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搭在慕容朗的手背上:“表哥,多年来承蒙关照。此番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一定日日祷告,愿你幸福安康。”
慕容朗喉头滚了滚,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出门在外,切要注意,到了地方,记得时时报平安!不管如何,你还是杭儿的母亲。”
林婉婉点点头:“我会的。”
“表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说自己的心意,你可要抓紧,别被人捷足先登!”
“不知道,我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这完全不像是慕容朗说出来的话。
身为太子,他一向是需要统筹全局,谋划深远的。
罢了,自己操这心做什么。
马车一路行到南门。
太子只能送到这里了。
千山万水,也只能兀自珍重。
林婉婉潇洒挥手作别,马车正要前行,一个嘶哑的嗓音破空而来。
“母妃,等等!”
是慕容杭。
他今年虚岁十二,已经进入变声期,嗓音听着怪怪的,让他这个皇长孙觉得羞耻,平日里不怎么在人前开口。
慕容杭是骑马过来的。
他头上的的发冠都歪了。
林婉婉将他发冠扶正,少年眼眶红红的:“母妃,你……”
“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
“你不要儿子了,是吗?”
林婉婉一阵揪心。
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杭儿,过去的十来年,母亲全力在爱你,未来的日子,母亲想自私的多爱一下自己。”
“不管母亲将来在哪里,母亲心里会一直记得你,爱你。”
慕容杭嘶哑着嗓子:“爱我你就留下来,不要放开我,母亲,不要!”
然而林婉婉还是走了。
或许这是她多年的梦,哪怕抛夫弃子,她也一定要去追逐,因为再不去,她怕就没有机会了。
慕容杭是被慕容朗带走的。
小小少年泣不成声,抬起红肿的眼睛问:“父王,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跟母亲一样抛弃我?”
慕容朗摇头:“不,不会的,父亲会一直在!”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后来他也背叛了自己的诺言。
太子妃受辱病重,心病难医,不得不出城休养,这个消息传开后,始作俑者慕容枫自然又收获了一波弹劾。
对他眼下的状况来说,那是雪上加霜。
这也是后话。
孟辞买了一堆的东西,却觉得没一样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她回府后左右思忖,最后偷偷拽住月仞:“你教我做灯笼吧!”
月仞兴奋的不行,居然有这样的要求,不愧是自己喜欢的青青。
“行啊,我先去给你剥张人皮。”
孟辞一巴掌敲在他后脑勺上:“打住,我不要做人皮灯笼,太可怕了,羊皮猪皮行不行?”
不是人皮,那做灯笼还有什么趣味。
最后选了一张嫩羊羔皮。
月仞剥皮的功夫真不是盖的,一整张皮毫发无损,而且上面的毛都处理的干干净净。
他快乐的手把手教孟辞。
好嗨,人生已经到了巅峰。
青青跟他学做灯笼,还是偷偷的,不要自己告诉任何人。
这天,沈绎从宫内回来已经入夜。
新鲜出炉的便宜爹总爱拉着他谈国事。
纵使他兴趣缺缺,并且语气不佳,楚皇也乐此不疲。
啥玩意,难道是有受虐倾向吗?
还有两日就要搬家,王府的很多具体事务也需要他来做主,还好有侯夫人帮衬。
要不然有的焦头烂额。
侯府人丁单薄,就孟辞这一个儿子,以往没少因为这个被一干贵妇暗暗嘲讽。
如今侯夫人扬眉吐气了,沈绎虽然不说,但人前对她十分的尊重。
新出炉的桓王殿下宠爱隐隐盖过了瑞王,这热乎乎的大腿,侯夫人抱的死死的。
一点地方也没给其他人留。
你说气不气。
尤其是那些个夫人想要上门推销自己女儿的,全部被侯夫人挡回来。
桓王还说:相信侯夫人的判断。
要不是陛下跟永昌侯感情这么深,而侯夫人平日里对陛下也不掩饰敌意,都让人怀疑桓王是不是陛下跟侯夫人所出。
怎么弄得跟亲妈一样。
沈绎垮着脸走出宫门,就见影子闪过来:“殿下,少爷在王府等你!”
王府?
“他要做什么?”
“不能说,是个惊喜,他就是给殿下你……”
“闭嘴!”沈绎打断他。
再说就要露陷了。
他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惊喜呢。
影子……
啊啊啊!
我好想剧透啊,你让一个看完了结局的人憋着,阁主你好残忍。
沈绎本来很焦躁,可一想到孟辞准备了惊喜,他的心又欢喜起来,像是被人从低谷拽到了空中。
做什么王爷一点也不开心,好在有阿辞。
到了王府,却发现整个府都是黑灯瞎火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乔迁,可因为一直在赶进度,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过来,这里都是吵吵闹闹的。
可今日,却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沈绎推开侧门,往内绕过影壁,问:“她人呢!”
影子面无表情:“不知道哦,惊喜自己找吧!”
哼!
之前不让我说,我现在不告诉你了,当我没有脾气的么。
自己的惊喜自己找。
沈绎睨了他一眼,捏了捏拳。
想了下,又松开继续往前。
先找到阿辞再来教育不听话的属下。
需要一整块时间好好揍一顿。
他径直朝着王府的主院而去。
搬家之后,他会住在这里。若是阿辞给自己准备了惊喜,想必也是在主院之中。
一绕过院子的影壁,他就看到了两盏悬在廊下的灯笼。
漆黑的王府之中,只有那一点点的光明。
夜风乍起,灯笼摇晃不定,可里面的烛火始终不曾熄灭,而一身新衣的孟辞,则站在烛火之下,冲他微笑,无声的开口:“兄长,欢迎回来。”
这一瞬,沈绎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天地间只有风声,对面的人明明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或许,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他一直漂泊四海,不算是个有家的人。
正迟疑间,孟辞已经扬声叫了起来:“兄长,站那里干嘛,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