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如雷灌顶,走到梅子面前,泪水夺眶而出,说:“姐,你说的什么啊,怎么可能会在医院出车祸?”
梅子抱住了他的腰,低声说:“遇到一个女司机,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川渝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他呜咽了,蹲了下来,断断续续说:“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梅子也是噙着泪花,说:“告诉你有用嘛,你能改变什么,嘉嘉父母为什么不再接你的电话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嘛,你把他们当成亲人,他们呢?”
川渝一边哭泣,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嘉嘉父母的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姐,这是为什么啊?”
“肇事司机为了减轻罪责,答应赔偿他们一笔巨款。”
“啊,难道他们不接我电话,害怕我分走一部分嘛?”
“你以为呢,人心复杂,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善良的。”
“可是总得让我见一面吧。”
“见一面怕你缠住他们啊,再说你见了有什么用,除了眼泪、悲伤还能改变什么,我们把你带出来,就是这个目的,虽然消息残酷,但你还得面对。”
川渝继续呜咽着,怎么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梅子的泪水也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洒落,说:“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但你还得勇敢面对,生活还得继续啊。”
川渝继续哭泣着,哭的撕心裂肺。
寂静的夜里哭泣声传的很远,很远。
雅薇他们隐约听到了哭泣声纷纷走了过来。
雅薇与宁玥走过去安慰着川渝,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
梅子站了起来,眺望着远方,说:“让他尽情哭吧,哭完就会明白道理,眼泪再多也没用,流再多的泪,世界也不会为谁皱一下眉头,地球也不会为谁停一停,世界就是这么残忍,要想生活就得适应这种残忍。”
川渝停止了哭泣,站了起来。
梅子说的很对,这就是生活,母亲不在让他成熟了许多,眼泪再多,生活再苦,可还得继续。
大家开始走向停车场,雅薇与宁玥依然挽着川渝的胳膊。
他抬头仰望星空,暗自叹息,心爱的嘉嘉已经离他远去了,哪里才是自己心灵温馨的港湾。
不过他还得真的感谢身边这些朋友们,正是他们的时刻陪伴,才没有让他感到悲伤与孤单。
停车场里他走到每个人的身边,分别与她们握手拥抱,感谢大家的真情陪伴。
现在他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带他出来了,那就是与他一起分担悲伤,帮他度过难关。
有这些朋友,这不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财富嘛。
闲来品茶谈心、烦时一吐为快、忙时不必费心、乐时共同分享、悲伤共同分担,这不就是人生最美好的友情嘛。
川渝是在五月二号中午回到家属院的,路上他看到邻居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悄声议论着。
他们看到他,纷纷指指点点,但是没人过来搭话。
他回到家里,姥姥告诉他:“嘉嘉父母失踪了,这家人太不地道了,拿到一大笔赔款,也没说还给我们,家属院的人也为她家捐钱了,可她没来感谢大家,却卷钱跑了。”
川渝非常惊讶,说:“啊,嘉嘉父母怎么是这样的人啊,嘉嘉丧事没办可跑了。”
“悄悄火化的,家属院人都不知道,大家以为他们还在住院呢,今天正好有个邻居的亲戚在医院当护士,是她告诉邻居,一传十,十传百,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有人专门跑到嘉嘉家查看,结果发现大门紧锁。”
川渝听了十分痛心,感觉到自己的善良受到了欺骗,他把自家的存款全部拿出来了,没想到嘉嘉父母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不但欺骗了他,而且欺骗了大家。
他曾经觉得嘉嘉母亲是那么和蔼可亲,没想到笑容背后却那么卑鄙,龌龊。
现在他明白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嘉嘉母亲以前在单位是一个麻烦,没人敢惹的。
母亲说她们从前在单位很少打交道,而且嘉嘉母亲在单位名声也不好。
川渝第一次感到了人心复杂,其实复杂的不是社会,是人心。
但是在他意识里总觉得嘉嘉父母不是那样的人,还有些将信将疑,觉得他们是伤心过度,躲起来了。
他的电话响了,是梅子打来的。
梅子说:“到家了吧,你出来陪我去郊县结一笔账目吧,我现在去接你,和姥姥说一声,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川渝说:“姐,我知道了。”
他也知道这时候在家也学不进去,倒不如出去散散心,嘉嘉的音容笑貌时刻萦绕心头,依然那么清晰。
他和姥姥打了一声招呼下了楼,碰到了一个母亲以前的同事。
那位阿姨把他拉到一边,说:“小瑜,嘉嘉的事听说了吧。”
川渝点点头。
那位阿姨说:“你和嘉嘉关系比较好,你知道她母亲去哪里了嘛,前段时间从我这里借走了五千元呢。”
川渝心想:我把家里存款都给了她呢,现在都不接我电话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他当着那个阿姨的面,拨打了嘉嘉父母的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那个阿姨说:“我们好心好意帮助她,没想到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善心被欺骗了,我们都是下岗职工,五千元对我而言是一笔巨款了。”
