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更多疑点,心绪调整

“这个人也真行,还能进去看守所?”

“看守所的食堂有监控吗?”

“应该有吧,人员肯定也有登记。”

“那得去查一下。”

“那个黑客呢?”

“你听她说了,天才……”吴思想起了什么,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天才?这个天才很可能是在看守所关押的服刑人员,在沈芸越狱之前就被放出去了!”

“有这种可能,但也可能是她父母给她联系的呢?”

“她父母怎么知道她的具体情况?又怎么知道刚好那时候隔离监室换了监控?”

“她之前的律师可以进入看守所。”

“不实际,律师不会那么傻。人一旦越狱,他们的财路就断了。再说,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潘队说沈国富被批捕后一直什么都不说……”

“那我们先去森江市看守所去查一查。”

“行。”

吴思和黄宇赶到森江市看守所,通过厨房的监控,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师傅在切黄瓜,但切的都是片,整个烹饪的过程中没有单独把片做成钥匙的形状。食堂的监控里,沈芸接过餐盘后来到指定的座位,神情是有些异样。最后,吴思和黄宇调取了沈芸被关进去之后看守所释放的人员名单,这个名单很长,两人收集好了资料,就回到了先云县公安局。

刚到办公室,卢江冬就亢奋地用手指着两人:“你们猜,这东西是谁的?”

“你们问到了?那个缅甸人说了?”

“是他交给一个手下拿去贩卖的。”

“哪个?”

“猜一下,是谁?”

黄宇瞪大了眼睛:“谁啊?”

“钱白玉。”

吴思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不会吧?”

卢江冬笑了:“别说你,我跟马远航都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呢?等一下……我有点乱,你是说是他放到沈国富家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

“那个缅甸人怎么说的?”

“他说是在网上找的人,没见过面,但是他看到了对方发来的身份证,就是钱白玉没有错,身份证号他都记得。”

“他没见过面,会把货给别人?”

“会,边境检查日益加强,为了逃避打击,他后来也开始采用远程操控的方法。”

“然后呢?”

“然后,他把东西放在一个公路旁的草丛里,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被人取走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没有了,钱白玉消失了,一点回音都没有。”

“他就这么把这么大量的走私品给人了?”

“哪是?他是让人运送,有下家接收,下家是洪队长他们队已经掌握了的一个下线,那个人我们也提审了,他也说没有收到货。”

吴思想了想:“不会啊,如果是钱白玉的话,他干嘛要放到沈国富家?然后又这么巧,被沈芸发现,把这个铁箱子埋在他之前埋首饰的下面?这什么逻辑?”

“这个确实说不通,我们还在等,潘队去审讯钱白玉,还没回来。”

吴思舒一口气,百思不得其解。下午三点多,潘队长回来,吴思他们在会议室等,过了一个小时,潘队长从方局长的办公室出来,回到会议室。看着等待他的手下,他只是无奈地说了一句:“钱白玉对此毫不知情。”

这个结果也在吴思的意料之中,他本来紧张的心松了一下,转而是失望,现在看来,这个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他振作起来,仔细去分析。如果是钱白玉,他确实没有理由放在沈国富家,因为5月底的那天晚上,他在忙着藏匿抢来的首饰,根据沈芸回家的时间点也可以推断,沈芸是在钱白玉抢劫之前就赶回了老家。那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别人盗用了钱白玉的身份证。可这个人又是谁呢?岳毕罗?在钱白玉认识的七八十个人里面,怎么去排除出这个人?

案件到了这里,所有的点似乎都聚焦到了这个“岳毕罗”的身上。

下午下班后,吴思准备开车回家,车开到一个大超市旁,遇到了洒水车,他开了雨刷器,没反应,按了几次也不管用,就把车开到了蒋悦的汽修厂去看。蒋悦正在忙着修另一辆车,吴思把车开到外面停好,等他。不一会儿,吴思见到蒋大国来到汽修厂,他走到蒋悦跟前说着什么,蒋悦只顾拿着扳手修车,没有理他,蒋大国也没有生气,他站在一旁,沉默地等着。蒋悦修好了那辆车后,就来到了吴思的车前,雨刷器并不难修,没几分钟就修好了,吴思准备付钱,蒋悦一甩手,不收。吴思一笑,他请蒋悦去旁边的一个小饭店吃饭,蒋悦欣然接受了。

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聊。

“哎,蒋悦,你知道古代有一对……璧人,叫秦嘉和徐淑?”

蒋悦抬头,好奇地盯着吴思:“东汉的秦嘉和徐淑?”

“你知道?”

“知道。你怎么会问这个?”

