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起尸

“什——什么,你要——要”

灼的眼睛瞪得老大,说话时舌头都打着结,他感觉自己要晕倒了。

“丫头啊——这玩意儿要是‘活起来’,你一个人能行吗?”

野鬼披散着头发,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死人。他知道再接近他一点儿,这尸体吸了他身上的鬼气,会立马变成恶鬼。

惨死,怨气积累,加之这地方本就阴气森森。

但他是不能出手帮她的。

不是不想,重点是不能。

除非他想跟这恶鬼斗武斗到你死我活。

他甩甩头,努力将自己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从他打算赖上这丫头开始,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万一这小丫头一不小心命丧黄泉他不就又成了孤魂野鬼。

“柳爷,您对我还不放心么?”

医师推了推眼镜,醉朦胧状态下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不过看野鬼为难的表情和小药童惊恐的神色,大概可以判断出来,这地方确实不是人待的。

“那不一样。”

见她没答话,野鬼席地而坐,嘿嘿一笑安慰她。

“这要是个小兵小卒老夫就上了,这人生前做了不少有为天道的事儿,本来就不应死后得其所乐,现又惨死,成了这幅模样,这头七应该刚过,你现在把他唤回来,怕是很难再送回去。”

医师听完依旧没说话,她扯开袖子,露出里面的赤色纹身,隐约可以看出那是一条巨蟒,鳞片却参差不齐,似乎被人打伤过,将鳞片拔了去。

她揉揉手腕,医师的手尤其珍贵,她不能拿刀拔针的原因在于——她的胳膊上的巨蟒,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带着一条不知道怎么来的蛇去给病人医治。

“又开始动了,爷你放心吧。”

“行吧,那来……”野鬼起身,扭头对着灼,似乎是笑了:“那小鬼呢?”

没等医师开口,灼抢先一步。

“无妨,我能保护好自己。”

倒是比之前长进了不少。

柳爷转头看医师,医师点头,青黛似的瞳孔在黑暗的环境下发出异样的光亮,胳膊上的赤色巨蟒也蠢蠢欲动。

他猛地向尸体冲过去,在他边上蹲下来,将中指放在他的眉心。

“来。”

尸体应声而动,漫天的黑气铺天盖地般地砸过来,灼紧靠着墙,医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青丝翻动。

“格拉格拉”

“大祭司”慢慢地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目光聚焦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时,他惊叫一声,向着医师的方向横冲直撞。

“二开,傀儡香。”

医师伸出手,灼了然,原来她是想控制大祭司。

令人意外的是,大祭司的动作仍旧没有减慢,疯扑着朝她奔过去,倒是医师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臂。

那条赤蟒似乎在扭动,干扰着她。显然是不想让她施展能力。

“我——”

她后半句还没出口,大祭司狠狠地咬过去,医师折腰躲开,翻滚几下拉开距离,她推推眼镜,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心里却默默祈祷。

“那你想怎么办。”

她无奈,这条蛇是她修炼的路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医师的胳膊抬起,显然赤蟒操控着她的手,但大祭司发了疯似的攻击她,已然近在眼前,她闭上眼睛,罢了罢了,一条手臂而已,豁出去了。

半晌,周围只有她的心跳声,手上粘腻腻的感觉让她蹙起眉头,睁眼发现那赤蟒操控着她,她现在正掐着大祭司的脖子,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呲牙咧嘴地看着她。

周围黑气越来越浓郁,魏西泽和楚序并排站在外面,魏西泽看热闹似的表情,推推旁边的楚序。

“我就说,这医师有趣吧!”

屋里柳爷凑近和灼并排靠墙,他低头看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孩。

“你怎么没事?”

“我应该有什么事吗?”

灼一脸戒备。

“这黑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能安然无恙,修为定不在中阶之下。”

“我站得远。”

他说完,往旁边悄悄挪了一步,拉开自己跟这老头的距离。

见搭讪不成,柳爷也不气馁,他又看了一眼灼,这孩子正紧紧盯着丫头。

医师强忍恶心,那赤蟒正往大祭司张开的嘴里钻。

不让她控制大祭司的原因只有一个。

它想自己吸收大祭司的灵力。

医师握紧掐着大祭司的手,赤蟒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不动了。

她另一只手快速翻动。

“二开,傀儡香,给我开!”

