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巫婆伸出瘦弱纤长的手指,口中念着咒语,一边将魔法汤递给了爱丽儿。然而,就在爱丽儿要喝下去的时候,海巫婆一把拦住了。“喝下去,你就只剩30天的生命了。”爱丽儿摇了摇头,她端起碗放到了嘴边。
爱丽儿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她的血液像浪涛一样在身体里冲激,阵阵疼痛牵动她的神经。她的鱼尾在膨胀,身上的皮在渐渐地蜕去。爱丽儿痛苦挣扎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她对着海巫婆说道:“奶奶,你要去靠近大家,就不再孤单了。记得,欢乐也属于你。”然后,爱丽儿闭上了眼睛。
海巫婆呆呆地看着爱丽儿,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唯一的朋友,现在一动不动了,海巫婆的泪珠滴落在了爱丽儿身上。然后,她不再看爱丽儿一眼,她快速念动咒语,这时,大海呼啸,浪花扬上半空,爱丽儿如同一束水光从海底跃出,光芒夺目得凸现在了海天之间。沸腾着成为人类理想的爱丽儿,就这样,从美人鱼国度消失了,彻底不见了。
当爱丽儿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海滩上。然后,爱丽儿惊讶地看到她有了一双细长的小白腿,她已经变成了美丽的人类少女。爱丽儿知道她来到了人类世界,她对这个世界满是好奇。她很兴奋,急切地想到钢琴男生的身边。不过,她现在需要穿上一件漂亮的衣服。于是,爱丽儿拾起海滩上晶莹透亮的贝壳,然后,将她的珍珠手镯转上一圈,念动起咒语。瞬间,爱丽儿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贝壳“哗啦啦”地飘浮在了空中。它们组合变化着,然后,从半空扬扬洒洒地飘落到爱丽儿的身上。光芒渐渐褪去,爱丽儿身着大海一样颜色的蓝色长裙。她真的很漂亮,皮肤雪白、脸蛋可爱,有着少女特有的温柔、纯真、恬静与圣洁。
爱丽儿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微笑着顿了顿脚。当双脚接触海滩的那一刻,爱丽儿非常激动。原来,沙子踩上去是硬硬的、湿湿的。一个个散落的小石头,像尖锐的针,会硌脚。“咔嚓”每走几步,爱丽儿赤着的脚都很疼。
海水漫过海滩,到了爱丽儿的脚下。海水很冷,灰色的海风直往爱丽儿脖子里面钻。爱丽儿随风颤抖,冷得直打寒颤,蜷缩起了身躯。于是,她又变出了暖和的鞋子和大衣。这时,爱丽儿发现,海床中都是废弃的口罩、手套等防护用品,它们和各种塑料垃圾混在一起,有的静静地躺在海滩上,有的漂浮在海水中,有的和泥沙、贝壳混在一起,有的则刚被冲上岸。
冰冷的海、冰冷的风,海浪声环绕在爱丽儿身边。冷冷清清,空气里是冬天的味道。突然,又下雨了。爱丽儿情绪低落,她感到她彷佛迷失在了无比冷黑的海边,迷失在了荒凉的人类世界之中。
望着茫茫大海,爱丽儿心想,她再也回不去了。这完全陌生的人类世界,她没有方向感。然而,忽然,爱丽儿看见远处有大片的云。云在一片城市之上,城市宏大、充满张力,海滩一直延伸到那里,将海岸连成了一线。
爱丽儿感觉她和钢琴男生的距离近了,人类世界已向她展开了,这是她追寻爱情的起点。于是,爱丽儿怀着美好的希望,高高兴兴地沿着一条白色的大道,向着那片城市走去。
此时,2022年。自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席卷了人类世界,全球各个国家采取了封城措施,人类世界进入了疫情时期。
距离解封尚未可知,人类出入都要配戴口罩,相关人员检查通行证。各个车站、酒店、道路例行消毒和测量体温,过半的商铺都已经关门。城市陷入了寂静,马路空了、商场空了,没有车声,没有人语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偶尔只有救护车穿过安静笔直的街道。
