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刚来,30度上下的气温,没到盛夏,还有一点春天的感觉。吴思出了公安局院子,阳光从头顶下泻下来,风一吹,暖暖的,让人有了困意。他在门口等,不一会儿,潘队长一行人开车停在他身边,上了车,潘队长看了看吴思:“怎么的?精神不好。”
“我上午看了很久的电脑,可能是精神紧张,头很晕。”
“你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吧,一点小问题。”
“那你在车上睡一会儿,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双芯镇和西河村走访查案,要养足精神才好查。”
“好,到了叫我。”
吴思转到后座,潘队长给他让了一个位置,他一个人在后座竖着躺下,车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慢慢驶离市区,外面的风吹进来,又是暖暖的,车上,其他几人还在讨论前天晚上的金店抢劫案,吴思听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
“今天上午,于醉墨托我跟你说……她不耽误你的时间,不考虑跟你在一起。”
杨润之一惊,他瞪大了眼睛,透着犀利和不满:“她应该自己跟我说,让你说?你们两个……”
“我们没有暧昧,绝对没有!我也觉得不合适,但是她请我帮忙,我肯定要帮。”
杨润之也不眨眼,脸上透着不服气,像是被人欺负了又不能还手,他微微低下头,很快,吐出几个字:“行,我知道了!”说完他气冲冲地走了。吴思定在那儿,原地转了半圈,内心轻松了一些,杨润之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她没说为什么吗?”
吴思犹豫了一会儿,没说话。
“说话呀!”
“没有,就是那句话。”
杨润之有些半信半疑,吴思见他也不走,就自己从楼梯下去了。吴思走后,慢慢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他,他一回头,杨润之拿着枪顶着他的脑门!
……
吴思一惊,猛地醒来!
“……能藏在显眼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觉得这嫌疑人没这么灵光,看他抢劫的时候,慌慌张张,拿走了一柜子的首饰,掉了几个也没捡,不像思维那么敏捷的人。”
“哎,潘队,你记得吗?2014年有个抢劫犯也是抢了金店,把金银首饰藏在自家的祖坟里。”
“呵呵……记得,把他爷爷的棺材都打开了。不过,你说的这个确实……我们按照上午部署好的,A组去走访附近的居民,机灵点儿,态度好点儿,说不定钱白玉有同伙,B组去典当首饰的地方查,记住,有些地方还很隐蔽,多问问人,有的典当行并没有门面招牌,这些地方最容易销赃。另一路人跟着我,”潘队长看吴思醒了,“吴思、马远航,还有黄宇,你们三个跟我一起,我们去嫌疑人老家去搜查。工具带齐了吗?”
“带了电子秤,精确到0.1克,铁锹、雨衣、锤子、螺丝刀、扳手……差不多吧,工具箱里的东西都带来了。”
“手套呢?”
“手套肯定带了。”
“开锁工具呢?”
“也带了。”
“行。”
警车在双芯镇的派出所门口停下,大家都下车,潘队长进去跟镇上的民警打了声招呼,借了两辆摩托车给A组和B组的人用,之后,他带着另外三人开车来到西河村的村口。在村主任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间平房外,潘队长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吴思来到一边的玻璃窗外,几个玻璃窗都看了看:“潘队,里面好像没人。”他又来到院子里的厨房外,推门,门没开,木制的门上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字,中间贴着一个已经变色的福字年画,站到院子中间,几人发现后面有一座比房子高个几米的小山。
“主任,那后面山上有什么?”
“地,有庄稼,还有菜园子,下面有一个水塘,哦……还有坟。”
“他们家死去的人埋在那里吗?”
“呃……应该是吧,住在这村子的人家有人死了,都在那里挖坟。”
“这家人很久没回来?”
