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项圈悬浮在云层里,那滴水落在白衣人的手心,如同结在荷叶上的露珠,透憨微微滚动。
白衣人的透白的手指在手心的露珠上一转,一缕红色的力量被拽了出来,而后,他手一甩,将红色的力量丢入挂着星石的项圈里,那项圈即刻变作了龙卷风的中心,星石碎裂滚入风中,被绞的粉碎,他一抬袖,风止云静,他面前徐徐降下一个红瞳赤眉的男人,他的唇像血一样红,肤发像冰山下的冰,寂寥的冷透透冷冷的雪青,他的眼神执拗,长长的手脚指甲像是他的武器,刺透过很多的血脉才变成如此深沉的红.......他赤**瘪的身躯像是长长的柳,起伏的胸口,将本就刀子似的肋骨显的更加分明。白衣人上前,将白色的白衣退下,披在了他身上,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白衣人推开了,云层卷起千层浪,气流的极速涌动,如同两人置身巨大铁钟之中,呼啸之声从钟壁响起,从发肤震荡着内脏.......
白衣人手心唤出墨石,而后闪去男子身边,用力将墨石钉入他的眉心......他眉心坠下的血是一滴滴火星,一点点穿透了云层,坠落在地上.......地上忽然燃起大火,催着所有生命奔去海边,河流......不知何时会出现天灾人祸的人们开始恐慌,不惑则继续趁着混乱与异人厮杀,他早已经杀红了眼,挥舞着银剑厮杀在人群中的他,早就分不清人族和异人了......他脑海里全是昔日异人的伪装,还有此刻异人怪异可怕的身躯......他喜欢看见他剑下恐惧的表情,他紧紧握着玉坠子,不断的往坠子里融入核灵........
天是昏暗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太阳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河流变成血色汇入大海,大海好似飘着一层血红,血红随着浪越沉越深。
周雁再也无法安心呆在平野,雷光拥着他现身不惑身后。
不惑转身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妖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还不停止吗!三千焱早就换了天地!你握着旧日之物,藏着旧日之思,什么都回不去了!”周雁的话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晴空霹雳......
不惑的目光慌乱的落在自己的剑上,再看那坚韧已经钝卷,不再锋利,收集异人核灵的玉坠子也在过分的紧握下裂出裂痕,他掌心的血混合着玉屑滴在胶着着血与水的黑色大地上。
周雁抬手一道白色雷光从头到脚刺穿不惑的身体,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血色露珠被锋利的指尖突然刺破,血雾溅起,被忽来的风吹走了.......
三千焱经历楼欺夜的毁灭前,最后一个人,死了。
死,是三千焱的人族最怕的事情,他们的恩怨总是在一生里处理不完。伤口病痛在肉体凡胎上那么真实,等到这身子僵硬了,以身体为恩怨依托的一生也......
云海之上,海渊国主用魁首七星的力量源铸就了新的身体,有了身体也避免不了被身体操纵,他的灵魂早已残缺不全,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去讨回自己的皮囊,去杀了那个一脚将他踩下地狱的人......可是当那个白衣人问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他竟然......记不清了......
“无妨,名字嘛,也已经被人用了。想要找回自己的名字,就要自己独一无二。”白衣人始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而海渊国主的残魂听到顺从自己心意的话,自然奉为真理.......他血红的眼睛望向云层之下,混乱的三千焱。
周雁看着眼前被风吹散的血雾,目光缓缓移去天上.......
他想起异人们曾作为奴隶的日子......
“我们不能再过生不如死的日子,明明拥有身体和灵魂,身体却僵硬的被别人用作铸塔之物,终其一生都在清醒的感知自己的麻木和死亡.......我逃出那里了,必然不会再回去。”此刻云层洞开,有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坠入三千焱敬雪川上.......如苍白中的一滴血。
火旗与雅巳深再次游荡在魁首七星领域,那里的生命再生极快,上次吃干抹净的星球,短短时间又郁郁葱葱了。
火旗站在船边叉腰慵懒道:“这不就是个无中生有的聚宝盆嘛?还用去别的星球打猎?直接在这守着吃不就行了?”
