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以为意,心说我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估计他们应该会知难而退,便又给了个台阶:“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说完,见他们三个人仍旧默不作声,便起身进了房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纸:“这里面是几位比我更专业的人员名单,联系方式我都给你们列好了。”
云絮没去接她递过来的纸,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玉牌,上面刻着熟悉的兽面纹。一见这玉牌,女孩立即激动起来,涌出泪水,质问:“这东西哪来的?”一把夺过去,反过来一看,上面用金文写了两个字:浮生。
不是?!怎么会?这东西不是师傅的。她瞬间收起情绪,脸色一下就变了,眼神冷得吓人,把玉牌塞给对方后,一把拉开大门怒道:“出去!”
“...”显然云絮也没想到女孩脸色一下变得这么难看,正要笑着解释,却被对方厉声喝道:“出去!”三个人见此情景,也不得退出了门外。一到门外,这才发现没换鞋,正要再说话,谁料门嘭的一声给关上了:“...鞋...”
女孩背靠着门,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么多年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或许自此以后再不会有梦中的那些心绪不宁了。
几分钟后,女孩打了个寒颤,抖震了数秒,把眼泪一擦,强行使自己恢复了平静。
她深呼吸,抽了抽鼻子,心绪平静地一如既往,一手扶着门起身,一手揉着微肿的眼睛,再次将门打开:“我同意和你们去。”
门外站着的三个人,没想到她如此善变,云絮率先点头回应:“...好、你收拾一下,明天我派车来接你。”
女孩往后站了站,腾出一些空间,指了指他们的鞋子,示意:“把鞋子换了吧。”
三人齐声回应:“哎。”相当有默契。
“还有,酬金方面不够,得加。”趁他们换鞋的功夫,女孩上前了一步,说得很郑重。
“可以。”云絮平淡地笑道,点点头:“回头你再开价,我把钱打到桌子上的那张卡里。”
听他说完,女孩再次送客:“你们走吧。”
把人送走后,女孩甩上大门,在转身的瞬间扶了下眼镜,笑意便从镜片后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卡,笑意更浓,摸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信息已确认。
没过一分钟,对方信息回到:OK,剩下的我来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女孩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若有似无,使得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下,直到声音明显在逐渐的提高,这才慢吞吞地下了床,像个不倒翁,摇摇摆摆地晃到玄关,哗啦一声拉开了大门。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迎面而来,少年看上去十分的斯文内敛,就是那种外表很安静话少的样子,他的皮肤白皙通透,使得整个人有种莫名的透明与易碎感。
“干嘛不带钥匙?”女孩一看见对方,不满地埋怨道,顺势没骨头地倒在对方身上。
男孩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将其扛起,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提着保温桶,反身用脚关上了大门。四肢忙乱,嘴却也不闲着,不答反道:“阿瞒,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不看猫眼就直接开门。”因为语气过于温柔,毫无威慑力可言,所以说完便带有惩罚意味地将对方给丢在了沙发上:“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然而对方压根没在听他说,瘫在沙发上,像烂泥一样命令道:“我要吃水煮鸡蛋。”
“我早上可包了你最爱的虾仁馄饨,不吃吗。”男孩看着她懒散的样子,满眼宠溺,简单整理了下凌乱的桌子,将保温桶打开。
一听这话,阿瞒瞬间弹了起来,当即就要去抓碗里的勺子,却没想到被对方径直拍掉,语气温柔,但不容置疑:“去洗漱。”
阿瞒不情愿的缩了缩手:“木木你这样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没大没小的,叫哥。”,对方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一弹,浅笑:“你再这样就真的没有男孩子喜欢你了。”
阿瞒用最快的速度挤上牙膏,塞进嘴巴里,满不在乎:“我不怕,我有你。”
木木闻言只看着她笑,不再搭话,很明显他很是吃这一套。
这个世界上但要说到最能拿捏木木的人,阿瞒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总是能激起木木莫名的保护欲和责任心,在他面前阿瞒总是摆出一副我离开你就无法继续开心生活下去的样子,但是嘴甜心硬,实际上没有对方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有着充实且丰富多彩的生活。
“我今天要出差。”阿瞒突然想起。
木木靠在门上,侧着身看她漱口、洗脸:“要我帮忙吗?”
