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会后悔吗

婚宴后,辛安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离开了快一年,金城的夜景似乎没有太大变化,这让辛安突然有一种故土难离的感觉。

已经是初夏的时节,夜市小摊,沿街排挡又都开始热闹起来。以前的一切,似乎都是刚刚经历过的昨天。

鬼使神差的,一抬头,竟然就是曾经接何继秀下班的那个支行网点,他还记的那次来求女行长调查周德利的账户,就是在这个街角买了那几串麻辣烫。

“老板,来三串里脊,两串蘑菇。”

“好咧,小伙子。”

老板忙活的一头大汗,一边拿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一边笑嘻嘻的交代旁边打下手的女人,

“给小伙子挑三串大点的里脊,都是老主顾了。”

女人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准备。

辛安有些惊讶,“老板,你记得我?”

那本来只是老板生意经里的口头禅,没想到面前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还当了真,老板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好在他脑子足够活泛,

“那肯定的啊,咱这手艺没的说,来吃的肯定都是回头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套老板的话,辛安接了一句,“我还是真是回头客,上次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忙活吧。”

老板看了一眼旁边忙活的女人,“是啊,孩子大了,不用上学了,这婆娘也不用天天守在家里,刚好我这也忙不过来,就把家里的地包给了大户,她出来给我帮忙。”

“孩子呢,咋没一起来?”

“他可看不上咱这掏苦力的营生,嫌赚钱少,还丢人,跑南方闯荡去了。”

比金城还南方,辛安能想到的八成是跑到某个一线城市的电子厂去了。

不过那也是靠卖死力气换钱的活儿,据说有的年轻人因为扛不住加班熬夜的压力,以周德利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板和老板娘脸上的满面红光感染了辛安,大概也是酒劲还没有过去,他一反常态的开始没话找话。

“老板,再给我加三个腰子。你这么辛苦养大的娃,说跑就跑了。后悔不?”

老板一边忙着招呼其他的客人,一边多看了辛安两眼,还是笑呵呵的打趣,“后悔啥,最后悔的是当年年轻,没扛住婆娘的勾引。”

老板身后忙活的那个女人大概五十多岁,常年在农村操劳的女人老得更快,但她还是忍不住害羞的捅了一下男人的腰眼儿,

“你胡说啥哪?老不正经。”

“哈哈哈。”周围几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老板得意的继续,

“别看俺这婆娘现在跟个老太婆似的,当年在村里可是头号水灵的大姑娘。睡都睡了,咱总要负起那个责吧。”

女人把手里收拾的碗筷啪的一下摔到了小桌上,转身就要气呼呼的走,老板赶忙闪身堵在她的前面,

“唉,你这以后也是半个城里人了,咋还那么小气。咱们城里的老爷们都大气着呢,开个玩笑根本不当回事。”

女人本来也只是想要堵住男人的嘴,并不是真的生气离开,男人赶紧补充了一句,“这事儿吧,就是那么回事儿,只不过是咱把人家睡了,人家也只能嫁咱了。”

哈哈哈,小摊上又是一阵哄笑,女人索性躲到角落去洗刷,不再搭理这个能说会道的男人。

辛安跟着大家一起哄笑,心中暗想,难怪这老板的生意比周围的小摊都好,你的心态,你的气场,会影响到周围许多人的心情。这么几个带着烟火气的段子,被老板演绎的有声有色。

可等最后三个腰子递到辛安手里时,老板却突然压低了声音,

“小老弟,我们这种天天忙活着赚钱养家的男人,哪有什么心情胡思乱想。一直忙活到死,才算结束。”

这句话比之前的那些笑话简短的多,却仿佛扔了一块巨石砸在辛安的心上,手里的腰子瞬间就不香了。

离开前,辛安特地找了找支行营业部的那扇窗户,还记得那时和女行长在窗户里面忘乎所以的大战之后,两人曾光溜溜的拥在一起,隔着窗帘缝隙看过这条小街,还有小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辛安换了手机,但手机里一直都留有那些老号码。其中,也包括女行长何继秀。

他终于没有忍住拨通了女行长的号码,很快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哦,辛安啊,怎么换魔都的号码了?还以为你打算彻底消失了,怎么,春风吹又生了?”

“何姐,我刚好路过你们楼下。就想和你打个招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女行长似乎是犹豫了一番才下定了决心,

“刚好我就在单位加班,等我一下,见个面吧。”

何继秀出现在街角的时候,辛安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差点想要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冲过去一把抱起这个女人,然后转上几个圈。

但就和陈露的身影一样,女人的身子让他冲动,但是终究还是被一种强大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何继秀看起来很开心,但是也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她带着辛安找了一间附近的茶社,

“这间不错,我和同事们没事就喜欢来这坐坐。”

两个聪明人在一起,就喜欢用聪明人的方式说话,虽然比较费脑子。辛安知道,这是告诉他,至少今晚,没戏。

“这是我新找的老公,你看怎么样?”坐下来没聊两句,何继秀就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辛安。

肯把手机交给辛安,说明这个女人依旧信任他。可是让他看她的男人,这又是一种好心的暗示。

“嗯,看起来挺成熟,就是有点配不上你。”辛安说的挺诚恳,其实在他眼里,没有男人配得上这个女人,他喜欢的每一个女人,都没有男人配的上。

“嗯,那是当然,我本来想等你娶我的。可是,我又老的太快。”何继秀开着玩笑,想把话题变得轻松一些,“他是我们总行的一个处长,刚好也是离异,同事撮合着就这么凑活过吧。”

“何姐,你会后悔吗?”辛安突然觉得,或许老天爷今晚把这个聪明女人安排到自己身边,不是为了鱼水之欢,那就是为了给他传道解惑的。

何继秀明知道辛安指的是结婚离婚这档子事,可她偏偏不想去碰触那个沉重的话题,

“我只后悔过一件事,那就是认识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的不再继续。

女行长的时间,就像认识辛安以前那么精确而严谨,聊了半个多小时后,她看了一下表。

辛安识趣的主动起身,“不早了,何姐,今晚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何继秀起身理了理衣角,“我也一样。”

女司机的那辆宝马已经开的得心应手,离开时的背景看不出一丝犹豫。

辛安莫名的叹了口气,有点悲伤,又有点如释重负。他今晚魔怔似的一直纠结那个会不会后悔的问题,仙儿,地摊老板,女行长都给不了他答案。

是自己在后悔什么么?他思索了一下,好像也没啥后悔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迈的,每个弯都是自己转的。

可是,或许今晚注定是一个要去探讨哲学问题的夜晚。

手机突然响了,是三儿的电话打过来的。

“怎么了,新郎官。不会今晚还要让我帮忙才行吧。”甩个黄段子,辛安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不想电话里的回应,让他的脸色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