雅巳身揉揉她的头顶,捏了捏她贪婪的嘴巴说道:“守着一个总会坐吃山空,你要学会雨露均沾.......”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虎啸风声从身后传来,雅巳身心头一紧,他转身,一道黑羽屏障骤然出现在船身后,火旗一脸懵然,她抬头问雅巳深:“这是怎么了?”
雅巳深抓着火旗的手臂将她护去身后,只见鸦黑的屏障在一声激烈的碰撞下裂出血色的光,在屏障未被完全撞开的缝隙里,雅巳深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藏在纷乱的红发之后,他挥舞着魁首七星的力量将整个三千焱世界的山海大陆撞向他的黑羽船.......
雅巳深看见,魁首七星的力量汹涌在那个从地狱回来的人的体内,他若将他杀了,宇宙势必出现玄洞,他的力量会被吞噬消失.......黑羽屏障骤然炸开,它并未崩碎,而是化作条条黑色锁链穿过厚重三千焱大地将海渊国主五花大绑的捆住......海渊国主此刻犹如疯了的狮子,他根本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一味的挣扎,撕扯,刚刚塑造的身体在他疯狂拉扯下,血肉模糊......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尊贵,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算身上的关节都被扯断,他依旧狰狞着脸,挣脱那锁链......
再这样下去,海渊国主会毁了自己.......同时也会毁了他体内魁首七星的力量,力量源被摧毁,宇宙势必出现玄洞,宙主方君的力量也会消失在玄洞里......宇宙会重新开始的.......
雅巳深回头看了看火旗,火旗正睁圆了眼睛看着悬浮在船前的大陆还有那个疯子似的男人......
“怎么会.......三千焱为何会撞击我们的船.......”她惊愕不已。
“你师父不错,我真是小看他了.......我不过取了他的皮囊,他还把一颗心送给我。”宇宙之中,声如乱钟,火旗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嘴一张一合的。此刻,雅巳深离开火旗身边,他坠落海渊国主面前,在地动山摇之中,在大川纵横之中......他的黑衣被溅上了泥,就像海渊国主的新脸,也被泥污了。
海渊国主,见宙主方君,不共戴天.......海渊国主说不出话,他就像困兽,拼命在他锁链下挣扎着,宙主方君戴着他的一张脸,凝视着他.......
“以前,你输了,连同你的海渊国。现在,你依旧输了,连同你的尊严和皮囊.......”宙主方君的话如同令山河俱碎的力量,海渊国主,恨不自抑.......他几乎咬碎了牙,攥碎了骨......而他额上的墨石,发出微微光亮,宙主方君知道,这也不过是个傀儡,真是可怜.......千辛万苦从地狱里爬出来,却做了别人的刀剑.......
他伸手将墨石取下,墨石在他掌心一滚,化作灰烬,他以怒火点燃了这些灰烬,长袖一挥,火焰飞去三千焱的天上.......天上火焰起,大地承血光.......
被大地动荡甩去泥泞里的周雁缓缓爬了出来,他身上的鳞,不染一点污秽,他看见了宙主方君,只要他存在,他们就永远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他怒而启动鬼兵符,厉鬼持赤灯破土而出......血色与天上火焰映的十分刺眼.......周雁知道,天上的火是在烧天门守护者的湛空族,而地上的锁链是束缚地门守护者海渊国主。即便是以卵击石的决定,他也依旧想去反抗.......
厉鬼聚集如飞沙走石,宙主方君只静默的看着.......无奈的说出一句:“为何喜欢做梦呢......梦里的都不是真的........”他张开双臂,宇宙被黑色笼罩,散落宇宙的异人如同铁屑与磁石一般,纷纷依附宙主方君周围,他们身姿各异纷纷石化成冰,一个个堆积成塔,将宙主方君包裹,宙主方君卸去力气,一颗灼热心脏坠入海渊国主体内,天上之火中,一个白衣人云淡风轻的站着,他俯视那座一层层契起的冰塔,错愕不已:“他要沉睡了?”
