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前田氏、岛津氏、丰臣秀赖上京

一、松平利光

德川家康将征夷大将军一职让给儿子德川秀忠之后，退居二线，被人尊称为“大御所”。德川家康实际上还像太上天皇一样掌握着实权。看到德川家康虎视眈眈、不会放过丰臣氏，前田利长急流勇退。前田利长是丰臣秀赖的第二监护人，他和德川家康一样，都受到了丰臣秀吉的委托。无论在门第上还是俸禄上，前田利长在丰臣秀吉的家臣中都是最高的。德川家康采取各种措施压制丰臣氏，一旦德川家康获得成功，必然会拿前田利长开刀。前田利长对这一点洞若观火。然而，前田利长和德川秀忠是同辈人，尽管为形势所迫，但低眉顺眼地以臣子之礼去见德川秀忠，前田利长很是不情愿。尽管如此，前田利长还是带着弟弟前田猿千代上京去拜见了德川家康、德川秀忠父子。前田利长向德川家康父子解释说：

我近来多病，无法处理军政。我没有亲生儿子，希望将我的领地让给前田猿千代。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养病了。

前田利长的这一措施非常巧妙。在此之前，前田利长已经将前田猿千代定为自己的嗣子。前田利长和德川家康约定，将德川秀忠的女儿嫁给前田猿千代。前田利长当时四十来岁，年富力强，却称病辞去军务，这意味着前田利长把加贺、能登、越前三国一百二十万石的领地拱手让给了德川家康。因此，德川家康父子非常高兴，赐给前田猿千代松平姓，让前田猿千代改名松平利光，表示亲近。于是，前田利长将金泽城让给松平利光，自己到能登隐居。之后，前田氏的内部事务受到德川幕府的监督。前田利长只能考虑自家地位的安稳和长久，哪有余力考虑丰臣氏的命运，更无暇考虑夺取天下了。这意味着丰臣氏失去了一个重要帮手，对于丰臣氏来说是一大打击。

二、松平家久和琉球归属日本

岛津忠恒很会观察形势，随机应变。在关原之战中，岛津氏参加石田三成一方作战，而且是德川家康的劲敌。在关原之战后，德川家康对岛津忠恒的处置方式与其他大名截然不同。德川家康及其老臣派使者带着誓约书到萨摩国，对岛津忠恒君臣百般安慰，承诺岛津氏的领地没有任何变化，并敦促岛津忠恒上京。于是，岛津忠恒上京拜见德川家康。德川家康不仅没有责备岛津忠恒在关原之战中与德川氏作战，还饶恕了逃到岛津忠恒那里的浮田秀家的性命。德川家康父子不断让其他大名出钱、出力修建城堡，但从来没有让岛津忠恒出钱、出力修建城堡。可以说，德川家康对岛津忠恒相当优待。德川家康打算用怀柔政策感化岛津忠恒。

于是，岛津忠恒诚心诚意地效忠德川家康。岛津忠恒不再关注丰臣氏的命运，更无野心夺取天下。他所考虑的是岛津氏家业的长期稳定。看到前田利长退居二线，把领地让给弟弟松平利光，岛津忠恒也想效仿这一做法，于是改姓松平氏，改名为松平家久。即便如此，岛津忠恒还不放心。岛津忠恒在得到德川家康的允许下，劝说琉球归附日本，永绝外患。岛津忠恒见宗义智在与朝鲜议和中建立了功勋，便想通过让琉球归附日本建功立业，从而巩固岛津氏家族的基业。庆长十二年（1607年）八月，宗义智带着朝鲜使节来到江户，日本和朝鲜的议和成功。而琉球国王优柔寡断，始终没有下决心听从岛津忠恒的劝告，归附日本。于是，庆长十四年（1609年）二月，岛津忠恒发兵征服琉球，俘获了琉球国王。岛津忠恒带着琉球国王来到江户和骏府，请示德川秀忠和德川家康如何处置琉球国王。虽然琉球是一个小国，但押解小国国王到日本，这在日本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岛津忠恒立下了一件奇功。因此，德川幕府论功行赏，让岛津忠恒统治琉球。之后，岛津忠恒将琉球国王放回琉球。

