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三次全球化浪潮与数字经济重构

第一次全球化浪潮时期，人们对于产业的理解还是浅层次的，从蒸汽机发明到20世纪初，全球的主要产业还是以传统动力为核心的制造业，包括钢铁业、交通制造业、机器装备业、采掘业、化工业、纺织业、军工产业等。但是到了第一次全球化浪潮后期，即19世纪末20世纪初，由于电力技术的推动，美国、德国、日本纷纷强大起来，产业日趋丰富，产业链上下游关系更加清晰，产业的门类开始丰富起来，产业的细分市场也发展起来，这为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奠定了技术和产业基础。

20世纪中期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开始的时候，由于战后经济高速发展，第一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的主要产业获得了技术的进步和升级，增加了很多新的产业门类。基础设施建设产业获得大发展，推动了交通运输行业的飞跃，汽车、火车、飞机、轮船这些大型运输工具的制造成为巨大的产业，交通运输的发展带动了城市化高速发展，房地产、城市建设又兴旺起来，这带来建筑、建材、家庭消费产业的兴起。钢铁产业产品结构转型升级，向下游延伸出很多新的细分市场的需求，战争期间发展起来的军工产业和军工技术对民用产业和技术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一战”时期在战争中发明的不锈钢技术被大规模应用到了工业制造、建筑以及家庭用品中。从电力的应用到电子技术的应用，开发出来很多新的产业门类，比如家用电器，包括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等。纺织工业、服装服饰行业、食品工业、医药工业等成为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的主要产业门类。

制造业的高速发展开创了发达国家经济繁荣的新时代，也把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推到了最高峰。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发展到后期，世界开始进入数字化时代，数字化的高速推进使半导体、通信信息科技的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就是5G通信形成的万物互联时代。5G作为系列的数字技术生态，使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酝酿的新的经济形态开始进入全面商业运用阶段，数字技术与经济的结合就是数字经济。通信和信息技术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到今天已经形成高水平数字技术生态，这个生态主要由通信信息基础设施、大数据存储和计算、互联网技术构成的传输方式和场景、全要素数字化融合四个层次构成。由于这些生态构建在一个全球零距离的虚拟空间之上，通过全球化的数字技术空间与全球化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融合，形成数字经济驱动的全球化，所以，数字经济的起点就是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起点。

数字经济驱动的全球化和今天的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完全不一样，数字经济将从理论和实现方式上改变我们对经济的认识和理解，改变经济学的教科书，改变很多经济学、管理学理论，还将改变全球生产力要素，重构全球生产关系，使数字经济成为全球经济的基础，并由此创建数字经济下的全球化秩序，创建数字经济时代的上层建筑和全球治理模式。

数字经济最终将重建全球物质文明并影响精神文明。

第一节 数字经济与数字经济产业

数字经济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是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基本形式。如果按照经济形态来理解，第一次全球化浪潮是殖民经济，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是资本经济的话，那么第三次全球化浪潮就是数字经济。

关于数字经济，目前有多个版本的定义。中国的赛迪智库发布的《2019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指数白皮书》是这样定义的：“数字经济是以数据资源为重要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融合应用、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推动力，促进公平与效率更加统一的新经济形态。”百度百科的定义是：“数字经济也是一个信息和商务活动都数字化的全新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系统。”

很显然，这两个关于数字经济的定义存在很大差异。我个人认为，数字经济作为一种全新的经济形态，在短时期内高速发展并带来很大的变化，改变着全球原有的产业链和价值链、供应链的关系。随着5G时代的开始，目前要有一个全新的、准确的定义还需要一定时间，因为很多经济行为和经济现象还没有开始。我在给一个全球性的数字经济共同体进行顶层设计的时候，也对数字经济概念进行了一次定义。我的定义是：“数字经济是以数字化知识和信息作为核心生产要素，以现代互联网作为载体，通过数字技术与经济深入而广泛的融合，改变社会经济发展方式，提高经济社会发展质量的经济形态。”最近我的朋友——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崔保国先生和我一样，在疫情期间系统研究了数字经济，他也是研究分析了数字经济之后，将数字经济上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并提出：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之后的又一个经济形态。

作为一个“50后”，我曾经产生过焦虑。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改革历史，在我几十年的工作经历中，基本掌握了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带来的关于市场经济、企业和资本金融的很多经验与知识，尤其难得的是我在德隆的经历，让我对资本经济时代中全球化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的关系以及金融在全球化进程中的作用、地位、价值都有了全面的了解。作为这个时代的专业人士，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个领域的优秀专家。尤其是德隆集团，这是活跃于20世纪90年代以及在21世纪初最活跃的中国民营企业。德隆集团借鉴美国创立的以资本为核心、以金融为杠杆的策略，通过行业分析和研究，对行业进行战略投资，通过战略并购、产业整合实现资本控制下的行业垄断，通过战略管理提升价值和盈利能力，由此创造资本市值的提升，从而使利益最大化。这是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风靡全球的资本控制全球化模式。在全球范围内，把这个模式演绎到极致的是美国的通用电气公司（GE），通用电气公司前CEO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也被称为世界CEO。德隆集团所创建的战略投资系统就是来自麦肯锡、科尔尼、罗兰·贝格这些世界级管理咨询机构带来的中国成果。

但是，面对从20世纪80年代传到中国来的台式电脑，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的互联网，再到互联网新媒体、电子商务、新零售等产业形态，习惯于传统产业思维的专业人士找不到互联网的感觉，互联网和资本的关系成为这个时代与传统产业没有多少关联的另一大产业形态。早期的王志东、张朝阳、丁磊、柳传志，后期的马云、马化腾、李彦宏、雷军、王兴等成为这个时代的英雄，我以为我们真的成为被淘汰的一代。就像“90后”的互联网精英一样，他们认为“80后”从事的互联网行业已经是古典互联网行业。从最早的互联网网站到门户网，再到新媒体，互联网主要是经济活动的工具，冲击的产业也主要是传播媒体。到社交网络时代，微信开始改变社会交往，社群经济诞生，这个阶段产生了微商经营模式，社群经营还是一种难以变现的模式。

