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忏悔

雷纳多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沧桑起来,也就是这么一瞬间艾利乌德在他身上似乎看到了一位垂暮老人安静坐在夕阳下的苍凉模样。

“海克托尔,还是不要打扰雷纳多先生了。”

艾利乌德把海克托尔叫走,选择让雷纳多一个人呆一会儿。

驻扎在龙之门的众人抓紧机会在休整,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熊熊的篝火被点燃,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轻声的说着话。

海克托尔意外的发现白天和自己一方默契作战的亚当等人并没有出现在篝火旁,在询问过奥森后他才知道亚当带着其他的几个人在另外的地方驻扎。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们不都是抱着打败奈哥尔的目标来的么?”

海克托尔摩挲着下巴,有些不理解亚当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大家白天都在一起浴血奋战过了,理应成为了伙伴才是。

“异种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雷纳多的声音出现在海克托尔的身后,他最终还是从过去的回忆中抽身出来。

“您似乎对异种人很有了解。”

艾利乌德早就感觉雷纳多对异种人这种奇特的生物相当的了解,不然他也不会掌握能够净化异种人琳斯特拉的办法。

“吾神在上,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在成为祭司之前,我曾经是一个佣兵。或许是体格健壮的缘故,在战斗中不管受多重的伤我都能侥幸活下来,因此人们给了我一个称号,不死之身。”

“这个该死的名号给了我过多的愚蠢的勇气,以至于让我以为我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的伙伴。”

“毫无疑问我失败了,在仇家的某次追杀中我最好的伙伴惨死在我面前。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终于认识到,所谓的不死之身不是荣耀,而是一种诅咒,一种只能看着伙伴死在自己面前而又无能为力的诅咒。”

雷纳多的语气平静,但是能从中听出浓浓的自责与无尽的悲伤。

“我很抱歉,雷纳多神父。”

艾利乌德露出难过的表情,他在自责自己让雷纳多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雷纳多深吸一口气,继续诉说着他和异种人的渊源。

“在我万念俱灰之际我听闻西方有一位神秘的暗魔法师,有着能够让死者复活的力量。当时的我已经没有了理智,带着伙伴的尸体在西方某处的城堡废墟里找到了那个名为奈哥尔的暗魔法师。”

“奈哥尔!”

原来雷纳多早早的就和奈哥尔接触过,这一点让海克托尔和艾利乌德大为震惊。

“他告诉我复活死者需要一些代价,这种代价就是属于人的精神意志,也就是埃吉尔。”

“我当时已经无路可走了,为了复活伙伴我可以牺牲一切。我把目标放在了当地一个有名的祭司身上,在某个夜晚我闯进他的家里,夺走了他的性命。”

雷纳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那双巨大的手掌在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权杖。

“啊…”

艾利乌德和海克托尔大为震惊,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最终我的伙伴还是复活了,然而现实再一次将我打倒。那具从魔法阵中重新站起来的尸体根本就不是我的伙伴,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那非人的黄金瞳孔里没有一点点的人性。”

“惊恐万分的我逃离了奈哥尔的实验场地,最终隐姓埋名苟活下来。虽然事后我尝试过回去寻找奈哥尔的踪迹,但是他们早就消失不见了,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一样。”

雷纳多颤颤悠悠的讲完了发生在他身上无人知晓的故事,艾利乌德和海克托尔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也就是说,奈哥尔制造出的第一个异种人,就是您的伙伴?”

艾利乌德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错,奈哥尔曾今让我做他实验的助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了解如何解除他控制异种人的办法。”

雷纳多一边说一边将眼神放在独自坐在远处的琳斯特拉身上,她远离众人,打量着这个她从来没有看过的世界。

“嘭!”

有人冲上来一拳打在雷纳多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艾利乌德和海克托尔都懵了。

“就是你杀了露西亚的父亲是么?就是你么?”

雷万血红着眼睛抓着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的雷纳多的领子,像是一只狮子死死咬住自己的猎物。

“雷万!你疯了么!”

海克托尔冲上去就要控制住雷万,谁知道此刻的雷万如同一只野兽一般不了控制,狂风暴雨般的拳头不断的落在雷纳多的身体上。

“你知道露西亚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么?你知道就是因为你杀死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不久之后也去世了么?你知道他一个人在孤儿院是怎么过来么?”

雷万咆哮着,尽管奥森,瓦雷斯等人及时的冲上来抱住了他,将他从雷纳多的身体上拖走,他依然不断的试图挣扎着上去再给雷纳多一拳。

雷纳多的嘴角被雷万一拳打裂,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角流下。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正在凝视他的露西亚,那张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让他终于崩溃。

雷纳多其实一早就认出了露西亚,在露西亚一个人苦苦抵挡着遮目炼狱的侵蚀的时候,他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祭司就是当年被他刺死的那位祭司的后代。

他们都有着一对散发着灿烂人性光辉的眼睛,雷纳多还记得当初自己扮演成迷路的旅者敲开祭司家的门时,后者眼睛里那闪烁的光亮让他内心的丑恶原形毕露。

“露西亚…你的名字是露西亚是么。”

雷纳多苦笑着,他站起身来看着露西亚,想要靠近他。

“你离露西亚远一点!”

雷万怒吼着,他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甚至试图把自己的胳膊扭断以此摆脱奥森和瓦雷斯对自己的束缚。

“普莉希拉,带着露西亚走!走!”

雷万朝着一旁已经吓住的普莉希拉怒吼着,普莉希拉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勇敢的拉住了露西亚的手想要把他带走。

然而露西亚不为所动,他站在那里,看着身形高大的雷纳多逐渐向自己靠近。

“露西亚,露西亚…快走,快走呀…”

普莉希拉拼命的拽着露西亚,然而后者依旧不为所动。

去林中找柴火的巴特尔在这时候赶来,他看到怒吼的雷万以及不断拉拽着露西亚的普莉希拉,还以为神秘男子是被奈哥尔派过来的奸细,当即丢下怀中的柴火拎着斧头向着雷纳多冲去。

“住手!离露西亚远一点!”

巴特尔高高跃起,在雷万感激的眼神中他向雷纳多发起了攻击。

下一秒雷纳多连头都没有回,漫不经心的挥出一拳,精准打在了空中巴特尔的腮帮子上。

巴特尔在空中昏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雷纳多终于站到了露西亚的面前,拉着露西亚的普莉希拉看着身形高大,压迫感扑面而来的雷纳多,脚一软就坐在了地面。

露西亚倒是很平静,他只是抬头看着雷纳多的脸。

“你…”

雷纳多想说点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父亲死的时候,我只有三岁。我只记得杀死父亲的强盗,有着一对漆黑的,藏着无尽黑暗的可怕眼睛。”

“但是在神父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