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吴思来到停车场,停车场的路灯明亮,他感觉到心在跳,快,有规律,有些体力要消耗才能安睡。吴思上了车,他又下车,四处看了看,停下的两排车里都没有人,他又回到车上,打电话给张祥:“喂,忙吗?”
“没,快到家了。”
“呃……你们……查到的死者生前在美国拍的照片……”
“哎……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
张祥沉默了一下:“哦……何子瞻何局长……吴思你真行啊!”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这……呵,我们才跟上级报告了案件进展,你就知道了。”
“哎……张祥,算我求你了,你就告诉我一点儿你能说的,行不行?就一点儿也好。”
“又套我话!你那么有本事自己去看报告书去!”
“老张!”
“行行行……哎哟,服你了……没什么告诉你的,啊!你要理解我,规定就是规定。但我可以跟你说一点,就是现在我们压力小了很多。”
“怎么说?”
“我们的一些证据表明,死者钱某在美国参加了一些……很疯狂的派对,完全不是我们之前了解到的好青年形象,他父母知道后也很吃惊,这样我们就把范围扩大到另一个国度,现在美国疫情很严重,他父母也表示了理解。”
“那……调查还是要继续的吧?”
“那是肯定,凶手还不确定呢,就是他父母暂时不会催我们催得太紧……”
正聊着,吴思发现车前一个女人站在那儿,她穿着黑色的修身套装裙,一双深蓝色的高跟鞋踩在沥青的地面,后面还有一个人。他吓了一跳,不寒而栗,迅速挂了电话,下车一看,是沈芸。
“吴警官,真的是你啊,好巧啊!”
“沈女士,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哦,我一个朋友母亲去世,他在守夜,我过来送个花圈慰问一下。”
“你可以等葬礼的时候再来。”
“葬礼是明天上午,我没空。”
“哦……”
“吴警官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查案的?”
“呃……我下班后,来给我一个前同事扫墓,累了,在他们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才出来的。对了,沈女士,”他看了看四周,“可能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合适……”
“你是说关于我儿子的?”
“嗯。”
她低下头,高跟鞋在地上动了两下,轻轻的哒哒两声,叹一口气,有些伤悲:“警察给我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我也是完全懵的,不敢相信,我甚至找人去做了鉴定,看看照片是不是处理过了……现在美国疫情这么严重,我再痛心,也不能逼着警察去送死啊,既然凶手可能在美国,那我们也只能耐心一点。”
旁边的秘书接了一个电话后提示沈芸:“沈总,我们该走了。”
沈芸跟吴思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吴思心情又跌落了一点儿,本来以为于醉墨意外拍到的视频能让他挖掘出一些新的东西过来,但是现在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车刚开到小区门口,迎面就与何子瞻的车碰上,他打了个手势,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进了小区。
何子瞻下车问道:“你跑哪儿去了?打你电话还关机!”
吴思拿出手机一看:“哦,没电了。”
他带着何子瞻上楼,昏暗的楼灯下,何子瞻在身后,像是托着他一般,让他有些不自在。他紧张,担心何子瞻此次来又是训诫他的。进了房子,开了灯,何子瞻环视了一下,坐到沙发上,吴思把手机充电器插上,给他倒了一杯水。
“我跟你说叫你装修一下,你就买了点家具,”何子瞻摸了摸沙发的靠背,用手指弹了两下灰,“这家具还是旧的。”
“不是你说的吗?等结婚了换新房子,再买新的家具。”
“你有信儿了?”
“什么信儿?”
“我是说你谈恋爱了?”
