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醉酒

温硕筠侧脸,吐出四个字:“添油加醋。”

“你说什么?”苏皖皖气鼓鼓站了起来,直接一个眼神威胁。

男人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飘来一句话,有些含糊:“我错了。”

醉眼朦胧地看着地上,抬眼看了一眼苏皖皖又垂下去,像做错事的学生乖乖主动跟夫子认错。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烛光下睫毛在高挺的鼻梁留下一片阴影,寂静的房间只剩下鼻腔沉重的呼吸声。

苏皖皖看他像是疯了,这是喝啥琼浆玉露这么上头,淡淡说:“我没有。”

没有……男人脑子思绪万千,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是失败了。一边吐槽酒家给的酒后劲怎么这么大,一边揣摩那句没有。

“没有……那便是喜欢咯?”他盯着她的眼睛,也不笑,就等着她回答。倒是给苏皖皖无语笑了:“你这是什么歪理?哪有这么非黑即白的道理。”

话音刚落,温硕筠脸上多了份茫然失措,他坐着比苏皖皖低了半截身。

他慢慢抬起手,伸手去拉苏皖皖的手腕,她想挣开又被他用力拉回来,固定在掌心。

“苏皖皖。”他说,“我心悦你。”

“我做不到你随时离开的准备,倘若我现在回头,你还要不要我?”

一双丹凤眼黯淡无光,直勾勾回望,那支离破碎的眼神似乎说尽了沮丧和落寞。

苏皖皖愣住,只觉得有股力量直冲天灵盖,唇瓣一开一合,惊讶到忘了出声。

男人疑惑地看她,脸上写满“嗯?”的神态。

“要……”她呆呆开口,眼睛渐渐闪动着星辰般的光泽,似琉璃般清澈,嘴上挂着暖洋洋的笑意,声音清脆:“我要。”

她一头扑进男人怀里,突然肩头一沉,男人整颗脑袋靠在苏皖皖的肩膀,睡……睡着啦?

苏皖皖无奈叹了口气:“今晚就把床让给你睡一晚吧。”

黑压压的一具身躯,醉了更沉。上次在玉瑶城敲晕那次也是她把他搬好,这次又来,说倒就倒的什么毛病。

苏皖皖扛着温硕筠往床挪,短短几米路,个子本不高的她躲在他腋下显得更加吃力。

大早上就听见麻雀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害得昨夜睡地上本就没睡好的苏皖皖“噌”一下爬了起来。

瞥见男人还没醒来,她走到窗户把支窗取下来。

苏皖皖来到客栈,就遇到前来送酒的老板。

“诶?这不是女神医嘛?”卖酒的老板笑着迎上来,手里抱着两坛酒:“昨夜九皇子殿下到我这来卖酒给了一锭银子,我也不好全要,这不,我专门备了两坛好酒给殿下,还请女神医替我捎带一趟。”

苏皖皖看着老板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她更加好奇昨夜温硕筠究竟都干了什么事。

“酒家,你昨夜给的都是什么酒啊?”苏皖皖说,“怎么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王妃放心,我那给的可是好酒,俗称‘百步倒’,纯得很,保准百步之外不省人事,绝不是以次充好。”

老板自豪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咱清支县制酒的本事敢说第一,四海八方无人敢称第二。”

老板竖起手指补了个“二”。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老板自信满满的笑容变得僵硬,尴尬说:“造酒是这么造的,只是一般不在本地卖,大都运到码头卖给外国人了。”

好家伙,不问不知道,原来藏这么深。

苏皖皖发着呆,嘴里嚼着香喷喷的包子,拿勺子的手有的无的搅拌碗里的白粥。

地域清贫,大坝坍塌,酿酒极佳,对外经贸,鲜为人知……怎么这么像一座围起来小房子,就像一颗鸡蛋,看似寻常,其实外表坚硬。

苏皖皖脑海浮现她对清支县的了解。

篱笆……鸡蛋壳……大坝……大坝……大坝有问题!

