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锦正画着图纸，突然脸色就一片惨白，黄豆大的冷汗不断地往下滴，为了不让图纸变得模糊，柳锦把纸往边上一推，不巧推到了笔架。
笔架撞击地面的声音，惊动了在边上练字的姜煜。
“安宁？”姜煜见到面如金纸的柳锦，把笔往桌上一扔，就想抱起柳锦前往药房。
当初姜煜被圣上召入京，姜均担心姜煜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就安排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跟着姜煜进了京，虽然宫中也有御医，但敢信吗？
柳锦一把抓住想要姜煜的手，虽然柳锦看着吓人，但腹部传来的疼痛之感，还在柳锦的忍受范围之内，这些冷汗不是被腹部疼出来的，而是柳锦自己吓出来的。
“安宁，听话，我们去找大夫。”姜煜以为柳锦讳医，温和的哄了柳锦一句。
但柳锦抓着姜煜的手怎么都不敢放，别说柳锦不敢找大夫，就是姜煜一抱起来，她就得漏了馅。
“安宁？”姜煜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看着柳锦问道：“你……”
柳锦感觉到底下的汹涌澎湃，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瞒不过去了，不说衣服上的痕迹一看就能看穿，就是这软垫上……
“唉…”柳锦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看向姜煜问道：“耀明兄…对于女子有何看法？”
姜煜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细细打量起柳锦：“安宁……你……”
头一次看到姜煜这么失态的模样，柳锦突然就不紧张了，垂眸笑道：“所以…耀明兄之言可还算数。”
“算！”姜煜郑重看着柳锦说道：“无论安宁是男是女，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柳锦顿时笑颜如花，眼眸中好似有万千星光，让姜煜有一瞬间的失神。
愣神了片刻，姜煜回过神，语气莫名地问道：“那安宁曾答应我的话，算数吗？”
什么话？
许是柳锦眼中的疑惑之色太过明显，姜煜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柳锦，一字一顿地说道：“安宁，此生归我！”
柳锦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姜煜，试探地问道：“主公……”
两个字刚出口，姜煜眼神一暗，沉声道：“叫我耀明。”
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是聪明之人，仅仅几个字已经把两人想要说话尽数说完。
柳锦没想到这一次意外竟然会有这样的发展，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刚才她还仔细确认过，姜煜对他的爱护的确是对幼弟般的呵护，可这才多久？
“耀明兄，我此生没想过嫁人，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忠诚问题而娶我。”柳锦垂眸淡淡说道。
姜煜低头沉默片刻才说道：“安宁，于公，娶你的确是最简单的办法。于私……知道你是女子那一刻，我喜大于惊，你明白吗？”
虽然仅仅只是一丝喜意，但柳锦确实是这些年唯一让姜煜另眼相看的奇女子，姜煜不知道自己何时动了心，但既然柳锦已经扰乱了自己的心，那这辈子就得负这个责！
“所以呢？耀明兄打算如何？强娶吗？”柳锦因为腹部的疼痛，变得烦躁不安，口不择言的说道。
姜煜抬头看向柳锦，见她额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心一软，也就没有了刚才火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锦，起身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让丫鬟过来找你。”
第一次的不欢而散，柳锦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等到丫鬟拿着干净的衣服进来，柳锦也只能把这一切先抛在脑后，等解决了眼前的事以后再谈其他。
换完衣服，柳锦刚一开门就看到姜煜逆光站在门外，正想要告辞时，姜煜温和地笑了笑：“安宁，真要此时离开？”
怎么？还想软禁我？
柳锦的表情太过明显，姜煜顿时笑出声：“安宁我要你，自然就要的正大光明，要的你心甘情愿，又岂会自毁长城，给自己设置障碍？”
“那……”柳锦顿了下才恍然大悟般说道：“你担心圣上会安插细作在柳府？”
姜煜点头应道：“京城不比绛县，柳伯父当初位高权重，就算圣上信任，也难免不会监视一二，若是安宁此时漏了马脚，以圣上的心思，给安宁安排个妃位还是极有可能的。”
这话让柳锦生生打了个寒颤，想要回府的心思瞬间被姜煜这一番话给打散了，虽然她能做到小心谨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当真有了闪失，那她就真要亡命天涯了！
柳锦叹了口气：“如此打扰耀明兄了！”
姜煜一手覆在柳锦的头顶揉了揉，柳锦想要往后退一步，姜煜先一步把手放了下来，笑道：“我已让人备好饭菜，走吧。”
一顿饭吃的柳锦如同嚼蜡，姜煜看出柳锦心不在焉，起身走到柳锦身边坐下，一手按住柳锦肩头，把刚想起来的柳锦按回了座位。
