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节选)

马自军 宁夏盐池人。盐池县峻新家庭农牧场法人,浪迹西安四年,先后散读于西安交大、鲁迅文学院,此间干过个体,开过公司;先后出版长篇小说《鬼夫神公》《轨道》,杂文集《是谁在唱歌》《狗吃羊》;部分作品多次在区内外获奖并入选多部文集;发表文章一百余万字。现居银川市,在作家与羊倌之间游走。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杂文学会会员。

◎马自军

2015年3月7日

奶奶说:“一面之缘和相守一生是都是你的人生经历,但真正的缘分是被你抓到以后才会被称之为命运的,所以没有如果。”

贾振风想,一定是轨道出了问题。

贾振风三十四岁,未婚,正在找对象的路上奔走着。今天他计划要离开银州一百公里,到另一个没有银州大的小地方盐州去相亲。他有自己的私家车,但没开。这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想让对方从某些方面,比如车,就看出他的身份。其实他有个什么身份,他就一个打杂的,动用点亲戚、同学了什么的关系,然后包点小活干,从谁家垒个猪圈到打个锅台,再到盖个小库房什么的,从给师傅端茶倒水和泥递瓦到现在。到现在,终于可以给人家盖房,包个拆迁、绿化、硬化、土建的小工程什么的。总之,算上学徒期,他进入建筑这个行业,已经整整十二年了。今天,他心血来潮,决定坐次列车,坐着列车去相亲。

贾振风相过多少次亲,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不光他忘记了次数,连对方的长相,他都已经不记得了,这倒不是因为次数太多,而是他懒得记发生过的事情。

对面走来的女子唇红齿白、明眸黑发,脸色黑中透红,就是我们现在流行的健康的古铜色,穿个黑色V形低领T恤,很特别,乳沟下方居然很紧凑的有三个扣子,半袖,胳膊如乳如脂如缎,雪白细腻光滑,第一个扣子有一种欲掉而弹射出去的想法,周围紧绷而有褶皱,乳沟清晰,前后上下凸凹有致,恰到好处,黑色的短裙,黑丝袜,黑皮靴子……画中女子如天上仙女食遍人间美味方有如此身段容颜,美则绝代之美,但贾振风还是感觉出怎么有些风尘味儿。女子袅袅婷婷,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到了贾振风这里,贾振风点了点头,该女子大方地走到贾振风座位的对面,微微一笑说:“毛寸、红色T恤……”

不错,就是我,贾振风站了起来,看着对方,伸出手,你好,老贾,贾振风。

你好,女士款款地抬起手,放在贾振风的手上,小甄,甄茵香。她也许觉察到这样的介绍和握手方式有些不大合适,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落座。

服务生将两杯白水摆上透明的桌面。

贾振风盯着她,额头、眉毛、眼睛,四目相对,贾振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握住拳头,随即伸出食指和中指,分开,两指分别指向甄茵香的双眉,随即顺着双眼、鼻侧、嘴角一路向下,到乳沟两侧,在大约是乳房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说:“你看,这像不像一条轨道?”

讨厌,甄茵香拍掉了他的手。

贾振风又伸出了他的手,分开两指,顺着刚才乳房的位置,向下,到了桌面上,他有些暧昧地看着她,两根手指拉近,桌面上,留下了两道痕迹,随后两指并拢。而此刻,贾振风感觉到,对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两指,顺着双乳而下,在肚脐处合并,并继续向下,她脸一热,应该是觉得自己下体有了反应。因为此时,贾振风的两根手指,虽然在桌面上,但指向,就在她下边。

手指停留在那里不动,但随即,手指又向贾振风处拉动。他又停了下来,问道:“过了那里,哦,不,这里,是不是就要出轨了?”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下边,早已撑起了帐篷。

甄茵香嗔怨:“讨厌,老贾,你怎么这么黄?想什么呢?”

