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过一种史前巨兽,它的统治时期很短,短到刚开始就结束了,没能在世界上留下充足的痕迹就绝迹了,以至于在最古老的书籍上也找不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但确定是存在过的,历史太长了又太短了,有所遗忘和疏漏也在情理之中。在一座山前古殿的地下听到了它的呼号,拥有一万零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和三万多个女人的情感,性格表征粗鲁残暴却又留下了一些极具穿透力的艺术,有一天,来了一场洪水,把这些都洗了个干净,偶然间得知了这些,就像漫无目的地跌落到这座宫殿,一切都是有感应的,在冥冥之中,所以也只能把这些早已不见于世间的隐秘拓在脑子里,有点像被流星砸中之后走了狗屎运,就这么被莫名选中,去进行一场没有原因,没有目的,没有过程的战斗,这一战有始无终,没有波澜,没有硝烟,如老僧入定般战在虚无缥缈间。不知道何时才能睁开眼睛,伸展臂膀,腿脚,在清晨,熹微晨光中,欣喜中,随着微风,月牙儿,开始喃喃低语,然后侃侃而谈,最后慷慨激昂,好像一下子从小桥流水踏进了关外明月,在漠北风中一路向北,连背影也不曾留下。那场宴会过去没多久,按着约定的步伐向前,不曾快一步,也不曾慢一步。结果如预期所料,甚至比预期好一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像这种挑战再没赢的这么漂亮,后来也曾痛快过,但酣畅淋漓的也只寥寥可数,虽然保持了旧习,但人力有时穷,难得十分如意,不过无论是按常规进行的还是加进了重料的那些挑战,就个人而言,都是十分难得的食材,因为各种限制,你很难把所有挑战都经历一次,所以有限的那些自然是十分宝贵的。结果的显示是要浪费一些时间和精力的,由于极好的预感能力,所以并不如何焦急,任其在适当的时间地点自然显露就好。在一个十分炎热的下午,前奏就打掉了不少拦路石,知道还有更大的石头堵在心的出口处,所以这趟末班车是必须坐的,至少要把这种频繁生长的死而不僵的石头多打掉一些,绝了生机是不可能的,至少要习惯于去打,并且努力击碎,以获得几天或者几个小时的畅快呼吸和宽阔视界,就像全知视角的不可得与空气压力的不可或缺一样,这种对抗既普遍存在又因人而异,独立思考之下,这些是必须克服的,无论是在白色的秋冬,还是墨色的春夏。在那趟开往异世界的末班车上手捧着城堡里拿出来的可长久保存的面包,据说它可以保存一年,可是味道并不怎么好,还是喜欢那两口煮过兔与猪的大锅里蒸出的馒头,一口锅为了赶效率,只能一蹴而就,不过毕竟基本的拍子都是对的,虽无十足的卖相,但依然够爽口,就着周围长满狗尾巴草的那口山沟深处的井,也给四季涂了不少色彩,另一口是十分悠闲的,因为恰好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时间,新苗才刚刚发芽,所以不紧不慢,给了足够的时间发酵,雕琢,可以尽可能的加进各种佐料,做出别具心裁的样子,有些东西就是那时候在悠闲中学会的开始。启动了,看着藏在地面之下的山都腾空而起,倒立在天空中,那唯一见过的稍大一点的几点水渍开始膨胀,挂在了群山之上,流淌向天空尽头,那条新修的主干道一直延伸到一座从来没有亲眼目睹的高山之中,那里一定有最古老传说中的那些族群,它们永远生活在那座山里,把世界的沧桑变化与诱惑挡在山外,将一种信仰演变到极致,直至达到记载中的第二十三条河岸。慢慢地,头有点发烫,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恰好堵在了呼吸道上,连带反应是四肢都开始拥堵,无法伸展却时时颤抖,仿佛无垢的水中加进了其他物质,剧烈燃烧,沸腾,一会儿肿胀,一会儿收缩,实在难以再把那些思路连贯起来,只好选择本能的对抗方式,沉入永远找不到的梦魇,再随它坠入乱欲冰封的谷底,暂时屏蔽对身体的感应,以免整体瘫痪的窘境,那种不安全感是红门之前的时代就有的,可能跟影子有关,具体的原因实在无处可查,那些天生或后天的顽疾所藏的隐秘在最前沿的阵地上也无法完全对抗,少数痊愈的例子还是靠与之相反的早就被认定为虚假无用的一些有名而实际难名的东西通过不可知的方式发挥了不可知的作用。这种屏蔽不知道是属于最低端的应用还是在未来会有合理的解释,总之是靠了这个让最容易被影响控制的那部分冰盖平静下来,至于冰山之下,往往会因此而遭受更大的波及,但由于不可见的原因,再如何汹涌也会在清醒之后随着一身蜕去的老皮而被丢弃在某个角落。终于,挥动了上千次憨厚的铁锤,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至少取得了心理上的优势,在以后的对抗中增加了己方的筹码,然后就能积累更多的胜利,转化为更大的实际优势,如此循环下去,这颗石头出现的频率就会越来越低,生长速度越来越慢,甚至就此变成一颗没有生命的石头,当然任何石头都有再生的可能,但就保险性而言,死物在很多方面给人更大的安全感。

