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窗外草丛里的蛐蛐儿叫得正欢,妈妈和爸爸还没有回来,顾川泽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开灯,就在昏暗的房间里面表演着属于自己的悲欢喜剧。
其实后来,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当他看到昏暗的灯光下,父母互相的争吵商量,甚至父亲总会很亲切地“抚摸”自己的母亲,他们总是把话说得很大声,吵得人焦头烂额的。
直到某一天,他在家里翻找着东西来扮演着黄金圣斗士,无意中找到了一个绿本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离婚证”这几个银字,顾川泽没有意识到什么,反正现在这个家也依旧存在,他以后还能拿到双倍的钱,这样看来,有时候离开也不会将现状变得更差,所以这样看来这个结果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挺好的。
鲸,分为两类,须鲸和齿鲸,包括了98种生活在海洋里的胎生哺乳动物,也许还有没被人类发现的。顾川泽也不知道自己是其中的哪种……
鱼还真的挺难养的,顾川泽捉摸不透养在家里鱼缸里的它们,它们的习性和思想,还有情感。直到有一天,父母脸带笑意地陪着顾川泽去海洋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是一条鱼。
没错,鱼都是不会说话的。鱼需要自由,这个群种需要水,也许是海水,也许是眼泪,反正都是水,反正都是一望无际的。
其实鱼也很孤独。
看着海洋馆里的一切,顾川泽在遐想自己的上一世。
也许上辈子可能是条鹦鹉鱼,在水族馆的水箱里,成群结队;当然也可能是地图鱼,食性凶猛,但性格温柔;或许,也有可能是一条捉摸不定的鳗鱼,在降海洄游的漩涡里度过坎坷的一生。
顾川泽在发愣的一瞬间,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跑到她面前,拎着个紫色的气球,来问他喜欢什么海洋生物。顾川泽刚开始很困惑,挠着头,努力思考着答案,他想说什么已经忘记了,但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昨天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逆戟鲸,而小女孩说她喜欢熟睡中的抹香鲸,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和她就发生了一次不大愉快的争吵,然后没有知道各自的姓名的情况下就被双方家长带走了。
事后,顾川泽被父母训斥了一番,不知道是父母对于他的争吵,还是他们坏心情的发泄。于是那天后,窝在枕头里偷偷抹眼泪的小男孩暗暗发誓,永远不会与别人相撞,必须懂得如何保持平衡。在不同的环境里,保持着沉默,做一条不想说话的鱼。
其实说话好累啊,顾川泽渐渐长大,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能让别人真正地开心。后来,顾川泽明白,他不需要他们每个人都喜欢自己。
他生活在别处,一个瑰丽精彩的“别处”,是他创造的一个虚假世界。什么都无法伤害到他。
对于小学的顾川泽来说,生活从来都不是美好的,但不全是昏暗的。漫长的路途和风雪,这些都能够被幻化成某种神奇的背景,而他在脱离了真实世界的忙碌后,以某种特别的身份,生活在另一个国度。
徜徉在海洋里的顾川泽讨厌人类,不是所有的,指各别。在他们拿着金钱大肆挥霍的时候,在他们用翘着二郎腿弹烟灰的时候,在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时候。顾川泽对陆地的丑恶没有任何渴望,只想游回海里,祈祷人们别来抓他回去。
小学的时候,爸爸突然有一天不辞而别,只留下妈妈不断的唠叨和咒骂声,家里乱糟糟的,周围阴云密布。
顾川泽很快乐,哪怕有时候会遇到不一样的目光——比如那次妈妈出差,留下他一个人在家。厌恶了泡面和速食产品的冰冷机械气味,顾川泽在厨房里和雅帕菲卡一起研究着如何做饭。一个闭关许久的修行者和一个小男孩一起,将厨房打扮成了新的模样。妈妈回来后,则用赤裸的目光将顾川泽和看不见的雅帕菲卡从头到脚打量了个彻底,冷笑着,埋怨着他糟糕厨艺。然后顾川泽安然坐在自己房间的桌边,将洁白的桌子想象成漂亮的白色三角钢琴,轻抬双手,学着电视上的钢琴家的样子,用自己幻想的最优雅的姿态胡乱地敲着桌子边,最后缓缓站起身,整理起根本不存在的礼服,鞠躬道谢,笑容完美,完成了一次不太完美的演出。
只是顾川泽偶尔也会觉得寂寞和无力,因为有时候海洋里的同伴不会讲话,雅帕菲卡也会随着海洋里的同伴一同沉默,小孩子的想象力在开始接受应试教育后,也有失效和无助的时候。
每个月都有几天,能在下午湛蓝的天空中看到半轮月亮,边缘并不清晰,仿佛半透明,苍白模糊,好像是纯蓝画布上面一不小心抹上去的白色水彩。往往在这个时候,顾川泽都会虔诚地放飞一个紫色的气球,因为外婆告诉他,放飞一个气球,然后许愿,这么做可以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变得一路顺风。
