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也不曾认识周有财手中的西洋物,只当是掏鸟蛋的小玩意。
不过,她是真的很喜欢周玉瑾这个小丫头,她伸出白皙的玉手轻轻的拍掉了小姑娘屁股上的灰尘,给她整了整理衣服又给小姑娘重新扎了辫子,最后才把小姑娘交给了周天泽。
周天泽牵着妹妹与他的堂兄还有小胖子周有财离开,找个了亭子休息。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家里现在就像只永不停歇、一直沸腾的大茶壶,整日沸沸不停。在这种环境下别说读书能做到心不烦气不燥都难,实在是影响我们的主角周天泽状元之路。
周天泽并不想带着自己的妹妹出来,但无奈这个妹妹实在是很黏人。周天泽在书房读书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一人玩耍,不吵不闹,看起来十分乖巧。但是一见不到哥哥就哭着大喊大叫,趴在地上泼皮打赖,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周天泽去哄,令人哭笑不得。这次出来,妹妹死活吵着要跟着哥哥,没办法就把她也带了过来。
三人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吃着周济从家里带出来的桂花糕,妹妹在亭子里坐不住,在周天泽目光所能及的草地上玩耍。
“周济,泽哥,我听说你们家马上就要发达了,你家二伯在京城当大官了。”
“那可不,我二叔虽然不是在京城,但也是二品大官,知道二品是什么嘛?京城里面十个当差的有八,九个都比不上二叔。”周济神气活现得意洋洋道。
“是吗?你二叔可真厉害啊,哪像我家,除了钱啥都没有。”周有财语气古怪道。
“别提了,真应了书上(增广贤文)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最近一家烦都被烦死了。”
周天泽摆了摆手,这也是他内心真实想法,天天满屋子虚伪的面孔,见人就夸,周天泽听的都快要吐了。
“泽哥儿,你好厉害,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周济崇拜道。
“你还来,我真吐了啊。”周天泽满脸无语。
“对了,你说这西洋千里镜镜是你叔从洋人那里买的,你叔去过西洋?”周天泽叉开话题又拿起桌子上的西洋望远镜喵眼看了看前方好奇道。
“非也,是在天津买的呢,我们家天津有分铺,小叔负责那里。”
“哦。”周天泽点了点头。
“泽哥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洋人现在可厉害着呢,他们有很多厉害的东西和发明,就连咱们北京城的皇上都得供着洋人。”
“你胡说,怎么可能?咱们大清还怕他洋人?你在胡说八道。”周济不服道。
“谁骗你了,庚申年那会,洋人都打到紫禁城里面去了,把咱们的皇帝都赶跑了,还一把火烧了皇帝的后花园呢。”
“那后来呢?”
“后来,咱们打不过,只能求和赔钱,洋人这才从紫禁城撤了出来。”
“你,你胡说瞎话,会被杀头的,我不跟你玩了,泽哥儿,咱们别跟他玩了。”周济面红驳斥道。
“谁胡说八道了,你要不信可以问问你家大人,别说是我说的就行,前几年你们还小,整天在屋里读书自然不知道。”周有财也不服气的气急道。
“泽哥儿,这是真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确实听过有人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周天泽摇了摇头用不确定的语气道。
“看吧,我没骗你们吧。”
“这洋人为啥这么厉害,咱们这么多人就打不过他们?难道他们都有三头六臂?”周有财疑惑道。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洋人虽然没有咱们的人多,但他们的东西和发明厉害啊,这个千里镜就是洋人发明的最小的小玩意,他们有厉害的大洋炮和小洋炮咱们的刀箭根本没法比,你知道最厉害的是啥嘛?他们的船比你们家的楼都高,而且都不需要桨也不需要人划的,可以自己在水里跑,速度比海里最快的鱼都游得快。”
“不可能,周有财你当我傻呢,没有桨没有人去划总得有人去拉吧,不然咋跑的起来?泽哥儿你说是吧?”周济打断道。
周天泽点了点头显然他也不相信。
“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他们的船舱里面封印着怪兽,船是靠里面的怪兽在划,大船开启的时候,怪兽会发出轰鸣的叫声,周围方圆百里都听的见,怪兽还会喷火,浓烟直串几百丈高呢,怪兽还会吃人,每一顿都要吃几百个人。”
“它喷火那还不把船给烧了?”周有财惊恐道。
“这你又不懂了,他们的船全部都是裹着铁皮呢,烧不了,这就是为啥咱的船干不过人家,光撞都能把你给撞沉了。”
“这,这是真的吗?”周济开始怀疑人生。
“那还能有假,我小叔就亲眼见过这样的船,不然我能跟你说的这么详细?”
“怎么样?是不是被吓着了?”周有财得意道。
“我跟你说还不止这些呢,知道这次咱们为什么能打赢长毛军,那是因为有洋人的帮忙,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洋人帮我们,那是因为咱给了人家很多钱。”
“就是你二叔看到洋人也得叫声洋大人。”
“什么你不信?你爱信信,不信拉倒。”
。。。。。。
周济与周有财吵的耳红面赤,周天泽在一旁陷入了深思。他自然是不相信船里封印着怪兽那一套,但“庚申之祸”却是真的,这个他听爷爷跟父亲谈论好多次,每每提到“庚申之祸”,爷爷总是满脸忧愁之情,不自觉的抚摸着白须,嘴里念着屈原的那句名诗:“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可能是受爷爷的影响,尽管他才12岁,每次听到这种事,周天泽的心里总是忍不住在想:“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西洋又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们一万多人就能打我们大清几十万大军?竟然还打到了皇宫里,以后我们大清所有的子民会不会又变成了亡国奴?”
他的内心有很多疑问和好奇,于是他没事的时候就出入爷爷的书房,翻看了很多古籍,书里面有蛮夷、番人、胡人、狄、羌、匈奴等介绍,就是没有找到西夷和西洋,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过。
“好,你既然把洋人说的这么厉害,那我问你,你见过洋人没有?你怎么就确定不是你小叔编故事骗你或者故意吹牛给你听呢?”吵着吵着周济突然智商在线问了这么一句。
“我...”
“看吧,你也没见过,你咋就知道你小叔没有骗你呢?”聪明的智商这一瞬间占领了周济大脑的高地。
“我,谁跟你讲我没见过。”
“好,那你跟我说说洋人长什么样?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听到此,周天泽不语,好奇的看着周有财,因为周天泽也没见过洋人长啥样。
“他、他们个子奇高,头发和眼珠子都是红色的,他们嘴巴可大了,舌头可长了。”周有财心虚道。
“放屁,你真当我傻呢,哪有人头发和眼睛是红色的,真有这样的人,我,我把自己阉了进宫当太监去。”周济针锋相对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的驿道路边停了一辆精致的马车,与常见的马车不同,这辆车的马的鬃毛是纯白色的,而且不是一匹马,而是两匹马牵引着马车,马车上面的轿子也与常见的轿子不一样,轿身通体漆黑。
一个穿着奇异的“奇人”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茫然的眼神四顾眺望,似乎想找个人问路。
很快他发现了亭子这边有人,他欣喜的走过来。
“腻好,请问...”
他刚开口,三个少年突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