贾振风说:“你的思想不健康,你想什么呢?我?我想,出轨呢。可有轨道吗?终点又在哪里?哦,我是单身,你也是单身,我们这也不能叫出轨吧?”贾振风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很无耻。

“对不起,我要回家了。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二十九年来,我从来都不是,你知道的,要不然,要不然,我早就不在这里,陪着你喝茶聊天了,要追我的人多得是。”甄茵香站起来,风情万种,扭着腰从列车的餐厅门口走了出去,到门口,还冲他回眸一笑,说:“逗你呢,我去趟洗手间。”哦,甄茵香又折回来了,她说:“我把外套放这里吧。”于是,当着贾振风的面,甄茵香就开始脱外套,第一个扣子刚解开,两只大白兔就跳了出来。

贾振风明显感觉到血灌瞳仁,要流鼻血的意思。甄茵香曼妙转身婷婷然走了出去,贾振风摸了下鼻息,热,但没有血流出来,他坐着,用指头敲击着桌子。哎,好久没坐列车了,他都忘记了列车应该发出怎么样的声音,但他还是感觉,这声音不大对。

不对,轨道声音不对,不是哐当哐当,而是吱呀吱呀的,这次,贾振风确定。哇,不会是出轨了吧?贾振风想。

甄茵香刚洗完澡,毛巾裹着头,她走向镜子,虽然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漂亮,吸引她走向镜子的仍不是虚荣,而是镜中的那个真实自我。只有在独处时,她才会感觉到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肉体上,而选择有灵魂,在时下,是件辛苦的事,你得为此承受那些世俗的恶毒的嘲笑。

昨天她刚置顶了一条微博,这当然就是她的本心。“不管多大多老,不管亲友怎么催,都不要随便对待婚姻,结婚不是打牌,重新洗牌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也不要为了负责而去结婚,要知道,不爱对方却和对方结婚是最不负责任的。有时,单身反而是一种自信和诚实。真正的幸福,不是活成别人那样,而是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而随即,她就答应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见面请求。

甄茵香已经二十九岁了,但她既没有对象,也从来没有过一次相亲经历。对于她来说,这次答应的见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厌倦了母亲的唠叨,还是想脱离现在的单身生活,又或者,是出自她的本心,她想见这个贾振风?

结婚?看着镜子里光滑细腻如脂的肌肤,甄茵香笑了,我连对方的面,还没见过呢?

2015年3月8日 晴

奶奶说:“战国时代,一个叫公明仪的很会弹琴。一天,他去郊外看见一头牛。他想,大家都赞扬自己的琴技,不如给牛弹一曲吧!于是就给牛弹了一曲古雅的曲子,牛吃草不理他。他又弹了欢快的曲子,牛依然不理他。公明仪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牛还是不理他。他很失望,开始怀疑自己。路人说,不是你弹得不好,而是牛根本听不懂!”

当然不是列车要出轨了,贾振风是被惊醒的,随即隔壁吱呀吱呀的床晃悠的声音和啊啊哦哦的呻吟冲进了他的耳朵,他看了一下表,中午十二时三十五分,要么是床的质量不过关,要么它已经破旧,要不就是这两个人太狂野,要么就是这床超过了单位时间内的使用次数,总之它响声很大,而且很有节奏。这对于贾振风来说也不重要,因为他不在上边睡觉,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声音——男人的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低沉的呻吟声。

其实,他们能不能称为男人和女人贾振风也还不能确定,他认为他们还是孩子,他们只是男生和女生。他认识他们,他是他们的房东,认识是难免的。房子进行了简单装修,因为最近没什么活,贾振风的手头也比较紧,还要月供,于是他就将自己的辅卧室租给了这个男生,附近的一所大学的学生,名字叫甄鸿,还有个女生,甄鸿租房的时候没说,只是说自己要考研呢,需要一间房。反正是简装修,贾振风想也没想,就同意出租。没想到这娃,还带一女娃来了,而且从来也不避嫌,完全当自己是空气。女生现在贾振风也认识了,是另一所大学的学生,叫季子清。闲的时候他们还和贾振风一起去打打乒乓球什么的。贾振风知道,这呻吟声很快就会停止的,这种声音每个月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没有发出,每天则两到三次不等,每次则三到五分钟不等,这对于他这个光棍邻居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贾振风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办法,这种声音听得太多了,他现在的涎水包包已经被他们给刺激坏了。这俩小屁孩,经常打扰他的美梦,还貌似乐此不疲。