后来他在小学结识了陈子仪,她和他一样,也是一条鱼,徘徊在生活的混沌漩涡之中。看着家里营造出来的虚假温馨感,顾川泽感受到了一丝悲凉和可怜。他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听着收音机的咿咿呀呀,感叹着大人世界匆忙起来多糟糕的想法。
后来,顾川泽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戴上了新的面具,做了个接受生活命运安排的小丑,唯一保留的是他所幻想的那个神奇世界。
“对啊,我现在束手无策了!”这是顾川泽留给陈子仪最后一封信的开头。
对于不开心,顾川泽早就习惯它了。顾川泽对自己说总不能欺骗自己吧,对于难过
其实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自己对自己说要往好处想,那就去试试吧,不过,有时候,虽然逃离可耻,但是有用啊。
“心多累啊,心情多不好啊!”大家都会这样虚假地说的。那倒不如认真难过好了,知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些人也没想做个多快乐的人啊。
伤心的时候可以去奔跑,跑到累得喘不上气;可以去吃东西,吃到说吐就吐;可以写日记,写得乱七八糟,写得随心所欲。难过就难过啊,为什么要来关心难过,还要限制快乐呢。
顾川泽不需要别人拉他一把,他倒希望有人可以陪我坐下,拉不动就走吧,反正他会自己迟早会站起来,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中考前的三月初,顾川泽又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妈妈则一个人又出差离开了。
电话里面对于过去几年的失约只字未提,顾川泽也没有追问,也懒得追问。他爽快地定好了时间,然后早早地站在酒店门口等待。
这个男人,总是轻易承诺,轻易毁约,然后对过往只字不提,却仍然能够语气温和地打来电话。无论是当初对妈妈,还是后来对待他。
迎面走过来的穿着风衣的男人,看来已经需要再染一次发了,发根新出现的白茬让他看起来儒雅却苍老。顾川泽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特别的感觉。
他太陌生了。
“川泽?都长这么大了……”
顾川泽礼貌性地微笑点头。
“进来吧,一起吃个饭……对了,今天学校不补课吧?”
“我不饿。”顾川泽坚定地摇摇头。
顾川泽的爸爸是个见惯各种场面的人,他自己觉得儿子是在跟他耍小孩子脾气,所以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头——却没想到顾川泽竟然在那一刻抬起头,清凌凌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举到半空的手。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说:“那就……走走吧。”
学习是不是很紧张,打算考哪所学校,最近还有没有在考试,每天晚上学习到几点……一问一答,总是这些问题,虽然很冷淡,但也很平和。
顾川泽不得不承认,他对身边的这个人,好像没有一丁点儿记忆。他只是好奇,想知道当初父母是怎么遇见认识的。
他觉得自己找不到答案了。也许就好像自己之后所经历的那场像梦一般的奇遇,解释认识那个特殊的人的缘由一样,说不清楚了。
人的一生,所经历的一些事情是必定的,或许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看过自己的剧本了。所以,人才会选择以这个身份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就会有觉得值得的事情吧。
黑夜是一张网,天黑以后,谁也逃脱不开,包括身后甩不掉的影子。然而人们又何其热爱黑夜,热朱古力喝完了,最后几口夹杂着未泡开的粉末的味道,在一瞬间,浓郁、热烈地刺激了味蕾。
顾川泽在日记本上写下自己的落寞,手中钢笔最后一滴墨用尽,颤颤巍巍点下一个句号,将它们一烧而尽,所有的不满、遗憾还有怨恨都化成灰了。这是一本属于他内心的秘密花园。
人生就像一辆火车,永远是朝前开的,目的地是哪儿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在于窗外变化的风景,等到站了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顾川泽翻阅着初中期待已久的《雪国》,在欣然欣赏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三人组所打断了遐想的思绪,他刚想起来说什么。这时候,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坐在附近的一个女生细细聆听着辩论,默默地注视着,好像在打发时间,慢慢地喝着牛奶,抿着嘴唇上遗留的白色泡沫,他总感觉这个女孩很眼熟,但他说不出来。他也没有过多驻足,只是按照之前自己每回买两张不同位置的车票来躲避吵闹的习惯,起身转移去了另一个位置。
火车的汽笛声伴随着深海里的漩涡,像个陀螺,转啊转,循环往复。