电子商务推动的新零售开始冲击传统的商业零售模式，冲击物流模式，新零售进入人工智能早期阶段。全球数字经济还是美国作为霸主，遥遥领先。原因还是因为数字经济从硬件到软件，从生产到应用都是从美国开始的，美国的硅谷成为数字经济的发祥地。我们通过一些数据可以看到目前全球数字经济的一些基本状况。

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全球数字经济新图景（2019年）——加速腾飞 重塑增长》，全球数字经济已经在国民经济中占据核心地位。2018年，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和大型发展中国家数字经济规模已经超过30.2万亿美元，占GDP的比重达40.3%。全球数字经济高速增长，成为应对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经济体系内经济下行的关键，全年有38个国家的数字经济增长快于GDP增长。在全球数字经济结构优化过程中，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成为主导，在发达国家，传统产业数字化比重占数字经济的比重超过50%。提出工业4.0战略计划的德国，产业数字化占数字经济的比重达到90%。美国、英国、加拿大等12个国家产业数字化占数字化的比重也超过80%。从总体规模来看，2018年，美国数字经济产业化规模继续领先全球，为1.5万亿美元；中国、日本、德国、韩国、英国、法国、印度的数字经济产业化规模也都超过1000亿美元。中国数字经济产业化规模为9689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二。在产业数字化规模方面，美国也是全球的领头羊，其在2018年的总规模为108172亿美元；中国排名第二，为37600亿美元。

总的来看，发达国家数字经济的发展依然领先于发展中国家，在人类发展指数评估的47个国家中，挪威、瑞士、澳大利亚、爱尔兰、德国、瑞典、新加坡、荷兰、丹麦、加拿大、美国、英国、芬兰、新西兰、比利时、日本、奥地利、卢森堡、韩国、法国等20个国家被列为发达国家。这20个发达国家的数字经济规模达到22.5万亿美元，而另外27个国家的数字经济规模仅为7.7万亿美元。发达国家的数字经济规模是发展中国家的2.9倍。发达国家的数字经济占GDP的比重已达50%以上，而发展中国家数字经济的GDP占比仅为25.7%。但是从数字经济发展增速来看，2018年发展中国家的数字经济增速达到12.9%，而发达国家的数字经济增速只有8.0%。

如果说在5G时代以前，数字经济在全球的发展依然延续着强者恒强的规律，那么5G时代之后，中国有可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实现数字经济全球化的一次华丽转身和一次强大超越。

我之所以认为5G可以成为中国在完成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和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交替之后，通过数字经济掀起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转折点，主要基于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中国的华为公司是全球5G独立组网的标准提供者之一。

中国作为5G标准提供者之一，成为5G时代最多的专利拥有者，共有1970项专利，占5G专利总数的17%。作为5G标准提供者，中国的公司已经从2G时代的零参与，发展到3G、4G时代的追随者，再到全球5G规则的制定者之一。华为可以成为中国5G的发动机，也成为中国数字经济新一轮发展的发动机。

第二，5G和4G以前的通信信息行业有本质区别。

5G网络和之前的网络相比具有高速率、低延时、多连接、多应用的功能。5G将承载10亿个场所、50亿个人、500亿个物体的连接，可以把数字世界连接到每个人、每个家庭和每个组织。5G可以给用户带来极致的体验，会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5G带来与世界零距离的用户体验，人与人的视觉感知时间为100毫秒左右，相当于十分之一秒，而5G技术的低延时可以远远低于百毫秒，使得世界任意两端之间的感知距离为零。端到端的网络切片技术将实现5G技术的全行业数字化转型和应用，有利于全云化、数字化、数字转型，有利于人工智能的全面发展。因此，5G被称为“万物连接的原生平台，是构建智能世界的基石”。

第三，中国是世界最大的数字经济生产制造大国。

根据统计，在ICT（信息与通信技术）服务业方面，最领先的国家还是美国，其产业规模为1.3万亿美元；中国第二，为4243亿美元。但是在全球ICT制造领域，中国ICT制造规模为全球第一，为5446亿美元；美国仅为2155亿美元。这个全球最大的制造能力为5G时代数字经济的全面应用打下了很好的物理基础。

第四，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制造大国。

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制造基地、最大的供应链体系。虽然在价值链体系中，中国还处在中下游水平，但是，数字经济将有机会使中国的价值链获得全面提升。同时，在万物互联时代，中国的所有制造业实现数字化转型和产业互联网高速发展之后，中国将大大缩小和美国数字经济的差距，甚至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数字经济强国。

第五，数字技术从量的积累到质的变化。

有专业人士在和我讨论数字经济的时候，认为4G和5G没有本质区别，5G怎么就变成了数字经济时代的分水岭呢？

我认为，这个问题的核心不在于5G比4G强多少，而在于20多年来数字技术的综合积累。早期的互联网，从窄带到宽带，完成了技术接入之后，装上服务器，搞一堆系统集成设备就可以建一个网站，多购置一些服务器，增强服务器的功能，就可以创建门户网站。但是云计算出现了，大数据技术出现了，算力增强、算法丰富之后，人工智能出现了，互联网基础设施完善了，各种应用场景丰富了，各种感应技术、感知技术、数字分析技术提高了。到了5G时代，数字技术的综合应用能力将大大增强，数字技术对经济的影响和渗透能力更加强大，资本经济时代的产品、技术、质量、品牌、企业组织、产业组织进一步发展，而正好中国已经拥有全球最庞大的产业体系。当这些产业体系和5G时代的数字技术深度融合之后，必将快速创造出巨大的、全球化的数字经济形态，从而影响全球。

