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女人们刚把锅洗完,齐三他们就赶着驴进窑院了。在家的所有人都惊喜不已。女人们迎了出来,看齐三他们往下卸货。娃娃们围着驴转来转去,好像在辨认一头从未见过的动物一样。驴在等着吃草,齐三让女人们赶快给驴上料。这个窑院又一次让欢乐舞动了起来。
齐三让四个女人过来清点货物,农具、布匹、笔墨纸砚、针头线脑、糖果,堆放在地上散发着异样的气味。尤其那糖果,浓香诱人,娃娃们争相围观,越靠越近。齐三让齐四老婆用柴棍棍在窑壁上划个洋码码记数,接着胸有成竹地说:“这些货物就叫他大妈、他二妈管上,该怎么用、怎么分,你们妯娌四个商量。账可得让他四妈记上。”齐三老婆明显有点不高兴,心想,让她们管东西的管东西,记账的记账,那叫我干啥去?
齐大老婆说:“他三妈,你家窑小,我看把这些货都搬到我家大窑里去,咱们到我家商量看咋用。”齐二老婆想,我家窑也大,咋不说往我家搬,倒想的往你家搬,大老婆姨就是精。
在齐二老婆和齐三老婆心怀不满的时候,齐大老婆已经抱着布匹往回走。齐四老婆什么话也没说,提了些货物跟着齐大老婆走。齐二老婆、齐三老婆只好也拿了些货跟着走。
到了齐大老婆家,齐风正端着一碗剩饭吃。他妈问:“你们走夜路了吧,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齐风说:“半夜时到了场子滩,准备到我四妈娘家住,又没去,就在滩里睡了睡,早早起来赶路。”
齐四老婆有点埋怨地说:“那你们咋不到家里去住,就住在滩里?”
齐风知道这话也不好说,就支吾了一下。
齐三老婆立刻警觉了起来,心想,这娃说的是真话吗?真的没去吗?要是去了,还能不给东西吗?尤其是那糖果,肯定要给捧两捧放下。她想再次清点糖果。齐大老婆很不高兴,以为老三婆姨对她不放心,就气恨恨地说:“他三妈,东西放在我这儿,一样也少不了。”
齐三老婆说:“我担心东西没回家就少下了。”
齐二老婆想不通,就朝齐三老婆脸上瞅了瞅,问:“这话咋说呢?”
齐三老婆似乎气糊涂了,张口竟说:“昨晚说在滩里住了,谁知道在哪里住了!”
齐大老婆醒悟似地张大了嘴。齐四老婆也明白了齐三老婆的意思。齐二老婆转身回了家。她一到家就问齐云:“昨晚你们到底在哪住了?”
齐云说:“在滩里住了。”
“你给妈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到你四妈娘家住了?”
齐云说:“本来想去,但没去。”
齐二老婆过来把齐云的话又学说了一遍。齐大老婆不说话,齐三老婆还是不相信,齐四老婆就说:“那你回去问他三爹。”
齐三老婆果然回去了。不一会儿,齐三家里就传出了吵闹声。
齐三骂:“昨夜差点把我冷死,你们还说这种话!”
齐三老婆对骂:“冷死钻她被窝去!”
齐三老婆让齐三钻到谁被窝?齐大老婆、齐二老婆心知肚明。齐四老婆隐隐地觉得这是在侮辱她。
齐三想打,咬咬牙,把脸都憋紫了。
齐大老婆、齐二老婆过去劝架。齐四老婆喊上娃娃们进地坑窑识字去了。
太阳白花花地照着这个窑院,窑院蒸腾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气,热气憋得人难受,溢出窑院,正向无边的旷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