贾振风起身,坐在了椅子上,向后靠住了椅背,双手捋了捋头发,随后长出了一口气。拉开了抽屉,里边一张一张的奖状,这些都是他的历史战绩,数学竞赛、作文竞赛、三好学生等等的奖状,但早已经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记得高中刚毕业那会儿,他拿着这些奖状去找工作,人家问,要这些干吗?把你的学历证和学位证拿来就得了。他说我没有啊,他们说那你什么学历?他说我高中毕业,但毕业证丢了。贾振风说的是实话,但负责招聘的人说,算了,你也不用找了,那个东西现在没有用处。把贾振风差点没气死,你想想,他为了那个高中毕业上了十四年学,六年小学四年初中四年高中,他说你一句话我那个毕业证它就没用了?负责招聘的人说,也不是我一句话它就没有用了,而是它现在确实没有用了,现在的证,除了专业技术职称证,剩下的最少也得是大专毕业证吧。贾振风问,那当时为什么要给我们发这个证,而且还收钱?负责招聘的人就不再和他说话了。他看得出来,那人是懒得理自己了。但他确实纳闷:我们上那么多年学,给发了那么一个证,现在它却没有用了?原来学校不光收我们学费,收毕业证的工本费也是赚钱哪。看到奖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同学,他们个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只有自己还单身,痴迷读书,还有笔记的习惯,不时发些微博或日志什么的,在那里寻找某种精神慰藉。没有个女人,房子乱得一团糟,锅都揭不开了,要是也有个保姆什么的该多好啊。

当贾振风还皱着眉头揉着额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卫生间的撒尿声又一次把他从自我陶醉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下表,八日中午十二时三十八分,每次都这样,每次完事之后至少有一人要上卫生间的,在他听来好像是甄鸿,然后就是冲马桶的声音。不过他至少知道,接下来那两人要真的睡觉了,要午休嘛,这当然也是他的一个难得的睡觉的好机会呀,谁能知道他俩的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他可说不准,恐怕连他俩自己也不知道吧?

贾振风又咽了口唾沫……

感觉饿了,贾振风就给我打电话说一起出去吃点,还说让我请客,自己都揭不开锅了。贾振风这样说,杨飞还不信,昨天我和杨飞去他家,硬是揭开了他的锅,但发觉里边全是没有洗的碗筷,就是洗了也没有用,因为米已经生虫了,锅里的木铲子甚至有些发霉了,我说:“你能不能像个人,把这都收拾干净?”他说:“能行,只要你给我介绍个对象。”

杨飞说:“老贾,你这么懒,难怪你找不着对象。”贾振风瞪着他。没办法,这货,只要我们一说他找不到对象,他就跟你急。杨飞说:“你是不是想咬我一口!”贾振风说:“你猜得没错,此刻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没有办法,我找不到,你们就得努力,要不我咬死你!”

这货老是把找不到对象归结为我们介绍不力。我说:“你狗你就装吧,装纯情吧,你还二十四K呢,你还四个九呢,他妈你多纯呀?!你纯得不染尘世烟火,就等神仙姐姐下凡解救你吧!”贾振风说:“那也没办法,没有遇到神仙姐姐,我就得等。”

贾振风、杨飞和我是同学,小学、初中、高中一直是,换言之,我们仨高中毕业的时候已经二十岁,杨飞没有高考,复读的那一年最终名落孙山之后,贾振风和我基本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贾振风由于家庭的原因放弃。杨飞头一年没考上就去摆路摊卖烤羊肉串,然后开麻辣烫店,一直到现在有了自己的餐饮店,他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我们三人间的互称是老贾、飞哥、小马哥,是我们村花马山庄出门在外的“三驾马车”。我又复读一年,考上本地一所大学。现在我在银州某所大学任教,辅导员,因为老婆是博士,学校招贤的时候,为了招到我老婆,被迫纳了个士,顺手解决了我的工作。以前我们仨只是在过年的时候,互相拜望下各自的长辈,然后喝一通酒,就各奔东西了。因杨飞是从外省开始的创业,只是今年因为孩子要上学,才到了银州;贾振风则是两年前在银州买的房子,去年装修好,今年的活(泛指任何可以挣钱的营生)到了银州,他才搬到了这里,以前,他一直住在工地,工地从来就没有确定过,所以他在哪里,取决于那活是在哪里包的。

有一天我们相约吃饭,贾振风忽然给我说:“小马哥你不是写文章呢吗,我的经历要是写成一部小说,那一定是一炮而红。不止你一个人,而是我俩同时一炮而红。”我说:“老贾你会弹琴吗?哦,会谈情说爱吗?你还是处男吗,知道什么叫一炮而红?”贾振风急了,说小马哥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啊,我只是没媳妇、没结婚而已。本人是《红楼梦》《金瓶梅》和小黄书都看明白的人哪!”