阿瞒抽出一张洗脸巾,轻柔地拭去脸上的水渍:“暂时没有,不过你也知道,如果有问题我肯定会打电话给你的。”
“真残忍。”木木笑,神情极尽温柔。
“一向如此。”阿瞒将皱成一团的纸甩进垃圾桶,脸上也挂着笑。
18年前,兰城,褒村西南的密林外。
太阳微微偏西,万里无云,将所有阳光不留余力地洒在了这片寂寥的小地方,一片祥和,使得这初秋的清冷淡薄,灿然如春。
河水潺潺,鸟鸣清脆,野草疯长,枝林密茂。一切的一切,都试图在冬季来临之前将自己的生命推向顶峰。
怒放,然后凋零,没有死亡,只有下一次的新生。
4岁的小阿瞒脸上盖着外公下田务农地草帽靠在一棵老树下睡得正甜,她极爱这里的流水声,每天都会到这里来,消磨时光,因为来得多了,又或许是只有自己才来,从而使得这个地方理所当然地成了她的领域。
这天,一如既往。突然一阵急促地流水声后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这声音不足以吵醒小阿瞒,但足以吵醒她脚旁的小黄狗。
小黄狗立即警觉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充满敌意地冲河边狂吠。
没两三声,阿瞒便被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抱过一旁的小狗,试图去安抚它:“球球儿乖。”
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小黄狗反而像是得到了主人的鼓舞,更加卖力地狂叫了起来。
阿瞒松开小狗,站起身来,朝它冲着的方向过去。
水流声似乎变小了。
可年纪尚小的阿瞒怎么会发现呢?但她还是被孩童天生的好奇所驱动着,一步步地向其靠近。
此时,阿瞒的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河边。
她这才弄懂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一个人。
在睡觉。
具体地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因为,他在河里面睡觉。
不怕把衣服弄湿吗?阿瞒这么想,随后她又突然想起外公给她讲《世说新语·排调》时所提到过的一个“漱石枕流”的小故事,那不就是在石上漱口,以水流为枕吗?
所以,这没什么好值得奇怪的。
她上前,将自己的小手也放进流水里,试图去感受亦或者去模仿,可还没来得及体会到什么,就嘶地一声抽回了手,河水冰冷透骨。
没意思。
显然这没有阿瞒想象的好玩。
待她正要转身回去,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回头,是外公。
“姥爷!”她大声回应,朝外公挥了挥小手,示意自己的位置,随即甩开大步朝对方跑去,语气里带着崇拜、佩服与欣喜,高声宣告:“姥爷,真的有人在水里睡觉!”原来,外公讲得故事都是真的!并非是大人们口中所说得哄小孩子的!太好了!太好了!那是不是也会有那只变成鲲的大鹏鸟呢?
“什么?”外公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的话弄得一愣,不禁反问。
“姥爷没撒谎!”阿瞒高兴地去牵外公的手:“真的有睡在水里的人!”
外公一把将她抱起,“睡在水里的人?”,不禁重复了一句。
“对呀,就在河里嘛!”这句话透着孩子气的天真与肯定,却让外公吓了一跳。
他放下阿瞒,神情严肃:“站在这里别动。”,随后跑向河边。
阿瞒很听话,只是满眼不解地站在原地看着跑远了的外公,一动不动。
谁知,外公一到近前,就惊叫了一声,大骇得后退。
怔住,几秒后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上前,他弯下腰,伸手去摸那人的脖子。
又是一惊!
但这次仅有一秒,甚至不到,最后他当即一把将河里的人给拖上了岸。
不错,这个男人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