5G时代开始，第二次全球化浪潮和第三次全球化浪潮开始激荡，开始颠覆，开始融合，开始转化。我看到了新生的春天。5G诞生之后，数字经济时代的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本身能够带来巨大的数字产业，数字经济下沉的产业化、产业经济的数字化转型都需要数字与产业的全面打通。在这个领域我看到了全新的历史性机遇。我认为，4G与5G是数字经济的分水岭。4G时代以前数字经济产生并逐渐发展到初级阶段。数字经济走过了门户网站、社交平台、互联网媒体、电子游戏阶段，发展到信息与通信技术阶段，进入消费互联网、产品互联网、服务互联网时代。5G的诞生，意味着数字经济发展到了高级阶段，数字技术将通过万物互联，全面、广泛、深入地与产品、技术、品牌、生产、制造、加工、科研、企业、产业进行融合，这种融合加上全球化的功能，形成了强大的数字经济形态，为人类社会和人类文明揭开了一个全新的历史篇章。以前所有的互联网企业形态、产业形态，包括美国的亚马逊、微软，中国的阿里巴巴、百度、腾讯、京东、美团、字节跳动等，都属于数字经济在初级阶段的企业形态。

按照大家公认的理解，我认为数字经济同样会催生两大产业体系，即数字产业和数字金融。数字产业主要是指数字技术和产业的结合，数字金融主要是数字货币和数字资产、数字资本的融通。数字经济也会有三种表现形式，第一种是数字技术自身的一个独立的产业门类，这个门类就叫数字技术产业。第二种就是数字经济产业的互联网技术、物联网技术、大数据技术、云计算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区块链技术，这些技术会对今天的整个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军事甚至每一个领域带来影响和改变，就是人们总结的“4G改变生活，5G改变社会”。这些技术手段会渗透到经济、产业、企业、技术、产品等每一个细节，通过下沉，构成对现有所有经济生活和经济秩序的改变，由此产生以数字经济为核心的产业生态。第三种就是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由于数字时代的时空感知、链接、数据和计算技术的发展与应用被不断压缩和虚拟化，使得数字经济从一开始就处在全球范围的零距离时代。5G的基础设施是全球化的，基站标准是全球化的，数据来源是全球化的，万物互联的所有终端之间的连接也是全球化的，物联网所连接的人与物也是全球化的，人工智能接受的数据和反馈出来的数据驱动也是全球化的，这必然导致构成数字经济的全要素一开始就是全球化的全要素。对应下来，数字经济、数字产业、产业数字化这三个方面同时起步于全球化的起点。数字金融也包括数字货币、数字银行。中国已经开始进行主权数字货币的区域化实验。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数字已经作为经济要素与土地、劳动力、资本、知识产权、货币一样参与经济活动，参与分配。数字货币的发行、结算、存贷、流通、交易会在经济活动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数字资产的形成、计价、交易、运营、分配以及数字资产与资本之间的转换也会迅速出现。数字银行、数字投资银行也将会成为数字货币、资产、资本的配置服务机构。同样，数字经济时代也将会出现相应的企业形态、企业组织、产业形态、产业组织等非常丰富的新物种。

第二节 数字经济对各行各业的影响

5G时代将是数字技术全面融入产业经济的时代，如果4G对产业经济的影响主要局限在传媒、零售、服务、文化娱乐这些产业的话，5G将会从B端到C端进行全面融合，将会在各行各业从产品、技术、品牌、企业、资本、企业组织到产业体系进行由浅入深的全面融合。通过这样的融合就会诞生一个新的互联网产业生态，这就是产业互联网时代。在这个时代，消费互联网已经走到发展的尽头，消费互联网所形成的巨大的公域流量会被各个产业互联网分化，分散的私域流量会被大数据精准地分配到各种产业互联网平台，推进各行各业产业互联网的重构。

中国2017年版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共有20个门类、97个大类、473个中类、1380个小类。按照门类来说，包括：农、林、牧、渔业；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建筑业；批发和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住宿和餐饮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房地产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国际组织。按照这样一个行业门类划分，第三次全球化浪潮期间，以5G为核心的数字经济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5G的技术和应用会渗透到20个门类中的每一个大类、中类和小类，再从每一个小类渗透到每一个产品、每一个服务、每一个企业，就像电力和空气一样。数字技术带来的万物互联以及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技术的应用不仅会全面渗透到每一个门类、每一个企业，还包括每一个人。然后，每一个载体和数字技术的全场景应用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改变、颠覆、调整、转换、升级、融合，同时，还会把纵向的关系进行横向以及纵横交错的整合，由此衍生出各种新物种、新生态、新行业门类与细分。除此之外，由于这些场景、应用、生态在全世界范围又存在着零距离这样的空间关系，使得5G这些数字技术和全球所有企业、产品、技术、行业同步发生关联，这将出现与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完全不一样的产业形式和全球化联系。

第一，在4G时代的农、林、牧、渔业领域，农业数字经济发展缓慢，成为数字经济发展的短板。2018年以前，绝大多数国家在农业数字经济发展中所占的比重低于10%。但是在5G时代，智慧农业就会改变传统农业的育种，带来新的种植养殖模式，比如种植和养殖的智慧化管理、种养殖产业的场景追溯、土壤修复、无人机播种、机器人耕作与收获、大气环境监测、气候变化的大数据管理、农业产业互联网等。

对于中国来说，5G时代的农业数字经济更是一个巨大的突破机会，因为中国农业产业化的起点低。过去40多年中国的改革开放牺牲了农业经济的发展，而把发展重心放在了工业化和城市化上。中国从2018年开始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将土地“三权分置”改革作为农业产业化最大的动力，只有农村土地高度集约，才会实现农业产业化，才有机会大规模推进农业数字化进程，使中国农业产业化和数字化同步推进。几乎所有通过土壤和水体产出的种植业、养殖业产品，都有机会通过数字技术，从品种繁育、种植养殖模式、生产加工、品牌、产品技术、产品品质、产品包装、产品标准、各种物流到消费终端全面打通，形成产业链最上游到消费者之间的无障碍互动。我们以内蒙古的葵花产业为例，葵花产业是内蒙古河套平原的优势种植产业，仅仅在五原县就有120多万亩耕地用于葵花种植。但是，由于土地资源的分散经营，葵花产业在种植、加工、销售领域，产业链与行业价值链严重倒挂。处在种植环节最重要地位的土地要素、劳动力要素都很难赚钱，种子生产、农药化肥、农业机具、销售贸易都不难赚钱，这使得产业分配极其不公平，也使得县域经济长期处于财政收支严重依靠转移支付的情况。