“呃……于醉墨,我下午跟她通电话的时候聊到的,她说她很欣赏这两个人,我当时想在网上查一下这两人是谁,局里有事,没来得及查。”蒋悦听了后笑出声来,吴思看蒋悦笑得有些奇怪,“笑什么呀?”

蒋悦停下了笑声,用左手捂着下巴,缓缓道来:“秦嘉和徐淑是东汉的一对诗人夫妻,两人情投意合,又是晚婚晚育,聚少离多,有一个女儿。秦嘉在朝为官,可能是得罪了权贵,被人暗杀,徐淑拖着孱弱的身体远赴他乡接回他的遗体,回故土安葬。之后,她为秦嘉收养了一个儿子,抚养一双儿女长大,她的哥哥逼迫她再嫁,她自毁容貌,坚决不从,一人终老。”

吴思听了,手里的筷子停在那里,低头笑了笑。蒋悦有些祝福和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好朋友,也没再说话。

两人刚吃没几口,蒋大国进来,谦卑地坐在蒋悦的对面,吴思觉得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如何缓解这气氛。

蒋大国似乎还沉浸在自己谦卑的世界里,不吵也不闹:“蒋悦,爸好好跟你说,保证不打你不骂你。”

蒋悦见惯了蒋大国的这种情感勒索。不打不骂,我还得感激你不成?他横了父亲一眼,没有说话,拿了橙汁往吴思的杯子里添了一些。

“我留在先云已经好长时间了,你二叔一家都开始烦我,昨天晚上我回去,他们假装睡着了,不给我开门。我想去学个驾照,也去开车赚钱,以后也好给我孙子读书用。”

“你想学什么就去,找我干嘛?”

“学驾照……学费要几千块钱……”

“又要钱啊?”

“爸去学驾照也是为了给你们减轻负担。”

“我不用你给我减轻负担,回老家去,别在我这儿晃。”

蒋大国轻轻抹了抹泪:“蒋悦,我回去干什么?怎么过日子?你大嫂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你大哥一直在外跑运输,回来得少,你姐倒是照顾我,可你姐夫不愿意啊,她家也有小孩儿,亏我还经常给我外孙买东西……你要是再不管我,我就只有去死了!”

“我管不了你,我自己都一大家人,我岳母、我老婆,我自己……我老婆也才怀孕不久,吐得厉害还上班,家里还有房贷,汽修厂还要交房租,我也无能无力。而且我跟大哥和姐都商量过了,三个人,每月给你一千五,你回家去,你有手有脚,又有农村医保,一个月一千五绝对够花了。”

“我回去就一个人干嘛呢?再婚你们不同意,我忍了,现在,我想自食其力,留在县城你也容不下我?再说,我也不用你管我多少,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我就满足了。”

“你不会满足,也不用再跟我发狠又示弱,还强词夺理,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我不傻,别想奴役我!”蒋悦十分肯定地看着蒋大国。

“这也叫奴役?蒋悦,你真这么残忍?非要看着我去死?”

“论残忍,我是比不过你。也没谁让你死,你死不死是你自己的选择。再说,你也装了一次了,不对,是两次,在我结婚那天晚上,你又演了一次,吴思把你送到医院去的,你忘了吗?以前,你老是找人算命,既然迷信,就应该信鬼魂,奶奶不是一直宠着你吗?你要死了也不用担心,到阴曹地府与她相聚,她会继续宠你。”

“好好好……你要怎么损我都行。我也不要你管,只要我拿到了驾照,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自己管自己!”

“你拿什么照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想要钱,自己想办法,你之前不是说了很多种办法吗?去法院、贴大字报、找电视台……都去试试。”

蒋大国捂着脸,抽泣起来,服务员从他这边经过,也好奇地看了看,没有说话。看蒋大国在对面哭泣,吴思也吃不下去,他低声跟蒋悦说道:“要不你打包去厂里吃吧。”

“你不吃了?”

“我回家吃。”

蒋悦叹了一口气,跟服务员要了打包盒,几分钟后,吴思结了账,两人一同走回去,吴思上了车,跟蒋悦打了声招呼,就把车开走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吴思来到于醉墨家,于醉墨正在餐桌上腌制泡菜。吴思也帮不上忙,就坐在她家的沙发上看手机。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家里黑灯瞎火的,他不想回去,前些时候,他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给了于醉墨,可他没有于醉墨家的钥匙。吴思回头看餐桌旁带着一次性手套的于醉墨,于醉墨见吴思盯着自己,疑惑地一笑:“你看什么?”

吴思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我在想,我把我家钥匙给你了,你怎么不把你家钥匙给我?”

