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白天的对话,能推测出窦小豆确实没有上我的床,但是我原本并不慌张,因为我以为她们说的寸头是罗越,可罗越说不是他,他不会对我撒谎,所以,到底是谁半夜来了我们的宿舍?
夜晚降临,结束一整天的学习后,大家都累了,熄了灯,很快就有人打起呼,就是任雪历!
躺在旁边的我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说好的失眠呢?现在这是让我失眠哪。
虽然听力一直很灵敏的我觉得很吵,但她和陈治的呼噜声挺有规律,一个起一个就落,听着听着倒也还是睡着了。
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把我吵醒,可我睁开眼却发现我人并不在宿舍,我知道,这是梦。
面前是一条黝黑的小巷,我上周在这里喂过猫,但当时并没有这么黑。
梦里一点光都没有,黑色浓得快要溢出来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黑,况且小巷深处还不停传出凄惨的猫叫。
面前是深渊一样的小巷,我回头却发现没有退路,身后已变成一堵墙。
想来也是,不管是谁,既然已经把我拉进这个梦里,再怎么想逃,他也会把我推进黑暗。
我微微颤抖着,闭上眼睛往里走去,就向着猫叫声去。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反正腿已经软了下来,猫叫声也已经停止,我依旧没有睁眼,但这时候却有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的脚踝。
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我知道的,可当我睁开眼睛看清它那双在梦境里被夸张放大的幽绿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我时,还是后退了几步。
接着,它身后亮起了一盏路灯,暗暗的白光有些忽闪。
我终于看清这是一只黑猫,黑得很彻底,只有眼睛是幽绿的,它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原本是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可是它脖子处有些不明液体打湿了皮毛,在路灯下,皮毛有些反光。
它对我张开了嘴,叫的时候声音沙哑难听,还从嘴两侧往外淌着血,它身后印着的那串脚印很让人出戏。
我真的喜欢不起来啊!
“周铃!”任雪历喊了我几声也没喊醒我,所以照着我屁股扇了很响亮的一巴掌,我一抖,膝盖撞上床边的护栏,我美好的一天,就从睁眼的第一声哀嚎结束。
但就算这样,今天下午我也要去小巷,既然有“人”把我带入这个梦境,如果不去找,不去解决,噩梦不仅会一直有,还会变本加厉。
我也就是有一次路过这小巷给转角处淋雨的野猫找了两个纸箱和放了一个肉包,这会儿愣是拖着“负重伤”腿转了好久将近傍晚时才找对地方。
这破学校,附近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
往里走有左右两条路,正当我左右犯难时,我听见了猫叫,虽然比不上梦里那么惨和恐怖,但确实说不上好听,我顺着声音向右走,再左转时,就在路中间看见了那只黑猫,它身下,铺着一件灰色毛衣。
见我慢慢走近,它只是用幽绿的眼珠瞪着我,也不躲,直到我蹲在它旁边。
我试着轻轻摸了它两下,它没动,不过脖子上干涸的血壳手感并不好。
我又撕开火腿给它,它吃了。
“唉,这是你的猫吗?”我问蹲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他从一开始就蹲在那里,但又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见我问他话,他瞪大了眼睛。
“我能看见你的,以后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直接来找我就行。”
“……哦。”
“那这只猫我带走了,伤口需要包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木头。”
我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剃着板寸的木头点了点头。
其实我很想问他有没有进过我宿舍什么的,但最后只是问了他还有没有在用人们的通讯工具,类似手机电话什么的——因为这猫的脖子还在渗血——有人在它脖子上拧了铁丝。
木头摇头,所以我们最后约好,我明天下午把猫送过来。
因为那只黑猫,我差点没来得及进宿舍,还把衣服弄得全是血。
怕吓到她们,我趁宿管去查寝故意蹲在一楼,直到关灯才悄咪咪上楼去。
打开宿舍门,令我惊讶的事情又出现了,我看见窦小豆就躺在宿舍正中央地板上,而陈治任雪历坐在左边下铺,范饭夏吴坐在右边下铺,见我开门全都紧紧盯着我。
我第一个念头是撞鬼了,结果还没想好任何对策,隔我最近的范饭就立马一个弹射起身,冲向了我,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我就被紧紧抱住了。
我很懵,但她在哭,她说:“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后来她们把台灯打开,我发现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血,其中任雪历最惨,头发丝都还在滴着,她蜷在床角看我,后来,范饭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熄灯前,除了我,她们都已经回来了,那时候正是比傍晚更暗一点的天,大家都各顾各的。
任雪历在厕所洗澡,陈治在阳台洗脸,但洗着洗着,厕所里的任雪历突然尖叫起来,紧接着,范饭和夏吴也尖叫起来,因为她们听见任雪历的尖叫后看向外面,看见了正颤颤巍巍站在阳台护栏上的窦小豆。
陈治听着像被尖叫鸡包围一样的情况,想睁开眼睛,但被洗面奶的泡沫痒到眼睛,只能一边问怎么了一边接水冲。
冲过水后陈治也尖叫起来,她并没有看见窦小豆在护栏上摇晃,但是她看见了自己满手满脸的血。
范饭一把把窦小豆拉了下来,任雪历这时正从厕所冲出来,吓得范饭立马松了手后退了几步。
窦小豆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头撞上了墙,趴在地上就没再动。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我知道她们不会给我有效的答案,但还是为了表达我的关心问了几个问题:“所以,我们宿舍这是闹鬼了?”她们大概都这么想但没有直白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我问出来后都愣了愣,最后还是不得已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不求救?”
