终于,这漫长的路还是走到了尽头,看着眼前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心底生不出半分欢喜。
“走吧。”
他向她伸出手,低头看着这只熟悉的大手,犹豫再三,却还是把自己交给了他。
两人牵着手走进凌霄殿,两侧,一众天神欢喜的看着这神界难得一遇的盛事,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天君一脉本就为凤凰一族,而凰曦等人也是凤凰一族,所以在身份上,他们很合适,强强联手,于个人而言,凰曦是夕梧心头上的人,夕梧亦是她心上之人,上位者欢喜,新人夫妻也欢喜,两全其美。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吵的她头脑愈发混乱,宽大的喜服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嵌入肉里也仿佛感觉不到痛意。
“不舒服吗?仪式马上就结束了,能坚持住吗?”
耳边,传来他轻声低语,便是在这种场合,他也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听他的意思,若是坚持不住,怕是会暂停仪式,让她先去休息。
他向来如此,不论场合,给她绝对的偏爱,仙婢们说的对,如此情意确实难得,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没事。”
抬头对他浅浅一笑,像清晨林间的清风,像黄昏透过树叶缝隙的光,那般温暖而清新。
九重天的仪式没有那么繁琐,只有一句简单的誓词,由天缘仙人来主持,再将红线系在两人左手手腕,喝下合卺酒,这礼便算成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东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新人互系姻缘绳!”
这天缘老头就爱这一首,当年父神和母神成亲时,这老头儿也是念得这首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率先拿起红线,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左手,把红线系在她手腕上。
天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女子先为男子系上红线,便代表以后以丈夫为天,事事都听他的,一直以来,也都是女子先为男子系上红线,而今日,他主动的先为凰曦系上,明目张胆的偏爱,不知又看酸了多少老神仙。
看着一旁托盘上的红线,凰曦缓缓拿起,他很是乖巧的主动把手腕递过来,就在红线触碰到他手腕的那一刻,手不由自主的僵硬了。
“在此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
“看来我们的新娘子要考验新郎官儿啊!殿下,你可要挺住啊!”
闻言,夕梧傻呵呵的笑着,而凰曦却笑不出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胸膛里的空洞感也越来越清晰,我深知,若不问个明白,她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夕梧,你可还记得,在凡间上京寺庙,你我做了什么……”
凰曦抬起头痴痴的望着他,满怀期待,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问,只是觉得,自己去过那里,和他一起……
“我们有去过凡间吗?”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瞳孔骤然紧缩,身体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手中的红线也飘落在地,眼前的变故让在场所有神仙都一头雾水。
“曦儿,你怎么了?”
脑海中,有些东西拼命的想跑出来,有些东西却拼命的想把它们藏起来。
看着她失神又震惊的模样,夕梧慌了,声音都跟着颤抖。
“曦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凰曦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而后一把推开了她,穿着那红嫁衣,从凌霄殿一跃而出,直奔南天门。
如此变故,让整个凌霄殿乱了套,凤惊云等人赶紧去追她,夕梧反应过来也赶紧追上去,一时间,新娘子出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九重天。
羽衣因为她奔逃的速度太快而飘落,像凤凰的翅膀一般,在空中飘出完美的弧度,缓缓的落下,挂在碧璃树上,赤红色的月璃纱用金线勾勒出翎羽的轮廓,笼罩着琉璃花。
一路上,她的凤冠也掉了,长发散开,赤红色的披帛与黑发齐飞,肤白胜雪,红衣映衬的她更加动人。
终于,来到了凌花界,这里依旧被屏障笼罩,她进不去,她也没有办法破除屏障,但她确定,今日的夕梧和从前的不是一个人,凌花界,一切的开始,里面会有所有的答案!
拳头不停的捶打屏障,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重,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妄想着用蛮力击碎它。
“曦儿,快住手!”
身后,夕梧紧张的声音传来,凰曦停下了,转过身,一把拔下头上的发簪对准夕梧,脸色阴沉,目露凶光,阴狠的瞪着他:“再上前一步,我杀了你。”
“好,我不过去,你先把发簪放下,别伤着你了。”
饶是这时候,他担心的也是凰曦会伤到自己,他担心的也是她,对于她擅自在凌霄殿丢下自己离去的事浑不在意。
“你不是他,你不是!”
“曦儿,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事的话你告诉我,我改!你先放下,别伤到自己。”
夕梧试探的往前慢慢移动,却被它冷声呵斥:“站住!再靠前,我一定会杀了你。”
周身的杀气迸射,夕梧知道,她是认真的,她的眼神那般坚定,她从未有过如此凶狠可怕的模样,把后面赶来的天神都吓了一跳。
“好,我不过去,曦儿,跟我回去吧,今日是我们大婚,别闹。”
“告诉我,进入凌花界的办法。”
“曦儿……”
“说!”
夕梧愣住了,她这般防着自己,这般努力的防着自己,这般努力的尝试逃离,这个地方,果真留不住她……
“办法就是,杀了我。”
这次,换凰曦愣住了,夕梧坦然一笑,微微歪头双眼含泪的望着她道:“这就是唯一的办法,留在这里,不好吗?”
“你果然不是他。”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这里的一切是你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家人的疼爱,众神的敬重,还有我,这里的一切,你都不在意吗?”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无助,卑微的哀求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