根据这个现象，我们提出将土地进行集约利用，形成规模化的种植。同时，利用产业互联网模式，将土地运营、生产资料、产品品牌、市场销售、消费者体验与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结合，并对产业上游、中游、下游进行垂直整合与深度链接，这样就可以重构产业链，再造产业关系，重组产业价值和分配，把产业价值上移到生产加工地，大量产业税收和投资也会转移到产地，这就会改变价值链分布，使原产地经济实力增强、农民增收，整体推动了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我们初步测算，按照我们提供的思路，五原县每年的财政收入可以增加5亿元以上，超过既有的全县财政收入总额。

数字经济和乡村振兴战略的深度结合成为中国“三农”的新发展方向。这个领域的数字化潜力非常巨大，甚至可以彻底解决中国种植业、养殖业、食品工业的所有问题。农业产业领域出现内容非常丰富的产业互联网平台，有的以种植业产业化作为产业互联网生态，有的以养殖业作为产业互联网形态，有的将会以综合性乡村振兴作为产业互联网形态。

农业领域的产业互联网将彻底重构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的关系，通过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AR、VR、区块链技术的综合应用，产业链上的育种、土地管理、耕作管理、田间管理、农业机具使用、作物收获、加工、物流、销售等环节被彻底打通，大大提高了效率，提高了产品精准度和品质，降低了成本，提高了食品安全率。

第二，在采矿业这个领域，从勘探到矿区建设，矿产开采技术、开采机器设备、开采作业模式、矿产品物流都可以和大数据、人工智能机器人、物联网结合；智能勘探、机器人开采、机器人维护、智能选矿、远程监控等都会大大降低劳动强度，提高勘探水平、开采效率。通过全球化产业互联网，完全可以按照产业链下游对矿产品的需求进行直接链接，改变采矿业的行业生态。

第三，制造业这个门类是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的主要产业，制造业的全球化造就了中国制造的全球能力，制造业和数字经济之间的关联，虽然没有零售业那么直接，但是，制造业受到的数字经济的冲击及其自身的改变非常巨大。过去由制造作为主导的企业，可能会被数字经济模式主导，比如自行车行业，除了高端自行车之外，“共享单车”这种数字经济业态就改变了自行车制造商的行业地位。产品的智能化、制造方式的智能化、制造工具的智能化、制造主体在行业中的地位、制造集群与配套之间的物联网都会在数字经济的发展中产生变化。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带动制造业集中监控、预测运维、质量优化，这将大规模驱动工业互联网平台的高速发展。华为打造的鸿蒙汽车智慧生态就会成为智能网联汽车最重要的颠覆力量，由此改变全球汽车的设计、制造、价值分配、应用功能、制造工艺等所有内容。智能制造将彻底改变资本经济时代的制造体系。受行业局限和影响，包括脱胎于中国传统行政管理体制的行业管理体系，在工业领域、制造业领域对产业互联网的理解都是工业互联网。这样的概念开始都来自国外，英文中工业互联网和产业互联网是同一个词，都是“lndustrial lnternet”。但是在中文中，工业互联网和产业互联网完全是两个概念，工业只是产业领域的一部分，产业包括农业产业、工业产业、服务业。即使是工业企业，要打造的产业互联网也会超出工业的范畴。打造以工业企业为主体的产业互联网需要把工业上下游的原材料、技术和设计供应商、配套服务合作企业、市场客户、金融服务、物流服务、信息服务等全场景全要素整合到产业互联网平台，这同样远远超过了工业互联网的范畴。

第四，在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发电设备、供电设备、输变电设备实现了在线监测、智慧电网、智慧发电，整个电力系统已经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而在所有照明系统，万物互联所带来的产业互联网会把智慧照明从公共系统带到家庭系统，由此带来全面的改变。热力系统也是未来智慧城市的重要内容，热资源的生产、制造、供应、监测、安全维护、检修，都已经开始全面融入智慧城市的管理。水源地保护、水质监测、水的生产、水的供应和管网智慧化也会在5G时代得到升级。这个行业同样可以把生产制造部门、社会服务部门以及每个B端用户、C端用户通过产业互联网生态进行重构，由此产生电力、热力、燃气、水的生产制造等多行业产业互联网。

第五，建筑业是古老而传统的产业，工业革命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了建筑这个行业。从古到今，建筑业都在建筑设计、建筑功法、建筑材料、施工安全、建筑效率、建筑机械和设备等领域不断变革和升级。中国基本成为全球最大的建筑大国，中国的建筑企业也是全球最大的建筑企业，中国建筑企业的全球化程度也是中国企业中最高的。利用大数据、人工智能进行建筑设计和开发建筑软件，采用VR、AR手段进行创意设计，已经为建筑设计大大提高了效率；建筑材料的智慧化生产加工，物流与产业互联网，建筑功法的智慧化，建筑机械设备的人工智能应用、无人化应用、智能机器人的应用，这些方面对建筑行业的改变将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第六，批发和零售这个行业已经被4G时代互联网带来的新零售冲击得七零八落了，数字经济时代将再次给批发零售行业带来飓风一样的颠覆和冲击，甚至有可能让这个门类消失。传统的批发零售业依靠中间商赚差价的行业模式已经在电子商务新零售的冲击下改变了行业生态，曾经的国美、苏宁两大家用电器的商场模式已经转型为线上线下融合的新零售模式，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的崛起已经让沃尔玛这样的零售巨头在中国的市场份额严重下降。产业互联带来的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技术会让新零售成为“老零售”，万物互联的作用会让所有在线的消费者提出自己对消费品的精准需求，数字经济时代的各项技术带来的消费场景会把传统产业从设计、生产、物流、销售、消费点这一流程转为需求、数字化、设计、生产、物流、支付、消费这样一个逆向流程。零售行业应用互联网的程度已经很高了，零售行业因为互联网的重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由于5G时代的到来和产业互联网的崛起，互联网时代的零售业巨头，包括阿里巴巴、京东、美团、苏宁易购等都会遭遇发展的瓶颈。在这些平台上可能会脱胎出一批新的产业互联网企业，但这些昔日的行业巨头却难以否定自己，完成华丽转身。