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具温柔的。
对于徐鹿溪来说,每次挤公交车回家时,自己都在路上想着同学们口中讨论得火热的小说情节,可是每次面对的都是被挤成饼或者甚至连车都挤不上去的现实。她之前的学生时代的波段里没有逃学旷课,也没有被老师罚站训话,只有平平庸庸,循规蹈矩地过着父母嘱咐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枯燥生活。有时候,徐鹿溪会想起小时候的快乐大概就是拿着大大的杯子,在杯子里塞满糖粉,放上一个小勺子,在电视机前自娱自乐地坐上一整天,唯一意外的存在就是那个在海洋馆里和他争吵的小男孩。
那年夏天,她突发奇想地打算乘火车,一个人去广州看风景。旅途中,她在火车上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小男孩,只不过她没有上去询问,毕竟万一不是,场面会有多尴尬啊。她只是默默看着,然后牢牢记下他的模样。
到了新的开学季,她见到了火车上的他,双方只是礼貌性地打了招呼,随意寒暄了几句,但是徐鹿溪从他的眼神里发现其实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
后来,他和她成了同桌,在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后,她帮助他放弃了咖啡的苦涩,重新拾起了牛奶的甘甜;而他则第一次发表自己内心的想法,陪她度过了那个寒冷的破晓。
那年其实没什么特殊的事,除了徐鹿溪十六了,除了她遇见了他……
十二岁那会儿,初中时候的徐鹿溪觉得生活要过的快乐才算真正的幸福,要天天都有开心事儿发生。但到了十六岁的这一年,她却觉得,日子只要过得不太糟糕,就一切都好。她没有过多的要求了,这一年没那么糟糕,甚至比“没那么糟糕”要好一些。听上去,蛮不错了。毕竟都十六岁了,幸福的标准都不能按照小孩子的想法来计算了...
十二月飞雪,尝试掩埋所有的回忆。连地下的脚印都看不见了,下过雪的日子里,徐鹿溪只能在新的雪白中踩出新的脚印了。
徐鹿溪叹气地看着空白,惆怅地想着年终报告的格式与内容,然后抬头看着床头那副抽象的画作,脸上的忧愁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喜悦欢愉。
其实徐鹿溪特别讨厌父母让她每年年底写一份年终总结,要写得像是一份积极向上的工作报告,要把所有正面阳光的收获和心得写出来上交给领导一样,然后转头就把她的快乐回忆塞进一坨废纸里。所以徐鹿溪就创造性地把心得和废话参半,就好像床头挂着那幅富有印象画派特色的画作一样,就算这篇年终报告最终被塞进废纸篓里也显得不那么违和,起码丢掉了一部分的烦恼嘛。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烦恼啊,看起来很快乐的人也会有,可能只是憋在心里不说吧。
没有人是一直快乐的,所以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会羡慕别人,“你看xxx过的可真快乐啊,她一定每天都很开心吧,我要是能活成她就好了……
徐鹿溪看着桌边放着的连环画,那是顾川泽在她高二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用来庆祝他们的重逢。随意翻动着连环画,徐鹿溪的思绪又飘到了那天。
短暂的暑假之后,徐鹿溪和顾川泽都埋头进入了紧张的复习。
他们再一次在食堂里一同吃饭。吃到一半,顾川泽支支吾吾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口袋书。
硬纸壳做的,非常简单,封面和内容都是黑白剪影,画画的手笔简直就是幼儿园儿童简笔画的水准。
“这是……”
“今天是你生日,对吧?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难道是我记错了?”顾川泽有种诡计被当场拆穿的窘迫感,只好用手挠着后脑勺,看着手表上的日期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模样。
徐鹿溪接过那本自制连环画,翻开。第一页上,公告栏前人山人海,旁边的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只看得到女孩背影后依稀还有一根灯柱的浅影。
第二页,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瓶AD钙奶,旁边歪倒着一个咖啡瓶,旁边还特地注明了“牛奶和咖啡”的工整字迹,这很像顾川泽的风格,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强迫症。
忽然之间,徐鹿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一页页小心地翻着,最后一页上什么都画面都没有,只有三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To be continued...”