转眼间,一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也许是一个钟头,由于身体的原因,这是一场没有时间概念的旅程,只能凭着大概的轮廓去触摸那些齿轮,实在太耗费心神,索性随它去吧,时间在这里并不是一种重要的元素,毕竟最终的目的地早已确定。在重新控制身体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出现了很多巨大的风车,扬起一阵阵风,吹拂那座逐渐成型的沙山,亿万条方格星虫蠕动着,在枯黄的土地上,在同伴的身体上,在广阔的空气中,在云朵里,吐出一粒两粒,百粒千粒,亿万粒,还在不断成指数倍增长,那山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不断地死亡,新生,那些在风中转动的轮子没有一丝动荡,依旧运转如常,把沙轻扬,在天空中形成一道永不坠落的风幕,那支无形的庞大军队就是从这里穿过,声势浩大,这种情景一直盘旋在脑海里。已经行驶了两个多月,看到了不同的城堡,这些不同仅仅指建筑风格,虽然可以在细节之处找到很多共同之处,但往往是差异最先被注意,终于看到了一些画上的风光,不过画上的是夜景,闷热的天气,还好有不定时的穿堂风调剂,夜幕终于降临了,十里之内万家灯火挂起,由于角度的问题,美感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十分烦躁,又想起那些沙虫的蠕动,听到了那些皮肉之间的摩擦声音,那蠕动从眼前到眼睛,爬进心里,最后爬进胃里,在摩擦声同时钻进胃里的那一刻,那颗石头复生了,反应比之前更剧烈,更加难以抑制,这次连对身体进行屏蔽都难以做到了,追随着身体的摆动,抽搐,渗出一股股白色的血,就像一层薄膜隔绝了外界,却将内在紧紧捆绑,难以分离,终于前期优势开始显现,及时止住了下跌的趋势,身体逐渐清明,这次甚至意识都是清晰的,第二阶段的胜利积累的优势是巨大的,至少在接下来的对抗中有了近八成的胜率,不过突发的状况还是留下来了一些阴影,在没有太阳的未来的某一天,大意之下,血染红了那堵白色的墙,当然在那里血液是司空见惯的,只是来得太过突兀,没有合理的途径,终究是引来了一些诧异的眼光,若是在残阳下,还握着那把长枪,这情境就会显得稍微动人一点。有些事真的是始料不及的,幸运是如此,不幸也是如此,穿过了那么多黑暗中闪着绿光的隧道,在感叹与恐惧中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右前方的太阳露出了一半,便沉沉睡去,不料就发生在梦里,那山塌时,整个地面都有短暂的晃动,这是巨大的石山,跟那些拦路的石头相比,忘记提了,后几日看到了太多,才明白很多事情不值一提,那座山上没有石头,只是因为偏安一隅,特殊的地理环境,才在最开始有所惊异,不过依然十分感激那苍茫的黄土,在后来明白,那些干涩的黄土带给我的远远比那些看似坚硬的石头更加强势与持久,所以那山的崩塌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开始关注这不自然的人为的夹击发生时的各种人的反应与表情变化,并顺带关注事态发展。有张大嘴的,闭着眼的,扬着耳朵的,挑着眉毛的,四处张望的,总体而言,是十分聒噪的,言语有命中的,也有脱靶的,但是没有平静,沉默有转动的,有凝神的,不知道是否有想要的平静。最后的结果是,行程被耽搁四分之一,停留在一片红色的岛屿上,这是踏在土地上才发现的,红色的土壤,接着就想起那片黑色的故土,那是最北的地方,河的中间有一条无形的线,隔绝着两方的人民,不是完全的隔绝,但终究是令人不适的,按那些最浅显的道理而言,那条线是不应存在的,大家都呼喊着相同的关于未来的口号,也都做着背道而驰的事情,用两种本质完全矛盾的理论持续加成,让你往东又往西,稍清醒就要感觉被撕裂,可能是因为群体毕竟是由个体组成的,个体本身就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再加上进化还未到达理想状态,本能还扮演着一些并不光彩的角色,有些问题难以避免,有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问题和分歧,在那片红色的土地上幻想在黑土地上飞翔,依旧迎着漫天的黄沙,终于想通了那个关于鸡蛋是从大端还是小端打破为何会变成一场难以停息的战争的问题,有时表面问题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甚至可笑,然而背后复杂的原因实在难以捉摸。