川渝叹了一口气,嘉嘉父母真是卑鄙小人了。
走出小区路边等候梅子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跑到对面小区,上了楼,敲了敲嘉嘉家的门。
他希望大家的看法是错误的,也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嘉嘉父母不是那样的卑鄙小人。
敲了一会也没反应,他的心也从失望变成了愤怒。
这次他真的相信了大家的传言,善心真的被利用被欺骗了。
他含着眼泪缓缓下楼的,想起了与嘉嘉的点点滴滴。
他曾经背她上楼,与她欢歌笑语,而今物是人非,同样的楼,却相隔天涯了。
他失望地缓步走出小区,发现红色保时捷卡宴已经停在路边。
他跑了过去,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位。
梅子换了一身衣服,粉红色的运动上衣与长裤,一双白色的耐克休闲鞋。
运动上衣被撑起来了,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川渝最初一句话没说,但是想想不能把悲伤情绪带给梅子。
于是他强做笑脸,说:“姐,人是衣马是鞍,这身衣服诱惑无限啊。”
梅子的脸红扑扑的,说:“是嘛,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永远是年轻的,也希望你的心永远充满阳光,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川渝点点头。
梅子发动了汽车,驶入了高架快速通道。
“姐,我们去郊县干嘛啊?”
“要账,对方没有现金,答应付承兑汇票。”
“他们不放假吗?现在可是假期啊。”
“私人企业哪有假期啊,现在的老板都没那么好当的,钱没有那么好赚。”
川渝听了,体会到梅子与雅薇对他的好了,她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来之不易的。
“姐,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啊。”
“弟弟,谢啥啊,我是你姐姐,和我不要客气,将来等你大学毕业了,一定要来给我帮忙啊,我现在都感觉到商场好累好辛苦。”
“姐,我一定会的。”
“等你到时候熟悉了业务,我就把企业交给你管理了,这个社会是男人的社会,女人当老板太难了啊。”
“姐,到时候企业可以交给姐夫啊。”
“姐夫,能指望上嘛,我们的联姻不过是名义上的婚姻罢了,相互利用,双方心知肚明,至于企业还得靠我经营,我可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姐,尽管放心,我永远是你最贴心的人。”
“有你这句话就行,嘉嘉已经不在了,生活还得继续啊。”
“姐,我知道的。”
“大学毕业以后不要再打篮球了,姐姐等不起啊。”
“好,放心,只要我大学毕业就跟着你干。”
川渝还说什么呢,在生计面前,爱好不那么重要了。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郊县县城。
川渝一看,这不就是佳珍所在的县城嘛,他在县一高打过比赛的。
汽车进入了县城工业园,梅子把车停在了路边。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老板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那个老板说他目前不在厂里,在与别人谈业务呢,但是答应一个小时后肯定回来。
梅子挂了电话。
川渝说:“这个老板太不守诚信了吧。”
梅子拍拍他的肩膀,说:“哪有那么简单啊,答应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能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川渝不言语了,他知道自己在商场是门外汉,少发言最好。
梅子笑着说:“今晚咱俩不回去了,咱俩喝啤酒吧,一醉方休。”
他本来打算拒绝,但是想想梅子姐对他那么好,不忍拒绝了。
他说:“好,今晚我就破戒,陪姐姐一醉方休。”
“痛快,姐姐就要你这句话,篮球运动玩玩也就罢了,要想以篮球为职业没那么容易的。”
“嗯嗯,姐,我明白的,晚上喝酒叫上一个朋友吧,她也是一个不幸的女孩,父母离异,现在全家人都讨厌她。”
“唉,离异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子女了。”梅子感叹道。
川渝给佳珍家打了一个电话,然而没人接听。
少年都是单纯的,明明自己生活也很艰难,还时刻牵挂别人。
川渝他们在路边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接到了那个老板的电话。
电话里老板倒也真诚,不停地道歉,说实在脱不开身。
梅子也没有怪他,虽然进入商场不久,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梅子与川渝从公司办完业务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
两人上了车,川渝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姐,我怎么感觉那个老头看你色咪咪呢。”
“唉,不动手动脚已经不错了,现在知道姐姐赚钱不容易了吧,早一点大学毕业来接替姐姐吧。”
“嗯嗯,我会的,”
“好,晚上想吃什么,我们直接开车过去。”
川渝没有回答,继续拨打佳珍家里的电话。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佳珍,这个可爱的女孩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