顾川泽歪头看着她笑:“怎么样?还算很有心意的吧。”
徐鹿溪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笑了笑,“画得真丑,不过看在你那么努力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顾川泽张了张嘴,好像还有什么话想问,可是最后还是埋在了他的心里。
以后吧,他们都还有长长的,明媚的以后……
当徐鹿溪看着起起伏伏的波动线时,耳边不断响起父母的训斥,心里十分烦躁,于是她第一次逃课,坐在了学校的天台的防护墙上,一个人听着MP3里的音乐。
她一个人偷偷抹着眼泪,甚至在一瞬间有种想跳下去,结束这糟糕一切的想法。不过,她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有这么做。
“你原来在这里啊,找你好久了,想想也只有这里了。”
徐鹿溪看着顾川泽一跃而上,跳上自己所在的防护墙,心里疑惑,一个在游乐园那么恐高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这么勇敢,完成了对自我的突破,迈出这机具挑战性的一步。
那天下午,他们逃了一节忙碌的自习课,聊了很多,很多都是关于旧时光的记忆。
对于徐鹿溪来说,尽管要花更多时间去偿还丢掉的忙碌,但她还是很高兴“浪费”了这段时间。
就像不停对焦的长镜头,每秒都在不断邂逅美好,他和她在那段时间里过的很好。大多数人青春里的疼痛是买了一盒又一盒的速溶咖啡,是空了一管又一管的笔芯,是月考期末考达不到理想成绩的心酸,是一个人去了一趟又一趟的医院,更是家人的不理解和接二连三的埋怨,而徐鹿溪很庆幸,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人陪着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再次放下牛奶,喝着苦涩的咖啡。
只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这就是青春;简单而酸溜溜的话,只是过期不候的青春。
顾川泽鼓起勇气,敞开了心里的秘密,他不是想感动谁,只想有一个永远不会放弃他的人。但是他太过于心急,就好像夜晚不加分辨上前而撞上霓虹灯大厦的飞鸟一样,慌了神。
如果再等一分钟,就好像“一分钟后见”的场景,结局是否会不太一样?
顾川泽一路跑,一路想,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一罐罐凤梨罐头,被糖水浸泡的酸味感瞬间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很迷茫,很困惑。
那天过后,顾川泽决定和徐鹿溪分开,但心里却一直有个约定的声音不断响起。
顾川泽每天把自己深深埋在忙碌的时间表里,他以为忙起来就没空想谁了,所以将自己塞满,不停地运作着,但谁知道思念也学会了见缝插针的能力,冷不丁地冒出。
那支笔的后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把那个人的名字塞了进去,写字时被手小心翼翼地握着,思考问题一向喜欢啃笔和转笔的顾川泽也悄悄改变了以往的习惯。
其实有时候故意避开的人,往往都是很在意的人,下意识的躲开是因为紧张,回头看是因为喜欢在意。
而徐鹿溪下意识地摸同桌的头,在笔记本上仔仔细细地想着记下的一道道数学错题解法,都是习惯了他在自己身旁。
他要是离开了,她拿什么证明,他曾经真的存在过,真的在自己身旁。
陈子仪在毕业典礼开始前找到了徐鹿溪,她们在天台上聊着最近发生的种种。
“所以,你不打算放弃吗,这样不累吗?前面的风景很美,我的意思是:别回头看过去的伤心。”
“你不会是想让我看到生活的新鲜感吧?”