于醉墨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家务:“你可以拿回去,我也不用替你打扫卫生了。”

吴思微微一瞪眼,凑近于醉墨的脸,惹得于醉墨笑着往旁边躲。

“我说真的,我们去看房子,好一点的小区,弄一下装修,然后,我给你买戒指……登记……”吴思试探着问,他紧盯着于醉墨的反应。

于醉墨停了停,抬头问他:“你有多少钱?”

“存款有23万,公积金每月有一千八。”

“我只有七八万的存款,这个房子还有贷款没还完。”

“假如我们买一个100平米左右的房子,两室一厅,新房,大概70万,首付百分之三十,也就是21万,装修……15万差不多了,我把我那旧房子便宜处理了,至少15万,能卖到吧?公积金还贷,没有压力,就是有点儿穷……我每个月都有工资和奖金,不是问题,对吧?”

“你一个人承担啊?那不就没钱了吗?”

“有什么关系?我有你啊。”

于醉墨笑了,低下头,她看了看手中的胡萝卜根儿,吐出两个字:“好啊。”

吴思瞪大了眼睛:“你同意了?”

“其实我早就不想住在这儿了。又脏又乱,家里再干净,外面也是乌烟瘴气的。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楼道里有人把兔子笼子放在那儿,看那兔子脏兮兮的,也不给它洗一下澡……”

“那说定了?我们这个周末就去看。”

于醉墨抬头:“不是一定要新房,我看方秦怡家的二手房也不错,时间长一点还能看出有没有质量问题。”

听于醉墨这么说,吴思打开手机,在一些卖房子的网站上找着,越找越兴奋,恨不得今天就看好,明天就过户!他在手机上看了许久,于醉墨也弄好了泡菜,她洗了手,坐到他身边来,看吴思兴奋的样子,她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吴思发现了,于醉墨看着吴思,靠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

吴思有些不解,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她好像担心什么,他伸出手搂住于醉墨:“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担心……怕你出事。”

吴思靠近于醉墨的头发:“我会很小心,你放心,我虽然是刑警,但现在不同以往,各个警种分工明确,危险的时候很少。”

“少,不代表没有。”

看于醉墨担心,吴思也有些不忍,他的心里似乎渐渐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也许一开始,他就不该那么执着地非要回到刑侦组:“等今年过后,我试着去申请,换一个岗位。”

“你愿意?如果你不愿意……”

“愿意。以前想做刑警,是因为……很多原因吧,但是现在,我有你,以后我们有家,我不再是一个人,也不想丢下你一个人。”

于醉墨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想忍住,又发觉忍不住,她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发出哭声,搂紧了他,把头埋进他的肩膀。看于醉墨这样,吴思懵住了,刚刚两人还在说笑,现在怎么突然就哭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于醉墨哭,他轻轻拍着于醉墨的头发:“你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吴思准备在茶几上抽几张纸巾给于醉墨擦眼泪,一眼就看到右边的沙发抱枕下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他悄悄抽出那张纸一看,纸下还有几张纸,他看到最下面的几个字:备注(不孕不育检查)。他马上悄无声息地用抱枕把检查单重新盖起来,拿了纸巾给于醉墨擦眼泪。

看于醉墨哭,吴思也难受,若她没有那样的经历该多好,他们以后可以很容易有自己的孩子。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于醉墨那么善良,连杨润之见到她都被她吸引,现在,也轮不到他了,在他出现之前,于醉墨肯定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不同于沈梦瑶,于醉墨是被迫的,她反抗,很激烈的反抗,反抗到让自己身体严重受伤……吴思不去想象,也不打算去恨,这样只会让他自己难受,从而影响他跟于醉墨的感情,他爱于醉墨,从心底里爱着于醉墨。

他的左手搂着于醉墨的肩,轻轻捏了捏她瘦弱的肩膀,舒一口气,他庆幸,于醉墨终于信任他,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示在他的面前。正准备安慰她的时候,吴思的手机又响了,他眼睛一亮:“亲爱的,我要去一趟森江市。”

于醉墨一下子紧张地坐直了:“又有刑事案了?”

吴思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没事,没有危险,放心。”他站起来,拿了东西,一边看着于醉墨,一边换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的,我看到后有时间就给你回。”

说完,吴思就出门了,他下了楼梯,来到车前,抬起头,见于醉墨在阳台上看着他,他停在那儿,朝她挥了挥手,喊道:“等我回来!”

于醉墨用力点了点头。吴思上了车,把车开出了小区,一路上,吴思都想着于醉墨,心里痛苦与快乐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