青光乍现,再看时大祭司低头垂手站在那里,而医师喘着气,赤蟒又回到她的手臂上,似乎从来都没动过。

她也很疑惑,它为何突然不动,甚至退缩了。

傀儡香,控制他人行为,用在鬼身上,没想到效果也不差。

她双手合十,在大祭司额头点了一下,尸体的七窍猛地散发出幽兰色的光芒。

而后,她进入大祭司的记忆。

这是他短暂的死前回忆。

幽黑的庭院,他刚迈进来,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处,似乎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但这里却的的确确多了一股让他心惊肉跳的灵力。

似乎为自己定了定神,他推开自己的卧房。

屋里一切还是如平常一般,他脱下外袍,后背蓦地多了只手。

瞳孔猛地放大,不敢回身。

心里意外的平静。

也许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么样的死亡而已。

他好像说了几句什么,笑了起来,一只利爪穿胸而过,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茬来,他踉跄了几步,回头,一脸震惊地盯着眼前的人。

虽然倒下了但他却没有立马死去,看着那人将他的五脏六腑取出,在他身体里摆弄着他的东西的手,这些感觉异常清晰。

临死前最后一刻,医师都不曾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大祭司似乎有意保护那人,就连他说的话,她都不曾知道。

但她根据口型,推断出他最后一句话是——你长大了。

这么想着,她回到现实,灼和柳爷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医师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大祭司躺着的位置。

她摇头,将大祭司锁进原本关着柳爷的坛子。

“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他。”

医师将坛子扔给灼,忙活了大半天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都没得到,让她异常心烦。

按耐住心下的烦躁,她推门而出。

外面下雨了,阴冷的天气让她下意识抖了抖,魏西泽和楚序正等在门外,不知道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些什么。

“出来了,情况怎么样?”

魏西泽见她出来,急忙跑过来询问,见她衣裳上满是血痕,他皱起眉头。

“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无妨,这血不是我的,什么结果都没有,被人杀害,还保护着那个人,一星半点的线索都没得到。”

“大祭司跟什么人有仇吗?”

魏西泽转身问跟上来的楚序,后者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大祭司向来性格孤僻,跟人结仇是不可能了,但也不排除有记恨他的人。

“把江归木叫回来,让她去查。”

魏西泽一把搂住医师的脖子。

“走,请你吃饭。”

医师推推他靠近的脑袋,笑着揶揄:“去京都最大的酒楼,我累死了,你得犒劳我。”

魏西泽咧嘴笑笑,转头时眼神凌厉,冲楚序无声地说了句。

“快去!”

“什么,领部大祭司被人杀了?”

江归木接到消息时,刚想开口,旁边的副将便抢先一步,她瞥了他一眼。

“我去趟京都,你们看好这里。”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京都领部。

江归木刚回来,就被告知,灵主正在酒楼设宴,只有他和医师两个人。

她又跑去酒楼。

步履匆匆,找到他们后推门而入。

屋内的气氛正好,魏西泽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会找来。

纵使她一肚子的疑惑,也不好当场发作了。

“灵主,大祭司的事——”

她行了个礼,迈着大步进来靠近魏西泽。

“您怎么还在酒楼?”

魏西泽起身,为她添了杯茶。

“可以上菜了。”

江归木这才看到,房间里还有个人。

医师起身,冲她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大祭司他没有仇家,平时行为简单,被人杀害,活着将五脏取出来的,没有一点儿线索和头绪,所以把你叫回来,我身体不行,查案是不可能了。”

“具体叫医师跟你说说,我知道的也不多。”

魏西泽将盯着小厮们将菜一样一样地摆放在桌上,医师进来关上门,她将自己沾血的衣裳换了下去,没有眼镜的她好看了不少,每走两步就得低头看眼前有没有障碍物。

江归木扫了一眼,都是她以前爱吃的,之所以说以前,是因为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太过于遥远了,记忆之中都是沙场上风餐露宿的生活。

“我记得都是你们爱吃的,领部大祭司一走,估计又会出点乱子。”

魏西泽咬着空杯,医师和江归木倒是十分客气,彼此都有不可忽视的距离感。

江归木环视一周,忽然起身。

“灵主,冒昧地问一句,大祭司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