第七，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数字经济在这个领域的渗透率和渗透价值非常高。首先就是物联网，所有交通运输领域的物件和人之间，都将被数字世界连接成为一个即时交互的整体，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可以改变整个交通运输行业的规则和规律。交通运输工具包括飞机、汽车、轮船、列车以及各种出行工具，通过交通运输工具可以实现人和物的流动，这个流动包含了全球的流动系统。这个行业门类对全球化的贡献巨大，是经济全球化、产业全球化、企业全球化甚至所有全球化的基础。第一次全球化浪潮期间，从东方国家到西方国家的时间是几个月；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期间，东西方国家之间的交通时间缩短为十几个小时；第三次全球化浪潮期间的虚拟空间将全球距离变为零，国家之间的交通时间有可能提升到几个小时。5G时代开始，智慧城市和这个行业密切相关，同时，城市出行、城市物流、城际出行、跨境出行等都会因为数字经济的驱动而被彻底颠覆。

第八，住宿和餐饮业。这个行业的数字化程度已经很高了，以携程为代表的互联网平台几乎覆盖了中国的所有酒店，而很多创新的细分市场的酒店和住宿场所通过互联网实现了深度融合。5G时代开始之后，大数据、VR、AR等通过人工智能，会带来从B端到C端，再从C端到C端的更多融合，创造更加丰富的应用场景。中国的餐饮业与数字化融合最典型的应用就是美团网，消费者通过美团网构建的应用场景订位、点菜，或者选择外卖模式，这改变了很多人的就餐习惯，外卖产生的销售收入在餐饮企业营业收入中的比重越来越大。通过互联网形成的大数据给消费者和经营者都带来颠覆性影响。5G时代开始之后，不管是餐饮企业还是互联网公司，其经营方式、商业模式又面临一次数字化升级。

第九，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这个门类是数字经济产业本身。这个行业已经具有非常巨大的产业规模，包括信息传输设备、零部件、材料、软件的设计与应用、信息技术服务等细分行业。到了5G时代，数字经济本身面临升级，这个升级首先会带来全球性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投资，5G技术的应用需要的基站密度远远高于4G时期的基站密度，基站、通信和信息传输设备的升级，连接设备的升级，应用终端的升级以及应用场景的丰富，再加上互联网与产业的融合带来的数字化产业和产业的数字化，都会让这个行业门类再次提高发展速度。云计算的功能会更加强大，大数据的应用会更加广泛，产业互联网的影响会更加深入，人工智能的技术会更加进步，远程交通、远程医疗、远程监测、远程教育等都会有很大改变。在这个行业领域，最大的机会就是提高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领域软件和硬件的能力，重视对人才的发掘、培养，在各行各业打造产业互联网平台这个大趋势到来之际，找到市场和业务的机会。

第十，金融业。数字时代催生出来的一个金融概念就是金融科技，即金融与大数据、人工智能高度融合，改变传统的金融生态，尤其是改变金融零售业态。阿里巴巴的支付宝、腾讯的微信支付是数字经济与金融结合得最成功的模板，这两个产品生态改变了传统金融零售产品的经营主体，改变了支付方式，改变了结算方式，提高了支付效率，便捷了消费者的生活，也颠覆了传统的金融零售商业模式和盈利模式。金融科技仅仅是数字经济在初级阶段的产物，5G时代有可能给金融服务领域带来更大的改变和颠覆，金融的机构服务模式有可能快速被改变，银行对贷款客户的数字化管理，会加深银企之间的合作关系，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会减少信贷程序，加速信贷资金流动，提高信贷效率，降低信贷风险。在资本市场领域，数字化场景会帮助减少尽职调查的程序，改变投资、融资、并购、重组的交易生态，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形成的投资银行业务模式也将被颠覆。投资、融资、重组、并购、资产管理、财富管理都是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资本经济最核心的经济模式，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高盛、凯雷、黑石、贝莱德、KKR等投资和资产管理机构长期以来充当了推动第二次全球化浪潮的主要角色。数字化时代巨大的透明度和人工替代能力，有可能彻底改变资本的作用、价值以及资本运行方式，数字经济时代的资本运营模式必然诞生。我在德隆工作时研究开发了金融混业平台服务，其基本方式就是通过线下的客户经理去开发规模化企业，然后综合分析企业的金融需求，根据企业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深度来挖掘企业对所有金融产品的潜在需求，然后根据企业的需求设计综合服务产品，给企业提供综合金融服务，这些金融机构包括银行、信托、保险、金融租赁、供应链金融、支付结算等。数字经济时代，大量的基础工作完全可以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完成，通过产业互联网就可以给企业提供高水平、高效率、低风险的金融服务。

区块链带来的分布式商业生态的变化，将会使数字货币成为新的支付媒介，国家也会出现主权数字货币用于国家数字经济的重要手段。5G时代的数字技术将会让金融科技失去意义，数字经济时代必将出现数字金融形态，数字金融与数字产业构成数字经济的总和。数字金融同样分为数字货币金融和数字资产或数字资本金融两大体系。和资本经济驱动的全球化时代所不同的是，数字技术本身会成为市场要素之一，和土地、劳动力、知识产权、货币等要素一起，参与生产经营，参与经营活动，创造经济价值，获得要素分配机会。数字技术经常会扮演资本所扮演的角色，同时在某些方面，超越资本的作用、价值和地位。

数字资产会作为一种独立的金融要素，独立于企业、产业、资本之外，形成特殊的资产形态。数字资产的形成、价值发现、价值创造、价值衍生将形成独立的发行、结算、交易、信用体系，形成独立、分布式金融形态。