三、丰臣秀赖给德川家康问安

自从文禄年间以来，在丰臣秀吉的领导下，日本和朝鲜作战，大量将士丧命，结果朝鲜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而今日本与朝鲜议和成功，琉球也成了日本的附属国，朝野上下都认为这是德川家康的丰功伟业。相比之下，大阪城丰臣氏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前田利长不再为丰臣秀赖效力，令丰臣秀吉头疼的朝鲜问题得到了解决，而且丰臣秀赖晋升官位的路也被切断了，丰臣秀赖已经无望晋升关白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丰臣秀赖已经无法再与德川家康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了。德川家康再次敦促丰臣秀赖上京谒见自己及德川秀忠。丰臣秀赖已经无法抗命。庆长十六年（1611年）三月二十八日，丰臣秀赖上京，在二条城谒见德川家康。在此之前，淀殿毕竟是妇道人家，她担心德川家康加害丰臣秀赖，不同意丰臣秀赖上京。福岛正则、加藤清正等不断劝说，淀殿这才同意丰臣秀赖上京。本来福岛正则打算陪着丰臣秀赖上京，但他突然称病，留在了大阪城。福岛正则真有病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装病不得而知。德川家康因为这个原因，开始对福岛正则产生怀疑。有的书上说福岛正则是在装病，福岛正则留在大阪城的目的是万一丰臣秀赖有个三长两短，淀殿剖腹自杀时要砍掉她的头，然后放火烧毁大阪城，福岛正则自己也自杀。

此时，德川氏的势力如日中天，而丰臣氏的势力如落日余晖。如果德川家康要害丰臣秀赖，没有必要采取骗来再杀掉这种卑劣手段，这一点毋庸置疑。本来德川家康是丰臣秀赖的代理人，而今德川家康却把自己的主人丰臣秀赖叫到自己这里，让丰臣秀赖臣服，这一变化会成为坊间的谈资。不过，当时丰臣秀赖入京时的排场、仪仗等极其简略，只有一百个随从，和普通的大名无异。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看到丰臣氏今不如昔的样子，不禁潸然泪下。加藤清正、浅野幸长等在途中迎接丰臣秀赖，并与他一起来到二条城。在丰臣秀赖谒见德川家康之后，德川家康叫来本多正信说：

今天，我和丰臣秀赖见了面。他不愧是丰臣秀吉的儿子，看起来不像是受制于人的人。我们将来要提防他。

之后，本多正信叫来千姬的仆人说道：

丰臣秀赖是丰臣秀吉的独生子。大御所德川家康希望丰臣秀赖多子多孙。丰臣秀赖中意的女人可能有很多。千姬要守妇道，不要小肚鸡肠、争风吃醋。否则会被大御所德川家康申斥。而且丰臣秀赖会越来越疏远千姬。

谒见结束后，丰臣秀赖赏赐了加藤清正、浅野幸长及随从们刀等物品。之后，丰臣秀赖去参拜丰国神社。据丰臣氏的记录说，在回大阪城时，加藤清正从伏见城一直把丰臣秀赖送到船上，流着泪说：

少主您今天能够安全地谒见德川家康，并回到大阪城，我总算放心了，对得起丰臣太阁了。

这条记录的言外之意是说德川家康有意加害丰臣秀赖，但事实并非如此。加藤清正等是在征得德川家康的同意下，为丰臣氏的将来着想，费尽周折劝说淀殿答应让丰臣秀赖去见德川家康的。德川家康并没有打算趁这个时候杀掉丰臣秀赖。而今丰臣秀赖已经沦落为一个普通的大名，但加藤清正、浅野幸长等依然像对待主君一样对待丰臣秀赖，德川家康的家臣对此十分不满。据《大阪战记》讲，板仓胜重在德川家康的授意下毒杀加藤清正、浅野幸长、池田辉政三人，在场的片桐且元找了个理由离开，躲过了此劫。这是坊间流传的说法，不足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