大道的尽头似乎极为漫长,爱丽儿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抵达了那片未知的城市。这是一座紧贴着海岸的城市。城市用透明的像玻璃一样的材料建造而成,有错综复杂的大楼、隧道、人行天桥、开放式的停车场、高耸的摩天大楼、机械化的房屋。城市非常宽敞、干净,天空碧蓝。只不过,这里就像一座孤岛,寂静无声,空荡荡,很冷清,空气里还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路上极少有人走动,偶尔几个行人把脸藏在口罩后,步履匆匆。
爱丽儿走了好几个钟头,她觉得人类世界真奇怪。白色衣服的人背着桶喷洒地面,稀稀落落的人都低垂着头,戴着口罩,郁郁寡欢。
“啊!这是多么忧郁的人类世界啊!”爱丽儿感到很奇怪,走着走着,她到了一个广场。广场商店林立,商品琳琅满目,有许多街区、餐厅,显然这里是城市最热闹的区域。然而,人依然很少,只有零星的几家店铺开着门,大部分商店大门紧闭,感觉不到任何喧嚣。
这会,广场正在播送新闻:
“……以口罩为主的疫情垃圾可能会造成再次传播病毒的风险。大家不要随意丢弃口罩等防护用品,不要再一次给地球带来难以平复的伤害,酿成下一个苦果。各区要持续细化疫情防控各项措施,做好疫情防控监管工作。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我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发现来源不明的海上漂浮物,正对相关物品和环境进行全面消毒,集中隔离点隔离观察。截至目前,上述物品已转运到定点场所进行无害化处理。市民如发现类似海上漂浮物,不要擅自接触,应立即报告政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霞在城市的天空抹上了一层暖黄色,太阳不疾不徐地落入了大海中。这时,广场响起了音乐,缕缕的钢琴声,悠悠扬扬,似乎可以弥散寒冷。爱丽儿听着觉得很亲切,同时,舒缓的音乐中,有声音在讲诉:
“我们的朋友被感染住进了医院,我们的亲人被病毒夺走了生命。
狡猾的病毒还在肆虐人们健康的肌体,室外聚集的人群依然少见。
为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全民参战,无数人在默默奉献。
我们要与病毒不间断地战斗,要等到,最后一位病人治愈康复出院。
众志成城地坚守,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春天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
待到春花烂漫时,我们将摘下口罩,开心地笑。春天或许会迟到,但肯定不会缺席!”
话语荡气回肠,舒缓的音乐也变得充满激情,让人心头温暖起来。这时,广场点起了灯,霓虹闪烁,广场中央超大的LED屏幕亮起了一颗心形,上面写着:“众志成城,春天必将到来!”
之后,屏幕变换,升起了钢琴演奏的视频。瞬间,爱丽儿再也无法挪开视线。爱丽儿再一次见到了她的“王子”——钢琴男生。钢琴男生依旧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眉眼温和、干净。夜色里的钢琴男生泛着寂寞的光芒,高雅、安静、内敛、沉着。
爱丽儿站在街中心,她默默注视着钢琴男生,钢琴男生轻轻触按着每一个音符,是那么的认真、严肃,敲击着爱丽儿的心扉,爱丽儿感觉到音符里流泻的梦想和努力,感觉到她和钢琴男生的距离是那么贴近,近得彷佛能对彼此道出心语。
广场上空彩灯不断,广场以及周边所有公共建筑的LED墙上,都是钢琴男生演奏的画面。画面在夜色中连接成了美丽的天际线,一望无际,十分迷人舒适。这时,爱丽儿注意到街边的一家橱窗。橱窗里有着梦幻的灯光,大片的落地玻璃墙。店内展示区宽敞、高大、明亮,陈列着各种绚丽非凡的电子产品。手机、PC、平板的屏幕上都在反复播放钢琴男生演奏的画面。爱丽儿感到很不可思议,她痴迷地盯着那里,眼睛里透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