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欧亚空间:世界政治与历史俄国

早在2006年,时任俄罗斯战略研究中心主任的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夫就断言:近200年来,世界经济中心将首次从最发达的国家转向中等发展水平的国家;20年后的世界经济中心将位于欧亚地区。因此,俄罗斯要想在全球发展的新趋势中抓住机遇,必须找到21世纪自己在欧亚地区的位置。[1]

欧亚大陆是全球政治重要的地缘板块,历来是各大战略力量关注的地区。历史上,在欧亚大陆的地缘空间内,不同文明交流融合、兼收并蓄,对世界文明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冷战结束后,俄罗斯学术界所说的“欧亚空间”,泛指俄罗斯、独联体国家及其西部和北部没有明显地缘政治倾向的一些邻近地区。西方认为,苏联解体后地缘政治意义上的欧亚地区,是指冷战后的后苏联地区,经常采用“欧亚”这一术语,取代“后苏联空间”。[2]

俄罗斯处于欧亚大陆板块,深受欧亚大陆地缘政治变迁的影响,同时也通过自身变化塑造了欧亚大陆的政治图景。以20世纪为例,俄罗斯在这一百年可谓多灾多难:在1904~1905年日俄战争中,俄国战败;1914~1917年深陷第一次世界大战,俄罗斯帝国覆灭;1917年十月革命后发生了三年国内战争;20世纪30年代“大清洗”;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直到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苏联死亡2800万人,经济破坏惨重;1979~1989年出兵阿富汗,使有所缓和的美苏冷战再度尖锐化,严重恶化了苏联的外部环境,这也是导致苏联解体的重要因素之一;1991年苏联解体,至今俄罗斯依然在消化苏联解体带来的综合影响。[3]这样一个跌宕起伏的大国,其历史与现实包含了太多如同斯芬克司之谜的谜团。

2018年是欧盟委员会确定的“欧洲文化遗产年”。单从俄罗斯的视角审视欧洲百年风云,也可以看到2018年是很多重大历史事件的周年纪念年,因此2018年不仅是名副其实的欧洲历史文化年,也是俄罗斯历史上重要事件回顾总结的纪念年。从当下转身,俯瞰百年风云,俄罗斯作为举足轻重的大国因素沉浸在波诡云谲的世界历史中。

一百年前,1918年,一战结束,而苏俄国内战争爆发。时间走过百年,现在世人重新审视一战,惊叹于当时政治思想的极端矛盾性。这种矛盾性最集中地体现在西欧国家在内部社会发展的同时,却在对外政策上受限于强权政治的反动状态。各种政治思想在这一时期相激相荡,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俄国的国内发展。

八十年前,1938年,《慕尼黑协定》签署。普京在2015年评价《慕尼黑协定》时指出,《慕尼黑协定》的签署让苏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将独自面对纳粹德国,但苏联不希望苏德爆发直接的冲突,于是就有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慕尼黑协定》被视为间接导致二战爆发的导火索之一。

七十年前,1948年,捷克斯洛伐克“二月事件”爆发。在苏联的支持下,捷共采取行动把非共政党赶下了政治舞台。“二月事件”标志着东欧国家最终被纳入苏联模式的发展轨道,这加剧了苏联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的对立,进一步确立了美苏冷战的国际局势。

五十年前,1968年,捷克斯洛伐克爆发“布拉格之春”事件。这与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所做的秘密报告及之后开展的“揭盖子”运动密不可分,也是东欧国家对斯大林模式进行改良的政治尝试。苏联出兵镇压“布拉格之春”对其内政产生了重大影响:苏联的新经济体制改革就此戛然而止,开始了被后人称为全面停滞的时期。

三十年前,1988年,苏共第十九次全国代表会议启动苏维埃制度改革,被认为是苏联政治转型变化也是俄罗斯政治发展方向变化的开始。正是在这次会议上,苏共提出,发展需要有新的本质的变化,而这就要求采取根本的解决方法,要求采取积极的和主动的行动。复杂问题中的关键问题是改革苏联的政治体制。

纵观百年风云,俄罗斯的发展与世界政治的变化密切相关。本文所说的“世界政治”,不仅仅是指政治权力、利益结构、格局体系等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学及国际关系学概念。人类社会从蛮荒走向文明,从相互隔绝走向“地球村”,世界越来越扁平化,同时也越来越立体化。全球主义的研究方法已经是国际政治问题研究的基本方法。“世界政治”作为全球主义方法论的概念依托,其内涵远远超出一般意义上的国际关系或者区域政治研究内容,它是对人类历史发展特点及比较政治研究的统称。那么,风云变幻中的俄罗斯,与世界政治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相互关系呢?从世界政治发展史来看,俄罗斯与世界政治的互动关系体现在俄罗斯的走向与世界政治发展的历史潮流是否一致?这种一致或者偏离对俄罗斯发展道路产生了何种影响?俄罗斯一旦选择了发展道路又会对世界政治的发展留下什么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