陈治抽泣着:“没有用,门打不开,我们大声喊救命、砸门,都没有用,好像没有人能听见一样,该死的,这个门平时嘎吱嘎吱的现在倒结实!”
可我刚刚,又是为什么能打开?我看向任雪历,任雪历把食指竖在嘴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了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先休息,要不然就算真的有鬼,不等它动手,我们自己也撑不住了,我们不可能一直熬下去对吧?”
陈治和任雪历两人睡在范饭床上,范饭和夏吴两人睡在陈治床上,我把窦小豆弄到她自己床上,用书架上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就上了我自己的床。
见了这些,我本来以为今晚会看见点儿双马尾,但一反常态,一夜无梦。
醒来时,我发现对面的任雪历脸上很干净,试探着叫了一声,却把里侧的陈治吵醒了,她坐起来揉着眼睛,脸上、手上都很干净,一点血的痕迹都没有。
接着任雪历也起了身,身上也是很干净。
“你们什么时候洗的?”
两人盯着对方愣了好一会儿,表情一言难尽,这时候我们知道——那些痕迹自己消失了。
“«««”这声手机铃声出现得太突兀,吓得我一抖。
窦小豆急忙接了电话然后给我们几人鞠着躬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出去接。”
她人是去了阳台,也关了门,但那门隔音不是很好。
“嗯……好...好的好的...我马上来,马上。”窦小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早早洗漱完了,接完电话急匆匆收拾东西,眼看拿了桌子上的钥匙就要出门去,我叫住她:“窦小豆!你有没有感觉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啊?”
“好像……”窦小豆摸着头,“头有点疼,怎么了吗?”
“哦没事没事,你快去忙吧。”
等窦小豆把门关上后,我也下了床,开始分析昨晚的事:“看来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陈治:“可我们知道,不行,这事儿必须上报学校了,必须换宿舍。”
我挤着牙膏:“换宿舍倒是可以。”任雪历见我习惯性地把牙刷送进嘴里,也开始挤牙膏,还帮我接了下一句:“但是上报学校不太可行。”
夏吴和陈治一起吼了出来:“为什么?”
陈治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在学校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不上报难道自己解决吗,学校总不会一点都不管吧,万一,我说万一哈,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吐掉一口泡沫:“所以说可以换宿舍啊,但要把发生的事都告诉学校的话,你们想想我昨天问的。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大家也一定会问为什么昨晚不喊、不求救,而是平平安安地到了今天早上去说。
我们可以如实说打不开门,喊了但没有人听见,可要保证不穿帮我们就都一点不能撒谎,那些事发生在熄灯前,而我是在熄灯之后打开门进来的,这要怎么解释?
而且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血出现过,今早起来就一丝痕迹都没有了不是吗。如果这事捅出去,很有可能大多数人会认为我们这一间宿舍的人都有病。”
陈治:“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平时很少有个正形的夏吴对待这件事也严肃了起来:“没有理由的话,学校不会同意我们换宿舍,学生宿舍楼几乎都住满了人,刚开学时还有些报到迟的人是在外面租的房子。”
我:“所以没有别的办法了,先问问宿管行不行得通,行不通的话只能将就了,或者,这两天刚好放国庆,时间也足够,我们可以在外面租房子。我觉得各自去拜拜神,求求佛什么的也行得通。”
本来就是周末,还遇上了国庆,不用上课,闲着没事,我选择提前去看看那只猫。
医生说他几乎没见过恢复这么快的,但还是要注意。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抱着它很快就到了小巷。
前两次来这里都没遇见人,而且周围人也不多,所以拐进胡同我看见有个老爷爷走在我前面时,心里有点意外。
他背有点驼,但这个状态下还跟木头差不多高,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像僵硬的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