赤足在红色的土地上,在红色的太阳下,红色的手里攥着两把红色的果肉,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路,中间歇了一次,最后一个踏进了那个三个人的房间。因为果肉快腐烂的原因,没有心情去注意房间里的摆设,虽然从来没有进去过,怀着惶恐与谨慎在那里无眠待了一夜,这种谨慎一直延续到清晨的早饭时间,只咽下了几根青菜,直至另一艘船扬帆。突然的事故、失眠以及惶恐造成了一定影响,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就坐在了船头,看最后的风浪,听着眉眼上印着刀疤的船长笑呵呵地侃侃而谈那些旧年的浪荡生涯,这实在是一种消磨时间的好法子,不知不觉间,靠岸了。恰好是夜晚,这里十分炎热,行走在港口的人有着花花绿绿的面孔,有着五湖四海的口音,坐在最高的那张桌子上,捧着一瓶绿色的汽水,眼睛打印着,耳朵刻录着,想要尽快融入这里,抬头,有一条穿着彩虹的青色的蛇在云朵里打滚,不时吐出一口火,那火落下来,就变成了霓虹,照亮了整个城市,低下头来,是忙碌的人群,很多人都低着头,注视着脚下或者船头,行色匆匆,目不斜视,或者叉着腰,眉头紧皱,还有那些佝偻着腰的灰色的人群,看不到他们的眼神,只是挪动,挪动身体,挪不动眼神。很少有人去抬头看,即使是那条青色的蛇表演魔法似得头顶上长出了鹿一样的角,然后那角又融化成一只一只萤火虫,被一口气全部吸进嘴里,天空又明亮了些,只是整个过程没有人看到,除了刃,他甚至记下了那只角的一些细节,会在某天某地某个人面前表演这种魔法。

穿过绿色的玻璃看过去,出现了一辆绿色的马车,走下来一个绿色的人,依然踩着马凳,但着装太过随意,影响了整体的氛围,随着年月的积累和固守的传统的影响,表达能力在逐步退化,说实话,甚至不信以前的那些故事,怎么可以发生在一副完全被时间摧毁的躯壳里,也完全感受不到温度,还好天气足够闷热,上了那架马车,把那条青蛇和彩虹都抛到身后。这里有很多很大的老鼠,它们从来不害怕人,总是大摇大摆地跳上桌子,与你分享午餐,它们的家就在你家的隔壁,在每个不眠的夜晚讲述那些粮食与酒鬼的趣闻,说实话,真的很讨厌那种吱吱不休的声音,这个世界的老鼠一点都不可爱,跟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一样,他们整日整夜的忙碌,即使在最偏远的村子,也整夜亮着灯,这里的灯也太亮了,总是晃疼眼睛,不像那个洞里的灯光那么柔和,轻轻一吹就熄灭或者拉下帷幕就被满满的黑夜包裹,洋溢着一种满足与喜悦。在这里,即使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也有很多匆忙的蚂蚁,他们的个头很大,还有着惊人的速度,这一切可能得益于它们削尖了的脑袋和足够细的腿,它们大多有着一张善于蛊惑人心的嘴,就是这嘴将那些绿色的叶子一点一点蚕食干净,而且吃相极其难看,吃完还笑着跟饿着肚子的邻居打招呼,就像那些自大的老鼠一样,每天早晨跳到阳台上装作友好的样子挥动收拾得很干净的爪子,向我问好,鬼知道昨晚在哪个肮脏的角落里使劲地刨过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刚来的时候,对于它们的友好还是有着相当的好感的,时间长了实在难以忍受那副吃相又实在不好忽略那些明显的表面善意,就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挥动脏兮兮的手,以示友好。对新世界的适应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快,确实高估了这副身体的免疫能力,有一群蛤蟆就住在那条河里,去年还住在河的对岸,时间打了个盹,做错了梦,确实是在河的对岸,不过就是在那时候,有一只蛤蟆,从鼻子上跳过,可惜这里远离故土,不能及时拿出那把顺手的标枪,给它致命一击,染了这水土的毒,时间大概刚好够做一次弥撒,这里讲的是屈服在那只蛤蟆手下的时间,时代变化了,扎枪在这里确实是落后的,这里有最新款的手枪,凭借狂妄的动作便可以买到,虽然价格不菲,但人们仍趋之若鹜,很快就同流合污了,得到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左轮,有着电子序列的威力加成,将枪口对准那只癞蛤蟆的每一点凸起,兴奋而笃定地扣动扳机,任奶白色的胶状子弹肆虐,很快便解了毒,恢复到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