随着数字技术对产业的改造，数字经济时代的产业形态发生巨大变化，原有的传统金融平台、金融工具、金融产品必然发生颠覆性变化。平安银行前行长邵平先生发表的文章指出：数字经济时代银行业进入3.0时代。1.0时代是通过抵押物申请信用贷款；2.0时代是供应链金融；3.0时代是以大数据作为基础，以区块链技术作为信用，以人工智能技术作为操作体系的生存方式。

我们以机构客户为例，在产业互联网时代，银行的客户主体不是一个个简单的企业，银行也不是单纯给企业提供贷款，而是根据产业互联网生态所产生的所有数据来给企业提供资金支持。金融机构的资金接口和产业互联网的资金接口是打通的，资金的供应是根据产业互联网以及在产业互联网生态上的每个载体的资金需求即时供给、即时回收的。金融机构的信托、信贷、租赁、直接投资、保险、投资银行边界渐渐消失，传统金融市场的分业经营、分业监管被打破，金融服务体现为短期、快速、高频、低成本交易，资本和负债的平衡都是通过人工智能来实现的。

现有的按照金融产品边界定义的金融平台，包括银行、信托投资、保险、金融租赁、证券公司、直接投资等很多平台将会消亡。

第十一，房地产业。房地产这个行业在过去20年对中国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城市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扩大了土地的使用、开发面积，同时使得单位面积的土地价格大幅度提高，从而形成财富的巨大增长。这个价值逻辑不是简单形成的，而是随着城市化带动产业化，并将各种产业导入城市创造的。在4G时代之前，房地产在数字化方面看似影响不大，中国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包括恒大、碧桂园、万科等企业在数字化方面并没有多少建树，最多在房地产销售、二手房交易这些领域有一定的渗透。但是5G时代就不一样了，大数据会对房地产项目的投资、规划设计、住房产品销售产生影响，VR、AR对于房地产设计、住房装修、家居、家纺这些房地产的延伸产业都会有很大的影响。房地产商在房屋设计、社区规划方面导入大量的人工智能，会促进新时代的发展。房地产商的数字化转型会往关注消费者对于住房的需求和功能配置的方向深度发展，根据消费者对于住房的智慧化需求进行量身定制。消费者可以根据住房的智慧化程度选择消费标准，这就为房地产公司提供了差异化的竞争机会。大型房地产商更有可能转型升级到数字化领域，实现线下的房地产开发向房地产后服务市场的转变。

第十二，租赁和商务服务业。这个行业在5G时代之前，最多就是通过企业网站和行业互联网提供专业服务，各种商务服务由于行业的特殊性，其在互联网的渗透程度也不是太高。5G时代对于租赁行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化转型机会。物联网通过出租方和承租方，将租赁物连接起来，形成了万物互联关系，这将催生巨大的租赁产业互联网平台，改变了传统租赁业务模式，提高了租赁业务的精准度和经营效率。另外，大规模生产的人工智能设备将会给租赁业务带来巨大的市场，智能机器人在各行各业的研发生产及应用，会制造出巨大的智能机器人的租赁产业，而通过物联网和智能机器人的连接，又会诞生出新的商业模式。在5G时代，存在很多传统服务模式消失的可能，数字化渗透使商务活动的信息不对称，其经营模式大量被改变，包括各种展览展示、会展经济都会与数字经济全面融合。展览展示的线上和线下融合成为新的商业模式。

第十三，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数字经济时代，万物互联会有更多机会在全球性整合和组织科研机构、科研人才、科研资源，开展科研合作，减少科研盲区，提高科研效率。同样，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会大大提高科研成果的准确性，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也会非常有效地提高科研速度和效率，缩短科研项目的周期。尤其是算力的提高和算法的丰富，使得用传统研究方式不可能实现的或者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得出的结果和数据，在5G时代很快就会得出结果。同时，数字经济时代又对科学研究本身提出很多新的需求，5G时代也会让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成为新的科研工具，成为我们进入更深领域研究的手段，也有利于我们对自然、经济、社会各领域产生更多的科研需求。技术服务是通过各种商业行为将科学技术成果转化为应用场景和应用成果的方法，通过数字经济时代的大数据加速对于技术成果的转化，创造更大的更有效的技术服务市场，可以使各种技术成果形成的知识产权更加快速、精准地进入应用市场。数字经济具有把技术和知识产权场景化的功能，可以通过万物互联，在大数据、人工智能、视频、AR、VR这些技术手段的帮助，简单、形象地解读技术成果。

除了以上13个门类之外，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可以通过产业互联网创建全国性互联场景，因为这些行业最大的特点就是体量小、行业分散、标准化程度不高，通过万物互联的产业互联网和大数据，就可以使分散行业的集中度得到大幅提高。产业互联网是解决这类行业分散痛点的最好平台。教育作为一个独立的行业门类是数字经济时代最大的受益行业之一。在线教育在4G时代已经高度发达，但是在5G时代，由于高传输速度、低延时以及万物互联的特点，教育的传播方式和传播场景将得到颠覆性的变革。线上教育会彻底改变传统的教育模式，知识系统的形成、知识内容的呈现方式与传播方式、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使教育行业成为数字经济时代非常巨大的产业。卫生和社会工作在门类划分中是一个大型门类，这个领域主要是指公共卫生，并且在全球新型冠状病毒流行期间，创造了丰富的应用场景。过去对人员的流动管控是非常令人头痛的，这次，中国通过大数据技术，对所有人员的出行数据进行采集、挖掘、分析，然后提供给管理机构，大大提高了对人员的跟踪效率。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也是在5G时代拥有巨大机会的行业，文化、体育比赛的传播和转播方式与电视时代的转播方式相比，会有很大的改变，大数据分析与AR、VR的全面应用，会给消费者提供极致的体验。同时，各种文化形式、文化内容都会被大数据、人工智能重新整合和编辑，通过各种传送方式呈现出来，创造巨大的文化价值。视频技术的发达以及手机终端拍摄技术、传输技术的提高，使各种娱乐活动更加丰富多彩，会形成全民参与的数字化时代的娱乐效果。游戏娱乐，尤其是线上虚拟世界的游戏设计、创意、场景会有更多沉浸式和渲染式的呈现，可以扩大娱乐的行业范围，提供更大的想象空间。在非产业部门，整个社会治理，包括数字政务、数字警务、数字安全、数字事务、数字外交、数字化社会治理都会与5G时代产生深刻的联系。