“安宁。”姜煜一手扣在柳锦下巴，微微抬起，视线死死盯着柳锦的双眸说道：“无论身份长相，还是学识胸怀，我虽不敢说独一无二，但也是万里无一，难道安宁当真看不上我？”
柳锦伸手按在姜煜的手上，想要把扣住自己下巴的这只手扯开，哪知刚碰上姜煜的手，姜煜就已经松开了下巴，反手握着柳锦的手，视线却始终直视着柳锦。
柳锦见怎么都挣脱不了姜煜的手，也只能任由姜煜握着，开口缓缓说道：“我有洁癖。”
姜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柳锦话中的意思，大笑数声才说道：“若我答应安宁此生仅你一人，安宁可愿？”
“你忘了你的志向？”
“与我志向何关？难道安宁不是与我志同道合？”
“若真有那一天，你能顶住那些朝臣的压力？”
姜煜沉默了下去，在柳锦以为姜煜终于放弃之时，姜煜突然回了一句话，让柳锦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若真有那时，就只能辛苦安宁为我扫平障碍了，为夫不介意有惧内之称。”
这人干事？
还为夫？惧内？
我和你清清白白，你不要造我谣！
“你想让我被架在火上烤？”柳锦咬着牙说道。
姜煜目光真挚，坦言道：“安宁，真到那一天，你为百姓改革土地，开化民智！那时恐怕百姓只知你柳锦之名，而不识共主是谁，届时安宁声明在外，而又有我为你护航那些朝臣又有何惧？”
柳锦明白了姜煜的意思，但她就非得嫁人？
如果姜煜真成了圣上，只要姜煜愿意护着柳锦，而柳锦又是名望极高，若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朝臣想要逼迫柳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要不要与姜煜为敌，要不要与柳锦为敌，要不要与他们的利益集团为敌，要不要与天下百姓为敌。
而姜煜那样说，尽管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也是告诉柳锦，这段路就算艰难，他们可以一起走，但千万不要让他单独走太久，他有他的骄傲。
“若我此生不嫁……你…”柳锦试探地问道。
姜煜垂眸淡淡说道：“后宫仅设一席，宁缺毋滥！”
柳锦倒吸口凉气，这是断我后路啊？要真如此，她以后哪还有安生日子可过？
“耀明兄，强扭的瓜…”
“我不嗜甜。”
柳锦头疼地看着姜煜，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即使面对姜煜的步步紧逼，柳锦奇异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尽然没有厌恶之感？略带惊悚地看向姜煜，难道颜值高的连逼婚都比一般人要强？
姜煜见柳锦看着自己出神，会心一笑：“安宁可想好了？”
“要不我们试试？”柳锦鬼使神差地蹦出这么一句话，反应过来之后，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姜煜眼看着柳锦又反悔的迹象，立马出声道：“好！安宁，话既出口，莫要反悔！”
柳锦扭头不再看姜煜，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一脚把人踹出去，到时这人恐怕又有借口赖上自己了！
姜煜揉了揉柳锦的脑袋，起身说道：“用完膳，安宁早些休息，你睡我屋里即可，我去书房。”
“等等。”柳锦抬头看向姜煜：“诺大一个燕王府，没有客房？”
姜煜定定看着柳锦说道：“有。”
“那你…”
“早些睡吧！”姜煜不等柳锦把话说完，弯腰又揉了揉柳锦的发顶，转身离开。
走了？就这么走了？
柳锦瞪大眼睛看着姜煜离开的背影。
一轮皎洁的月光，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夜空正中央。
郭栩披着星光赶回燕王府，刚一进府就被侍卫通知姜煜在书房等他，只能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抬脚换了个方向走去。
刚一进门，郭栩就看到姜煜看着案桌发呆，郭栩挑了下眉，对于姜煜的失神有些意外，走近轻轻喊了一声：“主公？”
姜煜回过神，看向郭栩说道：“此行如何？”
“一切还算正常。”
姜煜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把事情和郭栩说一下，毕竟往后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以郭栩的洞察力，想要看出他与柳锦相处有异常还是轻而易举的。
“安宁今夜歇在我屋里。”
郭栩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嘀咕起来：主公特意交代这个是何意？而且燕王府里客房众多，哪里不能安置安宁？等等……
瞳孔猛地一缩，郭栩震惊地看向姜煜，颤着声脱口而出道：“断袖……”
这话还未说完，姜煜凌厉的视线就让姜煜住了嘴，知道郭栩向来不羁，姜煜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睨了郭栩说道：“安宁是女子。”
郭栩转身就要走，姜煜开口说道：“让安宁好生休息，今日她应当很疲倦。”
郭栩脚下一顿，回头看向姜煜欲言又止，姜煜不解地说道：“修和既有话要说，直言就是。”
“安宁尚在孝期……主公…”
姜煜这次是真没忍住，抓起茶盏砸向郭栩，沉声说道：“出去！”
郭栩看着飞过来的茶盏，侧身闪过，一看姜煜的表情的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嘿嘿一笑，转身就跑出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