彼时,甄茵香慵懒地躺在床上,呈大字形,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既没有给母亲打电话,也没有和弟弟聊微信。她甚至都忘了和母亲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了,虽然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至于弟弟,和她联系,基本只做一件事,就是向她要钱。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变成那个别人讨厌的人,除了自己的亲人。慢慢地你才发觉,你越来越懒惰了,越来越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虽然你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想对他们都好。可他们很多人不再懂你了,其实只是你不再对一个人那样尽心了,虽然你还对他好、还想他好。知道了这些,你才想说:你不懂我,我不怪你!甄茵香刚输入母亲的电话号码,隔壁就有声音传来,她按了取消键。

打开QQ空间,进入,看一个人的心情记录,这在于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自从五年前的事情发生以来,她很少交朋友,很少相信新认识的人,没有办法,她知道,自己关闭了心门。与她看的那个人相比,她很少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无他,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所处的位置,更别提长相什么的。她有什么想法,皆用便签写就,然后叠成各种形状。她既乐意写,也乐意叠,在自己的世界里,乐此不疲。

合租的肖雨婷的叫床声从地心隐隐传来,低沉而性感,肖雨婷比甄茵香还小四岁,但她的口头禅是“姐姐我”,肖雨婷属于那种没有快感都要喊的人。她对此的说辞是,现在的男人,哪里有尊严,哪里能找得到所谓的尊严?姐姐我就施舍他们一点吧。肖雨婷还说,叫声,何尝不是姐姐我向这个世界证明存在的一种方式,又或者说一个设备?得,现在,这个设备运转正常,很欢快。

而甄茵香,淡定倒比崩溃多。没什么原因,太多次而已,习惯了,要是你是一个鉴黄师,难免会对某些情境习惯的。

2015年3月8日

奶奶说:“几乎所有的事,他们都是只抓嫖客,唯郭美美的事,他们他妈的只抓妓女,妓女太难听了,是只抓小姐。还有,孙子,怎么投资人、老板什么的未审判就上电视自述犯罪过程,而电视台跟人的那些大腕主持们就不能上电视台说说他们的风月传奇?我更想听他们的故事,比如芮成钢了、比如那个什么冰什么迎春的,就奶奶观察,芮这小子恐怕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贾振风说:“奶奶,我都是雾里看花,你还想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给你讲孙子媳妇吧。”奶奶说:“滚开,就没正形啊你,赶紧给奶奶找个孙子媳妇是正经。”

贾振风最害怕的就是我们说他是童子之身,我老说他其实应该习武,练个金钟罩铁布衫什么的。只有我知道,他还没有对象,单身,应该没有性经历,对于他这个自称大隐于市但与无数人打过交道的人来说,不是很正常。于是我们密谋让他知道当男人的好,其实男女都一样,我们这个儒家文化,把人脑子洗成这样了。但没办法,孔子都言“食色,性也”,美食之外,当然是这个了,按我当时的理解,这句话“食”为动词,是爱好的意思,“色”当然是美色了,故我起初的理解是,爱好美色,是人的天性。后来成为吃货以后,才觉着前两个字是并列的意思了。

贾振风来银州发展,我们都说这回你该找对象了吧?老贾说我为这个国家人民啊。我们说这又是哪里来的逻辑?他说我们现在的男女比例高达1.2∶1,还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他们更需要。李斯说你是真迂腐了啊,让我没想到的是,读书的老马没有这样,你反倒成了傻屄。对于苦难深重的百姓来说,既然被奴役是宿命,被洋人奴役,与被满人奴役,有什么不同呢?据说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国人看清军失败的笑话时,英军统帅不解,买办答曰,国不知有民,民就不知有国。国家不过是统治者的私产,是人家的国家,朝廷从来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待,这样的国家、朝廷、官府,与百姓何干?你替国家考虑,人家谁替你考虑了?贾振风说我没遇到好的吗,我就这样了,国家虐我千百遍,我待国家如初恋。我说这确实像,至少这韧劲像初恋。