苏皖皖扔下包子撒腿就跑,前脚刚踏出门槛还不忘回来抱走那两坛好酒——百步倒。

一路小跑回到他们那间小屋,踹了门就进,反脚一踢把门关上。

见温硕筠还没起,一脸恨铁不成钢将两坛酒放下,提起裙子跑到床边,双手捏着温硕筠的肩拼命摇他起来。

“快醒醒,别睡啦!”她降低音量说,“出大事了。”

温硕筠本就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她刚晃他他就眯缝着眼醒了,只是眼前这个人,连给人一个清醒的机会都没有,非要摇到眼睛完全睁开才罢休。

清早的阳光太过于刺眼,温硕筠微眯着眼抬起一只手抓住苏皖皖的摇晃。

苏皖保持前倾的姿态,让他一抓整个人都扑了上去,熟悉的檀香扑鼻而来。

想起昨夜他红着眼求她给他一个机会,脸瞬间红得像蒸熟的螃蟹,可眼皮子底下的男人却嘴角上扬,饶有趣味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这个姿势要不是夫妻,属实太不合规矩了。

她抵住他的胸膛,拉开一点距离,对着他的眼睛说:“出事了,我怀疑大坝有问题,韦德有问题。”

“说说吧,发现了什么?”

“就你昨晚拉着我说胡话的罪魁祸首。”

“我那不是胡话。”温硕筠柔情似水打断她。

苏皖皖一愣:“啊,你还记得啊?”

男人宠溺地看着她,说道:“是呀,我还知道,你心里有我。”

苏皖皖扬起下巴,轻哼一声,骄傲道:“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

外头的麻雀又“吱吱”叫着,二人眼里闪动着星辰般的光泽似琉璃般清澈,四目相对的同时,都忍不住心中的笑意。

苏皖皖羞怒,狠狠拍了一下他,开始说正事:“他刚才让我把这两坛酒替你带回来,我才知道清支县制酒本事厉害,可我们都不知道。”

她继续说:“而且大部分都是出口,清支县的百姓不喜外出,都居住本地,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清贫,还有大坝许是偷工减料,那么多钱都到哪去了?可想而知。”

“酿酒一流,这我倒是没发现。不过韦德确实是有问题,我也是最近和他相处才发现可疑之处。”

男人坐了起来:“堂堂一个县令,不管落难的老弱病残的死活,反而先在意自己的府邸有没有事儿。”

“你也发现了?”苏皖皖问。

“嗯,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到清支县的情景吗?”

“怎么了?”

“对于一个不用耕作的人,裤腿竟然沾满泥点子,一高一低行事匆忙,官服怕不是洗了没干,而是碰巧脏了吧。”

苏皖皖灵光一闪,大声惊讶道:“这么说府里有问题!”

她双手赶紧捂住嘴巴。

温硕筠眼睛一斜,仔听门外动静,确认没人把头扭了回来。

他突然嘴角上扬,“想不想陪我去韦府看看?”

苏皖皖点头。

温硕筠和韦德接触较多,且多是要坐下来商讨的,一来二去悄悄就把韦府的地形记下了,今天苏皖皖乖乖跟在温硕筠身边。

“殿下,你看城东现在已安排人手,皇上可有提及派人重修河坝之事啊?”

“那是自然。”温硕筠不紧不慢抿了一口手里的茶。

“那就好,那就好。”

“据说韦大人为了此次水患可是慷慨解囊,自掏腰包,属实用心了。”

“是是是,能为圣上解忧,为百姓谋事是下官的福分,应该的。”韦德谄媚笑了笑。

“那,不知能否看一下府里的账本,若属实,我好替大人多美颜几句。”

“这……”韦大人顿了顿,“那下官再次多谢殿下,我这就命人取账本。”

“不用麻烦,本王亲自走一趟便可,还请韦大人带路。”

韦德奉承笑笑,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朝门外瞟了一眼,苏皖皖视线追随他的目光,发现门后闪过一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