以上还仅仅是从行业门类的角度对5G时代进行的分析。每一个大的门类，细分到中等门类，再细分到多个小的门类，会有数不清的融合方式。除了按照行业分类发生各种融合之外，每个门类的承载主体、承载物体之间纵横交错的联系和融合，就更难以描述了。

这就是数字世界带来的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核心内容。

第三节 数字经济与全球化

我在前面总结过，第一次全球化浪潮是殖民经济的全球化，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是资本经济的全球化，第三次全球化浪潮是数字经济的全球化。由于数字经济的特征是创建了一个全球化的虚拟世界，把全球化的虚拟世界和全球化的实体世界有机连接起来了，因此可以断定，数字经济引领的第三次全球化浪潮将会使全球化速度更快，全球化程度更深，全球化壁垒更少，全球化覆盖面积更广。原有的以资本控制的全球化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被数字化重构之后，增加了一个信息链和数字链。

第一，数字经济时代的全球化速度。按照5G技术逻辑，全球任意两个设备之间端对端的传输速度快于人与人之间视觉感知的速度，这就使得世界任意两点之间的感知时间和我们肉眼的感知时间是一致的，即在虚拟空间实现了零距离。速度改变了空间关系，使得我们可以和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人和物通过互联网进行即时互动。这在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期间是做不到的。速度改变带来的空间关系变化，使得世界成为一个整体，在如此高速的时空关系到来的时候，全球的所有活动都将随之发生变化。

在这个基础之上，应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这样一些技术手段，将会使全球很多按照地域分割的行为转变成为全球同步的行为。

第二，数字经济时代的全球化程度。数字经济时代带来的全球化速度的提高，会使所有国家、所有人对全球的联系进行新的思考，提高每一个人的全球化能力。这加速了全球数据的传播，并创造出若干丰富多彩的全球化需求，如知识的需求、数据的需求、娱乐的需求、交往的需求、合作的需求、购买的需求、消费的需求等。此外，全球化的需求满足能力也会迅速提高，由此带来人与物对于全球化需求和供给的参与，提高了全球化程度。比如旅游，当某个旅行者需要规划设计自己的旅行线路的时候，可以预先根据自己的时间和消费需求进行规划，然后通过智能的全球化互联网服务设计出满足自己需求的服务方式，这样就会非常精准地满足自己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旅游需求，提高旅游满意度。

第三，数字经济的全球化壁垒。数字经济时代，全球化竞争会加速，由于全球化的透明度提高，全球化的壁垒反而会大大降低，由此减少全球化的风险。

在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期间，产生了非常丰富、复杂的全球化规则，熟悉、了解全球化规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国家与国家的壁垒、行业和行业的壁垒、专业的壁垒、标准的壁垒、技术的壁垒、知识产权的壁垒、政治的壁垒、宗教的壁垒、文化的壁垒、生活方式的壁垒都是影响全球化的负面因素。全球化的需求是商业利益的客观反映，哪里有供给，需求就会到哪里去；哪里成本低、效率高、质量好，商家和资本也会到哪里去。而各种壁垒都是为了维护不同利益主体的利益诉求，所以，全球化的规则和壁垒实际上就是供给和需求的各种博弈，也是全球资本的利益诉求和地方资本诉求的博弈。

数字经济时代的大数据、人工智能会帮助所有机构和个人了解全球化的规则和壁垒，全球化规则和壁垒的透明化解析，有利于打通这些规则之间的联系，减少这些规则的干扰。规则的合理性竞争，会降低规则制定和执行的成本，从而降低全球化的联系成本，防范全球化的风险。关键是资本经济时代和数字经济时代的利益结构和利益产生的方式以及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会发生根本变化，这种变化会在各个层次上降低全球化的壁垒。

比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流行，全球最厉害的生物制药企业都会来研发病毒灭活疫苗，研发成功后不仅能够迅速消除病毒给世界带来的危害，还能够获得很大的商业利益。如果中国和美国的科研人员都研发出疫苗，我相信美国疫苗就会给美国优先使用，投资和商业机构同样也希望将这个疫苗卖到中国；反之，中国疫苗也会这样。医药监管机构和政府行政力量就会根据各种情况制定各种政策措施进行干预或者规定，商业利益、国家利益、医疗安全都会成为保护因素。在资本经济时代，就会出现各种相互博弈的现象，从而影响疫苗的全球化市场开发。但是，数字经济时代的利益关系传导机制不一样，美国、中国或者其他国家的产业互联网就会通过大数据分析出各种疫苗的性价比，通过产业互联网销售疫苗的时候，产业互联网就会平衡各方利益，让生产制造者、商品检验、海关、医药监管机构、仓储物流、互联网平台、消费者的利益得到综合平衡，壁垒就会被打破。因为，很有可能美国的疫苗是通过中国的机构在中国出售，而中国的疫苗也有可能是通过美国的机构在美国出售。

第四，全球化的覆盖面积。由于全球化速度加快带来空间关系的变化，数字经济时期的全球化联系和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的全球化联系发生很大改变。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的全球化联系主要还是通过物理交通进行联系，物理交通和经济发达程度有关，经济发达的地方物理交通就顺畅，经济不发达的地方物理交通就不顺畅，由此带来全球化覆盖面积的不平衡。数字经济时代虽然也需要大规模投资于数字经济所需要的通信和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但是相对于高速公路、高速铁路、机场、港口、隧道、桥梁的建设还是要容易很多。由于全球化的资源需求、旅游需求、教育需求、投资需求、产业发展需求会向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倾斜，数字经济容易通过便捷的数字化联系方式，扩大全球化的覆盖面积。