那是2013年7月,老贾来银州,被我们几个朋友灌了一肚子酒,神志不清,这是我们的意思,我们的意思就是要老贾喝醉,然后再给他破了,这家伙对同性没有特殊的嗜好,对异性有正常的感觉,但就是自命清高自行其是不屑于入我等凡夫俗子之流,虽然他连大学都没有考上。老贾被我们引到了一家洗浴中心,然后李斯买的是套票,老贾的项目是洗澡按摩加推油。洗了个澡搓了个背,就在水下泡了会儿,直奔按摩房。

一个女人一下带了十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出来,贾振风经水池里的水一泡,还略微有些记忆,他抬醉眼观瞧,整个都从《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出来的,让老贾和杨飞挑,有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直接坐到了李斯的腿上,说大哥你怎么才来,人家想死你了。李斯说你怕是想我的小弟弟了吧?那女的说大哥你真坏,人家是想你的钱了嘛!李斯说雨婷,大哥就喜欢你这,真实。

贾振风说我有些累,想睡会儿,说完,他倒在了按摩床上。按摩倒是按了,但刚按几秒钟,老贾就睡着了。

即使贾振风睡着了,这个世界的其他事情也在发生,也许还和他能扯上关系呢!

果然,在贾振风睡着的时候,杨飞和李斯还在和自己熟悉的小姐打情骂俏,而且说到了老贾,那小姐说看样子你们那朋友还真是第一次来这里啊?李斯说可不是吗?到最后还不都被你们这里的女人给带坏了?还不都是你们嘴里的一块肉?说实话,那可真是块小鲜肉啊,现如今,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小鲜肉,你花钱都找不到了。那小姐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让他坏了也好,大家都有的饭吃!李斯说我那朋友可还真是个老处男,一天也就嘴上的功夫,就不知道享受生活,但今天不知便宜你们的哪个姑娘了。

果然,那天贾振风被我们灌翻了,老贾也和我们一起去了洗浴中心,而且也“被消费”了个套票,老贾在即将睡着的时候,那丫头也就是他自己迷糊中要来的“7号”正在让他学坏变坏。她脱了老贾的一次性裤头,露出了他那还不算很丑陋的小弟弟,如王小波所言,它也像只剥了皮的小兔子,它居然冲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点了下头,“7号”笑了,看着它,它居然又冲这个女人点了点头!

于是,“7号”开始了自己的最后一道工序——推油!

李斯老爸就是搞建筑起家,子承父业,李斯很早就在盐州建筑行业风生水起,后来又审时度势,进军银州地产业,未必有多少钱,但架子挺大,以至于娶了当时的校花薛佳怡,我们都还没想到,虽然郎财女貌,羡煞众人,但于我们而言,这家伙属于不道义,挖了贾振风的墙角。因为在高中,虽然没有过表白,但老贾和薛佳怡,那都是我们班的佼佼者啊。

彼时,薛佳怡和李斯通完电话,知道这个“所谓”的老公,可能又要夜不归宿了,她已经开始厌倦这种贵妇人般的枯燥生活,哪怕此刻女儿在旁边陪她。女儿鱼鱼四岁,已然是妈妈的小棉袄。她问:“我爸爸是不是又去喝酒了?”薛佳怡看着女儿,点了点头。想起了前几天晚上,老公回来的时候,虽然也喝了酒,挺着个肥大的肚子,女儿也还没有睡,父女俩就抢电视,结果女儿得胜,他就说女儿不懂孝顺什么的。昨天晚上回来又醉了,但神志还算清楚,又和女儿争电视。争不过就做打人状。女儿急了说:“你肚子这么大,妈妈的那么小还生我。你没生我干嘛打我?”老公做惭愧状,准备回卧室睡觉,临走说:“你妈肚子大那会儿,你哪知道?”女儿说:“你就骗我吧!我眼睛这么好,怎么会看不到?! ”

薛佳怡笑了,俯身亲了亲女儿。起初老公说是为创业,经常宿醉,有在宾馆过夜的时候,也有直接在公司睡的时候,有一天薛佳怡去公司,见老公在沙发上半躺着,说半躺着,是因为她看见李斯两只脚在地下耷拉着,裤子褪去了一半,大约是上厕所之后没有提,直接又躺沙发上了,回家的时候,也有,但还是醉的次数很多。李斯追自己那会儿,还有自己生女儿前后的半年可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自己有个轻微的头疼脑热,他就嘘寒问暖,稍显严重,要么去寻医买药,要么就直接带自己去医院了;自己想吃什么,一般来说,不管天寒地冻,他都亲自给自己买回来,就算怀鱼鱼的时候,买回来自己未必想吃,他还是会去,哪怕他已经喝多了,只要是不醉,他都会去的……现在,他基本上都是敷衍自己,而自己,也没有了当初要实现人生理想的想法了,就算对李斯,还有多少爱在里边?