在寒冰最后的缝隙里,他朝着错愕站在黑羽船上的火旗,他微笑言:“船长,船归你了。”而后,缝隙里刺出一道黑色羽毛将被厉鬼簇拥的白龙胸口刺穿,地髓的力量从他伤口里泄出,力量汇作汹涌起伏的沧海将冰山包裹继而淹没消失无踪.......来不及火旗反应,宙主方君就消失在一片冰色里。
束缚海渊国主的黑色锁链消失了.......云上白衣之人趁机将海渊国主打入地下,他从地下海流之中再次回到了地门守护之地,海渊.......满地狼藉,白沙藏枯骨,城池荒芜,环山断石堆。
成群的黑色鸟盘旋在沧海之上,一只只都冲入海水中,同那座冰塔一同消失了。
黑羽船,烈苏悍载着火旗在浪尖上穿行,这些惊心之浪,将她衣衫打湿了.......高高浪山层层水漩之中,见一白龙残喘向她伸出了手......他在求救.......
巨大的黑羽船下,他的身影融化在激荡的白色泡沫里,火旗看着他,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立在船边.......
厉鬼,灵魂伴随着海渊国主一身的戾气钻入海渊国中.......他们的身体披着一层细细的蓝色鳞甲,整张脸被蓝黑色的石鳞包裹,只留着一双冷冷的空空的眼睛.......他们附着在海渊国满地的白色的淤泥里,有的化作了白色的茧,有的化作了黑色的鳞甲兵.......
海渊国主雅巳深好似刻在灵魂里的记忆一般,他坐在淤泥里,不断的捏着人偶.......栩栩如生的人偶......
三千焱大陆上,那些藏着人族灵魂的异人与新生一批的人族纷争不休,遍地焦土,草末粮绝,异人天生的苍力打败了肉体凡胎的人族,天上地下乌云为汤的胶着,让战斗的血腥更加沉闷......
火旗眼睁睁的看着,来时的记忆,千年前的记忆被生猛的唤回......那场灾难,人族的灾难,人族被驱逐至海上,他们和被阴云逼出海面透气的鱼一样,在海里挣扎,翻腾......
火旗的眼睛的血丝越来越清晰.......她站在船边,紧紧握着船边绕着的黑色铁索,目光落在挣扎的周雁白龙身上......
冷白的唇微微颤抖着喊出一个名字......
“小白......”
浩瀚宇宙里,宙主方君游荡其中,捕食果腹,三千焱里,海渊国主不断的在捏着人偶,海水越来越深,他冷白的肌肤,血红的发浸在海水中,他依然认真如一,悠悠不倦。
云层上的白衣人怀里抱着一个沉睡的小女孩,那个女孩身着红衣,短短的白发盖不住耳朵和眉毛.......
白衣人轻轻摇晃着身子,像个摇篮,生怕惊醒了女孩,女孩微微皱着眉头,冷汗浸湿了头发,汗水从发梢低落下来.......
白衣人自言自语:“她在你们相遇的梦境里不断轮回。玄洞不会出现,因为你不会允许的,唯一的威胁也只在地门之后。这是我们彼此最好的办法.......你要的只是要你的力量流逝慢一点,我要的,只是三千焱存在的久一点.......”
火旗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她醉梦呓语,口口声声叫着师父,梦境里却出现一张脸,一个身着黑衣,肩上披着黑色锁链的高大男人,他白发千丈,黑色鸟围绕着他如同黑云环绕,回首间,他面戴冰色面具,与那寒星上的寄生虫躯壳一摸一样.......
“师父,我喜欢这张面具,你给我.......带回来了吗?”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