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杨思卿难得的赖个床。
醒来后,她又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房间里有些过于安静了,没有听到辛安每天在客厅里做俯卧撑的动静。
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迷上的健身。有时杨思卿做瑜伽的时候,想帮他做个拉伸,那小子还会不屑一顾,
“杨姨,我是男人,男人需要的是肌肉和力量。”
自从被柳英豪当面羞辱后,辛安锻炼的时候就更加拼命,每天杨思卿起床,似乎都是伴随着他呼哧带喘的呼吸声。
不知为何,今早的安静让杨思卿有些心慌,她穿上棉拖鞋,蹑手蹑脚的小心推门来到客厅。
餐桌上摆着一份早餐,白粥上面结成一层米脂,看起来有点像果冻,一旁的油条像是刚出锅的样子,看起来挺支棱。
“这小子,还挺贴心。”杨思卿看到了早餐,才安慰自己,刚才不安的直觉是在瞎想。
辛安这小子大概是一早就跑出去玩了吧。
她不顾自己的形象,把大波浪的头发用皮筋简单的箍在脑后,伸手抓起一根还带着热气的油条就塞进了嘴里。
端起饭碗吸溜了一口稀粥,这才意外的发现,碗底竟然还压着一个写满字的纸条。
杨思卿又咬下一大口油条,好奇把纸条打开。
“小姨,下水道有点堵了,我给通了一下。洗漱的水管有点漏水,我给你换了个龙头。上次查煤气表的小姐姐说你的管子也到期了,我就给换了一根……”
开头这几句话有点不对味儿,杨思卿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种语气可不像那个鲁莽冲动的小男孩,竟然还有点像是煽情。
但真正让杨思卿头疼的是,这字实在太TM丑了,光是极力辨认就让人耗费了心神,很难从中体会到煽情的成分了。
辛安这小子从小顽皮不喜欢写字,杨思卿骂了他很多次也没有用。字迹定型以后,写出来的字丑得像蚯蚓。
还是那种刚被从泥土里挖出来,缠在一起蠕动,像线团一样粗细不一的蚯蚓。
“杨姨,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挥霍青春了。柳英豪虽然说话难听,但是也没啥不对,我们每个人都该找到自己的角色,才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你大胆去喜欢,要是哪个男人敢辜负你,我肯定废了他。你不要再等我娶你了,我想出去自己闯荡闯荡,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嫁不出去,那我娶你也行。”
杨思卿气的把纸向旁边一扔,“这小犊子又在发什么神经?!写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想,意外的,纸的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小姨,你要是看到这行字,说明你生气了。可别再生气了,生气的女人老得快。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说不定,连我这个兜底的人也会被你吓跑的。”
这下,杨思卿气的脸都红了。小手团起那个纸团,咬着牙揉捏成一个坚硬的小球,直接扔向了墙角的垃圾桶,纸球在桶边上顽皮的跳了一下,直接滚到了一旁的酒柜底下。
“辛安,辛安!”喊了几声,确认这个言语轻狂的小子真的不在屋子,杨思卿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油条,恨不得这是那个小兔崽子的手臂。
“哼。”杨思卿也说不清,这个小兔崽子的胡言乱语怎么会让她那么生气,啃着油条,喝着稀饭,眼眶里竟然涌出了两行泪珠儿。
吃到一半,还是气不过,按了一串号码给辛安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小子做事还真是够绝的,闯什么荡去,这分明是做了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逃兵。
这个懦夫,这个胆小鬼,这个……这个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给留的小犊子。
辛安想要离开金城的念头,倒也不是完全因为不敢面对撸瑟的角色。
况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猎枪嘛。
辛安经历职场的这场风波,他败的并不冤枉,如果说原本光线靓丽的陈露是一只拥有蝉翼的鸣蝉,那背地里阴她的郑春明就是那只凶残的螳螂。
可螳螂之后呢,辛安与他斗得不可开交,最后却被老色痞摘了果子。
老色痞也算不得黄雀,毕竟,笑到最后的,却是最为低调的莫言蹊。
可残酷的丛林法则,侥幸胜出的莫言蹊就是赢家么?那左右她胜利的那股子力量呢?又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现在,把握莫言蹊命运的何平,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眼神儿扫视着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的小仙女。
不,现在坐在对面的小仙女领口微开,发梢还带着潮气,虽然依旧那么美丽动人,却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雪白的脖颈,还有发梢上的水珠,让老谋深算的何平都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娘的,不怪刘建宇那货把持不住,这小妮子还真就是挺勾人的。更要命的是,她的勾人之处,恰恰是那种不去勾人的清纯。”
拥抱权利的男人身边,不乏各种会勾人,而且想勾人的娘们儿,看的多了,反倒是莫言蹊身上的这种清纯,更让那些见过世面的男人趋之若鹜。
“对,对不起,董事长。昨晚加班晚了,今天睡过了头,还漏看了您的消息。”
“哎。”何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儿来。
年后开春这段时间,久违的行情又重新冒头。罗曙光拍着胸脯向自己保证,第一个季度自营的账面就能扭亏为盈。再加上整个公司,再也没有一丝让他何平不舒服的声音。
他知道,他又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不仅歼灭了所有的敌人,更是收获了莫言蹊这样一个趁手的女战士。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到莫言蹊背后,双掌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
“今天本来就是周末,应该是我向你道歉的。你的辛苦我都知道,可是说真的,有些事情,交给别人办,我还真的不能放心。”
来自肩头的力量让莫言蹊有些意外,可是就算掌心的温度烘得她很不自然,她却不敢扭动,正襟危坐的回答,
“何董事长,我不太会说话,也没有资格对前辈们品头论足。但是,说真的,只有您这样的领导,才能让我们的公司得到真正的发展。能在你手下做事,真的是我的荣幸。”
这段话很真诚,何平听的心花怒放,甚至忘了喊莫言蹊一早过来想要交代的工作。
他突然扶着自己的腰,
“哎呀,到底是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我也是刚熬了个通宵,现在头有点晕,你把我扶到休息室吧。”
休息室,就是那张高大办公椅背后的一道小门。据说上一任董事长曾经就是在那扇门后面和女秘书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才被罗曙光和郭总经理抓住了把柄。
莫言蹊有些惊惧的看了看何平的眼神。老爷子一脸的平静和坦然,倒是看得莫言蹊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到她把他扶到那扇小门后面的休息室时,老爷子却反手就把房门反锁起来,一手抓住莫言蹊的腕子,
“小莫啊,对不起让你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你也陪我一起休息一下吧。”
莫言蹊吓得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终于明白,辛安想要提醒她提防何平的时候,她为何会那么生气。
生气是因为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还生气,是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
穿上衣服,既有三六九等,又有斯文败类。
可是脱了衣服,男女之间的交流,又能有多复杂?简单,直接,有效。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吧,莫言蹊闭上了眼睛。眼前既没有面目狰狞的老头,也没有那个少年的背影。
漆黑,只有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