“没太注意,他们家就一个父亲和儿子,老的在森江市里打工,好像是做门卫的,儿子……我们见的少。”
潘队拿出一张纸:“你看啊,这是搜查令,我们依法要开锁进屋搜查,这儿有执法记录仪,你是村主任,麻烦你在一旁给我们见证。”
“好,我肯定配合。”
马远航拿了开锁工具,打开了厨房和客厅的门。
“先去厨房。”潘队长在院子外面看了一会儿,拿着执法记录仪拍手下搜查的过程。碗柜、灶台、冰箱、地板、墙缝、屋顶,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大家转战客厅和房间。平房内有三个房子,中间是客厅,两边分别是房间,客厅最右侧有一个门,打开门,左转到一条小道,上面是一个土石台阶,再往上就是一片庄稼地。客厅里的东西不多,中间一个大桌子,几把椅子,正前方是一个柜子,柜子上挂着一幅观音相,最右边是一个台式的彩色电视机,下面是两排抽屉。两人抬起桌子,摸了摸,又拿起椅子,拎了拎,没有可疑的,抽屉打开,一件件东西拿出来,摆在地上,没有首饰,又把观音像拿开,还是没有赃物。搬开电视,后面也没有东西。几人又来到房间,左边的房间里,一个老式衣柜,一张床,一个立着的镜子,一张桌子,每一件东西上面都落满了灰尘。搬了床,搬了柜子,拆了镜子,所有的东西都找了,没有墙缝,没有赃物的踪迹。吴思几个人身上都沾满了灰,一拍,灰尘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翻滚起舞。右边的房间里更是简单,一张一米二宽的床,只有床板,没有棉絮,旁边一个电脑桌,桌上没有电脑,散着一个断了线的耳机和两张扑克牌,一摸,一层灰。
“你们有没有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没有卫生间,对吧?”
村主任在一旁解释道:“这儿往东二十米的地方,村里建了卫生公厕。”
“那洗澡呢?”
“在厨房,潘队,厨房里有几个盆和毛巾。”
“那这家人生活很紧吧啊!他们申请低保了吗?”
“没有。他们家日子不是太好,但不够低保条件,村里有更差的,低保给他们了,都是一些孤寡老人,住的房子还是瓦房呢。”
搜了一圈,没有收获,潘队长不禁有些失望,他把执法记录仪递给吴思,几个人还在四处观望,看看是不是漏了哪里。潘队长来到客厅,看看眼前的院子,转过头去,往观音相前走了几步,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来,你们过来!”
几人凑过去看,吴思一手拿着执法记录仪,一边观察:“这个电视有问题。”几人一看,台式的彩色电视上落满了灰尘,四角有几个手掌印,是刚刚他们搬电视的时候留下的,电视后面的散热孔外塑料包装上有几个明显的指印,虽然也落了点灰,但远不如旁边的灰尘厚。
“拿工具把电视拆开看看。”
吴思把执法记录仪递还到潘队手里,这时,电视被搬到了地上,吴思拿了螺丝刀,转开电视后面的螺丝钉,几分钟后,后壳被打开,打开一看,在一排密密麻麻的电线里藏着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吴思绕过电线,把布袋拿出来,打开一看,不禁一喜:里面是一小团首饰!
村主任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这团首饰。吴思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首饰拿出来,马远航拿出一张干净的白布,铺在地上,帮着把首饰一件件摆上去,吴思和马远航一人拿着首饰称重,一人把称重好的首饰装到证件袋里,黄宇在一旁记笔记。
“潘队,被抢的首饰有92件,这里只有23件,还有一大半没找到。”
马远航站起来,摸了摸有些麻的腿:“至少嫌疑人不能抵赖了,首饰他没有丢,是藏起来了,今天找不到,我们回去再提审。”
“提审他不一定会招,很明显,他是下定决心不跟我们交代,你看,被抢的92件,这23件都是价值相对较低的,值钱的反而找不到。”
“吴思说得对,这人抗拒情绪很严重,就一句话,直接判!就算找到这些,他估计也不愿意配合我们。这样,我们再仔细看看,我……”潘队长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喂,怎么样……哦……哦……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B组在两个典当行里查缴了6件首饰。我们还是再搜查几遍,这里很可能还有。”
几人又重新从厨房开始搜查,连院子里的鸡棚也搜了,一晃,两个多小时过去,没有新的发现。吴思和马远航站在院子里,两人都看了看房子后面的山,对视一眼:“我们是不是得到后山看看?”
潘队一听,也点点头,对村主任说:“辛苦你带我们去一趟。”
“不辛苦,那……是去地里还是……”
“地里……”潘队长想起车上的话,“坟那边,都要看。”
村主任听了,就带着几人进了客厅的后门,往后面走,大家一边走,一边看周围的环境,后山有一排高粱地,还有几块玉米地,菜园里有一些应季的蔬菜,几个人在高粱地和玉米地里翻看着,怕破坏农民的庄稼,走得很慢。
“这庄稼地是谁的?”
“呃……你是不是问钱白玉家的?”