薛佳怡笑着摇了摇头,岁月,不光消磨人的意志,它还杀人心哪!

夜深人静,女儿在月光下是那样的安详,鼻翼一动一动,如小仙女般。薛佳怡却睡不着。

数数不行,数绵羊也不行,又想到前两天学雷锋的事儿了,年年都是这样,虚头巴脑,虚张声势,谁都知道没用,谁都知道在假装,就是谁都不反对。想起《乌鲁木齐晚报》曾调查十二岁的学生,结果人家还真不知道,既不知道雷锋是哪里人,也不知道雷锋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三月五日是“学雷锋日”,报纸报道了,学生急了:“我多不好意思?给学校也抹黑了。”学校急了:学校所在区党办、教育局已经介入了此事,让学校解释呢。教育局也急了……

知道雷锋干吗呢?让他学雷锋做好事?帮助老人、注意卫生、给老人孕妇让座,这都是应该做的,应该做的事情,去做了,为什么就是学雷锋?为什么就得知道雷锋是谁?他其实就是做好事的个体啊,如果应该表彰,也该表彰该童鞋呀。

薛佳怡想起杨飞、老贾和我给她讲的学雷锋的故事了。上小学那会儿,我也不知道雷锋是谁,但“学雷锋日”后我们都知道了,因为大冬天要被动给村里的老奶奶送水,年幼的我们手冻僵了,涕泪横流,衣服也是冰渣子;因为在给村子义务扫马路,尘土漫天飞扬后我们个个像土坯、土匪,灰头土脸希望认真劳动以求得到老师表扬后个个汗流满面,之后脸上就是沟壑纵横、坚硬无比……以至于后来一听雷锋,我们几个就起鸡皮疙瘩,还咳嗽,你指望我们去学雷锋?我们只做好事,不学雷锋!

需要补充的是,我们没好好学雷锋,但现在都是好孩子,孝敬老人、赞助失学儿童,甚至修桥铺路……一个小孩子,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也就成了,老给他搞思想品德教育,好像不这样教育,他就会犯罪似的,他一个孩子,你缺不缺德啊。

得,纯粹睡不着了。拿出手机,看着已经两点半了,按下李斯的号,无应答,再按,还是无应答。

想着自己还是个搞教育的,一团乱麻,眼泪从薛佳怡的眼角流了下来,接着,是轻微的啜泣。

眼角有什么在滑动,如此温暖,转过头,鱼鱼的小手滑落,女儿看着自己的妈妈,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澈、明亮。薛佳怡赶紧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没事,妈妈做了个噩梦!

2015年3月8日

奶奶说:“鞋合不合脚,穿了才知道。婚姻也是。现在的年轻人,说离婚就离了,也不是多不好,是时代变了。我们那会儿的鞋,基本都是自己做的,起初穿上不舒服,用沙子抻抻,越来越舒服,而现在你们,买来的鞋,只要不舒服,就不穿了。你那天不是告诉我你哪个同学又离婚了,婚说离就离,你确定你们比我们幸福?唉,不对,人家都离婚了,你狗日的怎么还不结婚?赶紧给我行动,要不然,我就不死。”贾振风说:“那岂不正好,你老就好好活着吧。”奶奶说,“你少溜,你不是说号下了一个吗?赶紧领回来我见见。”“你见干什么?”贾振风说,“是你找还是我找?”“好好好,你找你找,我不是你奶奶,你是我祖宗,你赶紧找。”

季子清的叫床声把贾振风从睡梦中吵醒,他才想,这几个家伙,号称都混得不错,还号称给我介绍对象呢,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也怪啊,人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这倒好,为了一个简单的相亲,居然差点做了一个春梦。起床吧,人家可以午休,我却真的要出发了。时间堪堪够用,坐火车,回盐州相亲了,跑了个远哪。这也神奇哦,这次的相亲,没有中介,没有红线,完全是自己单线联系的,通过QQ、微信,从搭讪聊天到终于到来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