第五，全球化的利益传导和分配机制。数字经济时代的全球化和资本经济时代的全球化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利益关系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资本经济时代全球化的利益主体主要是公司背后的资本。资本控制公司，通过创建有效的公司治理结构和管理机制保障资本的决策、资本的价值和资本的利益最大化。资本企业的所有要素，尤其是最重要的要素，包括产品、技术、工艺、品牌、核心团队，必须听从资本的配置。一个公司通过资本的纽带作用控制或者关联旗下公司，各种以资本为纽带的纵向和横向的资本关联、业务关联、行业关联、资产关联、利益关联，构成了资本控制的全球化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

比如，波音母公司的资本均为个人持有，但是，这些持股人背后都有复杂的经济政治背景。他们通过资本的利益关系，控制公司所有资源，再通过母公司投资控股波音在全球的公司。他们还通过产业链关系，联系全球上万家零部件供应商，形成波音在全球的战略布局，最大的利益最终都会通过股票市场传递到股票价格。大股东不仅需要通过公司治理和管理来维护利益，控制和降低成本，还需要通过各种方式在公司以外的各种环境中营造利于公司生存发展的商业环境，包括政治圈子、舆论圈子、社交圈子、金融圈子等。

数字经济时代，企业与企业的内在要素、企业与企业的行业要素、价值关联要素、产品关联要素、金融关联要素都是通过各种产业互联网或者区块链来连接的。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的关系，是单一节点有利于另一个节点、若干个节点或所有节点的关系，而任意节点一定有另一个节点相关，它们共同成为有用的关联，然后产生价值关系、利益关系等。所有节点都由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互联网技术精准地组织到一起，有进有出，共生共创。利益的传导机制和传导手段以及利益分配方式，完全颠覆于资本经济时代，很难形成少数权力和利益相关者控制强大的产业并主宰产业体系的局面。资本的控制力下降，资本的分配比例在产业和行业利益中的比例，也会严重下降。

数字经济会导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变革，少数资本持有者在政治生态中的影响力也会下降。

第六，数字经济的价值观将有利于形成全球命运共同体。数字经济与资本经济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价值观的区别。资本的控制力、控制方式以及分配方式导致了资本经济的全球化利益分配不均衡，制造了剥削，制造了贫富两极分化。数字经济时代使资本的控制力，资本与企业、技术、产品、产业的联系方式发生了变化，数字价值超越资本价值，数字在经济中的地位高于资本在经济中的地位。数字与人、技术产品、产业、品牌的联系方式是共生、共享、共同赋能的联系方式，这导致财富的获得方式、财富的上升方式、财富的分配方式和资本经济价值观被完全颠覆，共享经济的价值观产生。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资本经济时代，马克思通过《资本论》一书已把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和价值观分析得非常透彻，得到了全世界包括资本主义体系的认同。虽然资本主义国家通过资本市场的进步，把集中的资本分散为公开上市交易的资本，但是资本控制和垄断的本质并没有变化。同样，资本主义国家通过税法、反垄断法、继承法等法律手段抑制资本的泛滥，但同样没有改变全球收入和分配两极分化的本质，甚至全球财富分配不平衡的问题日趋严重。4G之前的互联网也没有逃脱资本主义的本质，全球首富也出现在了数字经济领域。

但是，数字经济的高级阶段到来之后，生产关系将会发生变革，资本经济时代的资本纵向控制模式、资本决定分配模式、资本集约决定垄断模式都将成为历史。而数字化链接带来的生产关系的变化使所有产业要素平行地构建在一个个产业系统上，每一个要素之间是相互需要的、互补的，包括资金平台。纵向的控制关系变成了横向的链接关系，在分配方式上，不是按照资本的大小进行分配，而是按照产业要素在产业互联网生态中所贡献的价值和作用进行分配。资本的集中分配利益机制被颠覆，少数人拥有财富变成多数人拥有财富，公平、平均就出现了。再弱小、再落后的地区要素，都有可能获得应有的价值体现，人类社会的治理结构发生变化，上层建筑发生变化，社会形态发生变化，意识形态发生变化，最后接近共产主义理想。

数字经济对全球各行各业的影响、改变、融合，以及数字经济全球化与第二次全球化浪潮时期的全球化方式，需要所有企业从业者从企业和第三次全球化浪潮的角度进行解读。因为直到今天以及未来若干年，企业还是全球化最基本的细胞和载体，所有经济全球化都是由企业去承载的。企业的全球化能力决定了企业的全球化程度，企业的全球化程度决定了产业全球化、数字经济全球化的程度，数字经济全球化的程度决定了一个国家未来的经济实力。

但是我们需要清楚地看到，数字经济洪流滚滚而来的时候，我们对数字经济的理论研究还不够透彻，对于数字经济时代的产业形态、企业形态、组织形态还缺乏科学的认知。经济学界由于对数字技术不了解，无法解读数字技术与经济的关系，关于数字经济的各种解读主要来自数字技术领域。数字技术部门或者数字技术人才不断地描述数字技术框架结构并对应用终端满怀美丽的憧憬，或者口中念念有词地划分“链圈”和“币圈”，并把区块链当成颠覆经济的唯一技术。这些都不能帮助我们正确认识数字经济，几个“网红”通过视频带货引发全民直播更不能代表数字经济的未来。

数字经济的核心是数字技术走出消费互联网、服务互联网、产品互联网、交往互联网，整合越来越专业、复杂、多样的数字技术体系，融入同样复杂的传统经济形态的每一个环节，从而开创出全新的经济形态。这需要高水平的系统架构师带领的数字技术精英与产业经济的精英协同工作，而不是随随便便有几个程序工程师就可以。

我们以海尔集团创建的卡奥斯系统为例，打开卡奥斯开源产业互联网平台，可以通过个人用户、机构用户、开发者三个入口进入系统。卡奥斯系统除了在海尔家用电器产品领域进行纵深开发之外，其横向系统也已经延伸到各行各业，链接了巨大的商业合作伙伴群体。但是进一步思考，卡奥斯系统渗透的纵深远远不够，如何解决横向延伸的边界和产业纵深的关系，是卡奥斯系统构架者需要思考的问题。

事实上，卡奥斯系统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产业互联网系统，却总是贴着工业互联网的标签。两个定义差距较大。工业互联网会在定义层面误导产业互联网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