“嗯。”
“不是他家的,他家没有地,早就不种了。”
没有翻到什么,最后就来到了坟场。潘队长注意到在一堆坟前有一个坟墓做了特别的装修:“这个是谁家的?铺了大理石台阶,还砌了围墙。”
“哦这个啊,这是我们村出的能人,嘉芸集团,你知道吧?这坟墓里葬的是嘉芸集团董事长的父母。”
“哦……”
一听到嘉芸集团,吴思就走上前去,看到眼前两个墓碑紧挨着,一个写着:慈父钱亭江,生于一九四一年,一九七三年卒。另一个:慈母汤秀珍,生于一九四三年,二零一三年卒。
村主任指着旁边的一个墓群:“这是他家的。”潘队长过去看,一共四个坟,每个坟头上草都很深,没有墓碑,只有坟包,转几圈看了,没有发现新挖的痕迹。尽管有嫌疑,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挖开别人的祖坟,这是大忌讳。想了想,作案后十几个小时后就被抓,最近几天都没有下雨,坟边也没有挖土的迹象:“我们四处再看看,如果没有可疑的地方,就先收队吧。”
吴思几人在附近找着,出于对“嘉芸集团”这几个字的敏感,他有意无意地往钱东嘉父母坟边查看。这个坟墓更像一个小院子,往上几个大理石台阶是一块平坦的瓷砖地,两个墓碑后有两座密封的宫殿式的小房子,周围砌着半米左右高的围墙。吴思默默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偏离了正常状态。正准备往别处看,他又感觉到了一点儿异常,回头一看,在这围墙外有一根粗的树枝,树枝的一头沾满了泥土,泥土已经干了。他有点好奇,拿起树枝,走到潘队长跟前:“潘队,你看。”
潘队长接过来:“这好像……是挖过土的样子。”吴思回到墓地的围墙外,潘队看了看这粗粗的树枝,直径有四五厘米的样子,他回过头看了看,黄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潘队长看到那松树缺了一节树枝,掰断的痕迹还停留在树上,他走到那围墙外,“把这些稻草都扒开。”
马远航和黄宇也过来,扒开地上的稻草,几人在围墙外一处发现了一个新翻开的土地,上面也覆盖了一层稻草。
“马远航,快去把车上的工具箱拿过来!”
“是!”
几个人围在那边,戴上手套,不一会儿,马远航跑着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工具箱,三人拿了铁锹和撬棍,一起合作,潘队长举着执法记录仪提示道:“小心点挖,挖深一点,面积扩大一些!”
十分钟左右过去,吴思叫了一声:“别动!”三人放下工具,用手扒开土,慢慢的,一个铁质的饼干盒露了出来。
“马远航,打开盒子,你们两个继续,看看还有没有?”
马远航脱下满是泥土的手套,换了一双新的手套开盒子,盒子关得很紧,掰不开,他拿出铁片,慢慢撬。还没等盒子撬开,黄宇瞪大了眼睛:“还有!”潘队凑近看,又有一个铁盒子露出来一角,不同的是,这个铁盒子已经严重生锈。两个铁盒,一小一大,一新一旧,俩人已经挖得很深了,确定没有新的东西后,几人聚在坑的旁边。
此时,已近黄昏。
“快,抓紧时间查看,收好,天要黑了。”
过了一会儿,饼干盒子被撬开了大半,马远航轻松地打开了小的那个铁盒,里面有一个密封的厚厚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有一个浅蓝色的布袋,打开一看,果然是首饰!
在那个豪华墓碑前是大理石台阶,潘队命令手下把东西搬到那里去数。一件件首饰被摆在干净的白布上,黄宇在一旁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63件。这些首饰都是价值较高的黄金项链和钻戒。记录好,收好这些,天色已黑,潘队拿了大电量的手电筒,村主任在一旁帮忙照着光。数完这些的时候,潘队有些疑惑,86件,加上典当行搜缴的6件,92件,都对上了,那这个大铁盒子里……
经过测量,这个大铁盒长宽高都是78厘米,更像是一个小箱子。因为外边上了锁,同样,锁已经严重生锈,只能用工具强行打开。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更小的铁盒子,也生了锈,几人面面相觑,又打开一把锁,还有一个铁盒,锁的生锈程度要小一些。打开第三个铁盒后,里面有一袋用塑料薄膜层层缠绕的东西,一层一层地扒开,大家惊了一下,薄膜里有一袋真空密封的红色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