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耀又偷偷去了周坪镇的教堂,之所以偷偷是因为不想太多人知道他跟教堂还有关系。特别是最近张老汉出事了,教堂差点被烧毁的事传了开来。
他这次来教堂表面上是慰问和关心教堂近期被人纵火之事,他作为一个信仰耶稣和上帝的忠诚“教徒”,表现出极大的谴责和愤怒,言语间所表露出来的情感和真诚估计就是耶稣本人见了也会被之动容,更不用说杨槐神甫了,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周宗耀还送来了一份大礼:一张地契。
杨槐神甫大受感动,留其过宿吃餐,并且亲手赠送了他一本全新的圣经。在过宿时,他顺便与马林敲定了跟亚当斯的见面时间地点方式,而这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次日一早,周宗耀便心满意足离去,而杨槐神甫把马林费定南叫了过来交代了一些事。
大意是:杨槐神甫的好友阿德里安来到上海法租界,他明日启程去上海与好友见面,教堂之事暂时交由马林费定南共同管理,他特意叮嘱马林不要闹事,关于那块地的处置等他回来再做决定,绝不允许马林擅自处理。
杨槐神甫虽然缺乏对周坪镇及当地文化的了解,但他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这些事情对他的教堂和传教是极为不利的,所以他打算缓一缓。
虽然杨槐神甫没有明说,但马林感觉杨槐神甫把纵火之事怪在了自己头上,这令他心里很不满。他只是冷冷回答道:“教堂的事你交给费定南就好,我不再管。”
周坪镇周燊府上。
周有林骑了一匹白马回来,他下马把马拴在桂树下,一进屋便喊道:“天泽!你要的马,大伯给你买回来了!”
周天泽兴奋的冲出屋子看了看,他围着这匹白马绕了一遍,又拍了拍马背,像是小孩得了一件新玩具,更兴奋了。
“大伯,你真厉害,跟我之前的想象一模一样,没想到大伯你真把这样的马买回来了。”周天泽对大伯竖起了个大拇指。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大伯是什么人。”周有林得意道。
“不过别说,你小子倒挺会挑马的,这马据说是西洋那里引进的,虽然这马跟咱们的本地马相比差了点,它个头矮小,性格温和,别说还挺适合你去骑的。”
“是吗?竟然还是个洋马,大伯你是怎么得到这匹马的。”周天泽好奇道。
“嘿,估计也是你小子最近走运,这马是一个华人教士拉到城里去卖的,据说马得了病怎么也治不好就贱卖了给了一家驴肉馆子,掌柜的本来打算叫人宰了卖肉,谁知道第二天这马便能吃喝,再过几天这马竟然自己好了,我估计啊这马可能是水土不服,掌柜的觉得直接宰了浪费了,便留了下来,而这又被我给撞上了,我就说我之前见过这样的马,你说你小子是不是走运。嘿嘿。”周有林来了兴趣,介绍了马的由来。
“嘿嘿,这是大伯你走运,是大伯的运气旺。”
”你呀,也别拍我马屁了,大伯帮你把马给买回来了,你也帮大伯一个忙呗。”
“哦?大伯你说,我绝对帮你办的妥妥的。”
周有林低身凑到周天泽耳边一番耳语,周天泽似乎提前已经猜到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伯你又想让我往秀儿姐的院子里面扔钱?”
“大伯我搞不懂了,你这么喜欢那个周秀娥,干脆纳她为妾呗。”
“去去,你这娃胡说什么,大人的世界你不懂,复杂着呢。”
“你现在就赶紧去啊,周秀娥她婆婆生病了,抓不起药,我给她钱她又不肯收。”
“大伯,你还敢说你不是喜欢她,难怪前段时间看你买了很多药,我还以为你是给三哥准备的呢。”
“大伯你要是不敢跟周秀娥说,我去帮你说,你好歹也是周家长子,她肯定愿意。”周天泽对周有林低语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周有林大骇,一把拉住了周天泽,嘴里道:“别啊!我的大少爷,你这样会害死我的,也害了她!”
“大伯,你怕什么嘛?这跟你一点都不像,难道你是怕爷爷不同意?我跟你说大伯没什么大不了,男人三妻四妾这不很正常吗,顶多就被爷爷骂两句,难不成还把你赶出家,再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被赶出家也是愿意的吧。”
“《西厢记》不就有这样的情节吗?”
“嘿,我说你在哪看的这些鬼书,不好好读正书,算了我不跟你解释,说了你也不懂,我再说一遍你别乱来乱说,算大伯我求你。”
“不懂,不明白,我要是大伯你我才不管这么多,喜欢就跟人家直接说,管他的呢。”
“难不成大伯你在乎人家是一个寡妇?”
周天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周有林愣住了一会儿。
“你小子再瞎说混话,我把你的马给宰了我!”周有林似乎是真生气了,直奔厨房就要拿刀。
“别,大伯我错了,我不说了,我现在就去。”
周天泽最后一句话还真说到了周有林的心坎上,不过周天泽只说对了一半,不是他周有林在乎人家是个寡妇,而是周秀娥她自己。
......
白马买回的第二天一早,周天泽便叫上何管家牵着马出去训练了。
天黑,二人一马回来了,人和马皆显疲倦之色,到家了,马甚至被吓到在原地打转,怎么也不肯进后院棚子。
“哎呦喂,我的大少爷,我的小祖宗,今天我没被你给折腾坏也被你给吓死了。”一进门管家满是抱怨。
“天泽,怎么回事?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刚进门周天泽便撞上了父亲。
周有中见何管家脸上手上脚上都是泥巴,甚至裤脚开了长长的口子,而周天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满身污垢,便责问道。
“没啥,爹,我跟管家练马去了。”
“练马能练成这样?”周有中不信,转身对管家道:“老何,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对,我跟少爷确实练马去了,少爷练的很尽兴,所以回来晚了。”周天泽给了何管家一个眼神,老何尴尬配合道。
“骑个马为啥你们会弄成这样?”
“哦,少爷骑马一时太尽兴,不小心骑马冲进了沼地里所以能弄成这样。”老何只好继续打哈哈道。
“这不胡闹吗?有没有踏坏别人地里的东西?踏坏了就得照价赔偿,而不是一走了之。”
“没有没有。”何管家连连否认。
“天泽你也不小了,更可况岁考的日子没多少天了,古人有云: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后面莫要再贪玩,安心读书才是正道。”
“爹,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读书。”
周有中这才点了点头让他们到后厨弄点吃的。
然而才说完这句话第二天,周天泽便又偷偷跑到后面的马棚子把小白牵了出来。
这次何管家是打死也不愿意再陪周天泽出去疯,周天泽又去忽悠大伯,到了傍晚周有林一边牵着马,嘴里一边漫骂着周天泽:“我不是你大伯,你是我亲大爷,你说你小子骑马就好好骑,没事用你的弹弓打马作甚,你不知道把马逼急疯了是件很危险的事吗?也得亏是匹洋马,要是其他的不敢想象。”
“你说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啊,难怪你二叔以前说你假文邹,真混世魔王,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周有林一边用手指着周天泽的脑袋一边漫骂不停,周天泽嬉皮笑脸,也不回答。
到了第三天周有林和何管家不等周天泽开口,见他远远就避,就像见了瘟神。
没有办法,周天泽便一人牵着马出去,手上还拿了根长长的绳子,那马见了周天泽嘴里也是不断发出嘶鸣声,周天泽只好用鞭子驱赶,一连接下来的几天皆是如此,弄到最后,连马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