“对啊。”
“其实,大家常常把新鲜感的含义搞反了,新鲜感是和旧的人体验新鲜的事情,才叫新鲜感,而不是和新的人体验旧的的事情。”
陈子仪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顾川泽会说她们俩不一样了。
铋—209,它的半衰期大约是1.9X10^19年,也就是说,它比整个宇宙存在的年龄还要多得多。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谁规定的,在每个东西上面都出现了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也会过期,甚至连保鲜纸都会过期……
那天,顾川泽终于鼓起勇气坐车回到了自己小时候长大的那个小小的家。他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转了转,沿着以前的路线,漫画租书屋、凉亭,还有不起眼的食杂店。
拐过路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拆迁的工人将旧时光中熟悉的建筑拆了下来,那些残骸被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顾川泽抬起头,竟然在另一边看到了陈子仪的身影。
“终于拆了。”陈子仪说。
顾川泽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
“你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没关系,今天时间还有很多呢,就叙叙旧吧。大方地说说吧,最近都发生什么了?”
“Next question.”顾川泽强装欢乐地回答。
欢乐与忧伤都交汇在命运之杯里,然而其中绝没有辛酸的眼泪,因为就连忧伤本身的含义也已经被冲淡,又裹在了那样甜蜜、亲切的回忆之中,失去了所有苦涩,成为了一种庄严的快慰。
山海高中有一个传统,那便是毕业典礼总是设在高考之前的某个月初。据说是前一任的校长的建议,毕竟高考之后,世事难料,孩子们都会因为得意失意而变得有些沧桑,渐渐疏远,最美好单纯的毕业典礼,恰同学少年,应该在尘埃未定的时候。
上课每每出现好笑的事情时,顾川泽和徐鹿溪总会心有灵犀般地看着对方笑,也许有时候还会用唇语或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创立的手语来吐槽一下,但是他们始终不清楚,这是真正的喜欢还是友谊深厚。
放飞的理想伴随着风的气息,传递到了它们想去的地方,那里没有风暴,也没有吵闹,也没有那么多疑问和压力。
而顾川泽一直在那些气球里寻找着曾经放飞的紫色气球,摸索着萦绕在心里的问题的最好解决答案,但他发现所有的回答却都是那句“Next question.”。
故事的开始,是“两个人”,故事的结尾,是“一群人”;“未完待续”是最好的结局,“未完无续”是最遗憾的结局。
所以,这是个怎样的结局,他们都不知道,也在拼命寻找答案。
他们二人一道走向了广阔天地间。他们像小行星,绕着各自的恒星运转,但小行星总会有时候脱离轨道,而恒星总有一天会燃尽衰竭,变得黯淡无光。
顾川泽一丝不苟地叠着衣服,整理着行李。他看着墙上的图片,那是QHD的新澳海底世界KFC店铺。顾川泽非常讨厌快餐速食产品,但是徐鹿溪却很喜欢。曾经他们计划好,毕业后就去一次那里,然后在那里分别,沿着各自制定的路,约定某一天在南京相聚,这是徐鹿溪要求顾川泽帮她实现的第二个愿望。蒂芙尼兰的背景深深吸引着他,就好像镰仓高校前的那一条绿皮车的铁路,面前是海,海对岸是山,风吹着海水,海浪被刮到了沙滩上,绿皮车的铃铛叮铃铃的响起,一切都是故事开始的样子。如果有辆自行车,骑着它沿着海岸线,就可以追逐夕阳吧……
而假期里,徐鹿溪则在家中看着《重庆森林》,一遍又一遍,她都能一个人独自演完整部电影了。徐鹿溪喜欢月亮,月亮知道,但是她不能拥有月亮,所以遥观月,只祈安。徐鹿溪看着墙壁上的那张蒂尼夫兰照片,她曾经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徐鹿溪相信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便迅速地在手机上买下了飞机票,收拾着行囊。
因为年少的喜欢,所以透过各自的眼睛,看见了各自从未见过的风景。其实想问的事,各自都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总有一天,乌云也在阳光明媚,风吹过来也是甜的,城南小巷子的桂花香还有南京的梧桐都变得完美。尽管数学上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但她和他会在相交过后的平行世界里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