“没有。”
“你要有那想法,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没那想法,我才25,不着急。何叔叔,你这么晚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哦,顺便……今天下班后我去了林海南的老家,代表局里送了一些东西过去,慰问一下,他儿子今年高考,我们还安排了心理专家安抚一下。”何子瞻端起杯子,又没有喝水,他把杯子放在手里,“我说,你怎么这么犟?昨天我还以为你好好的,今天上午杨队长来跟我做报告,就说你在插手那个白骨案,还明里暗里地提示我,不能给你透漏信息。”
“呃……我不是插手,那人家都盯上我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盯上你什么了?你那两幅简笔画的水彩和纸张中国到处都是,现有分析,没有更多证据显示跟那个案子有关。”
“何叔叔,我今天跟一个朋友聊天,说了心里话,就好受多了。我……你说的也对,我也确实浮躁了一些,我会改,但是,我真的想回刑侦组,每次……一发现线索,我就兴奋,觉得生活才有了意义。”
何子瞻看着吴思:“作为一名警察,有急切为民除害的心是好的,但是在体制内,你必须在这满腔热血和循规蹈矩中寻找一个平衡点。这一点,杨润之就做的很好。”
“是,您说的对。”
“吴思,我也希望你开心一点,我也曾经是刑警,知道这个工作,你现在的工作是无趣了点儿,但是几乎没有危险,我希望你好好的,跟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平安地度过以后的日子。我不打算帮你调回刑侦组,你听我的。”
吴思见状,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失望,却不知道怎么再争取。算了,何子瞻不同意又怎样?他如果能抓住这个人,自己去申请调回刑侦组,他都已经这么大了,干嘛还要别人来管他想做什么?看吴思站在一旁,不屈不挠,也不说话的样子,何子瞻明白了他的想法,又叹了一口气,吴思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他接了电话:“喂?”
“吴思,我是杨润之。”
“开免提。”何子瞻指了一下。
吴思打开免提:“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可能有危险,要注意一些。”
“什么危险?”
“我刚从鉴证科出来,又确认了一遍,认定了之前的线索,根据死者身上留有的纸条上涂抹的字迹,经过鉴定,这字迹跟你简笔画上的字迹一致,可以认定是同一个人。”
吴思瞪大了眼睛,不理解:“那画上没有字啊……”
“有字。”
“有吗?”
“有,画儿的床单上有‘喜’字。”
吴思一愣,是啊,好像是有,他却没注意,怎么就没想到去鉴别字迹呢……
吴思与何子瞻面面相觑:“呃……好,我知道了。”
“这个人有可能是凶手,他可能还会出现在你周围,如果你有什么新发现,请及时跟我联系。”
“好。”
挂了电话后,何子瞻面色凝重,他站起来,环视了一下这个房子,阁楼上没有防盗窗,走到门口,他用手转了转门把锁,又看了看旁边的墙:“这里可以装个插销吧?再给楼上加个防盗窗,也不麻烦。”
听了何子瞻的话,吴思有些内疚:“何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没问题。”
他怔在那儿,走过来,拍了拍吴思的肩膀,嘱咐道:“不管怎么说,你要小心,平常除了上班,不要四处跑,碰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吴思点了点头:“记住了。”
何子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命令式的嗓音:“安插销、装防盗窗,听到没有?”
吴思勉强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觉得何子瞻太小题大做了。何子瞻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刚走到楼下,就接到了杨润之的电话:“何局长,我刚从鉴证科……”
“我知道,我才从吴思家出来。”
“哦……是这样,有个事情需要跟领导请示一下,鉴于现在的特殊情况,我提议让吴思参与这个案子,一方面,他有刑侦经验,另一方面……”
“我不同意。”
杨润之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我也是想着,吴思同志可能有危险,我们遇到的这个嫌疑人很狡猾。”
“他跟你们办案更危险。刚才我也嘱咐他了,他还是留在先云的好,白天去公安局上班,晚上在家呆着,我再跟先云县公安局的方局长打个招呼,让他们留意一些。如果你们没有吴思就破不了案,那我跟其他领导讨论一下,看看从别的分局调可靠的人过来帮你们。”
“好,明白了。”
挂了电话后,杨润之等了一会儿,又马上打电话给吴思:“很晚了,能出来聊一下吗?”
吴思从沙发上迅速坐起来:“能!”
“在森江郊区紫玉路那个路段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
“杨姐便利店。”
“对,我姐开的,咱们在那儿碰面。”
“好,马上出门。”
“记住,避开何局长。”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