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场面已经失控。
辛安甚至想着,索性在差人赶到现场前,把那一家子无耻之徒给收拾了。
对,还要赶在楼下保安冲上来之前。
辛安知道,只要自己动手,一旁的刘建宇肯定会把楼下的保安找来。
怒火燃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那些隆起的线条积蓄着炸裂的力量,准备随时发出雷霆一击。
郑家三口,并不是吃亏的主,虽然一再激怒辛安,但是看到这头发怒的公牛就要冲上前来时,不由得朝着刘建宇和郭总经理的身后躲去。
激怒这小子,是他们的策略,可是挨上一顿毒打,并不在他们的筹划之中。
况且那拳头上的力量,郑春明的槽牙已经领教过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那个无数次带给辛安安慰的声音。
随即,那个让辛安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杨思卿,那个一件小吊带,一条牛仔裤,可以征服夜场舞池里无数恶狼的漂亮女人,此刻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把身段拉的笔直,甚至脸上还少有的铺了淡妆,端庄之中流淌着一种优雅的妩媚,从容的推门走了进来。
看似张牙舞爪的辛安,其实在谈判室里是处于下风的,他只是在用龇牙咧嘴在表示自己的委屈和不满,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但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瞬间给他注入了力量和勇气,要不是众人都在现场,这小子很想一头扎进这个女人的怀里,然后诉说自己的不甘心。
杨思卿明白,这个外表刚硬的臭小子,实际上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诉诸暴力,从来都不是他解决问题的最优选择。
他喜欢打架,他还胜多负少,但每次打胜了,这孩子依然会跑回家,钻到她怀里呜呜一阵,
“他们,怎么就不能讲道理呢?”
杨思卿又看到熟悉的一幕,似乎有点嫌弃的甩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儿,
“你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她先是把陈露扶了起来,然后又把辛安按到了椅子上。
最后对着缩在一团的刘建宇和郑家老妖们点头微笑,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我是这孩子的家长,之前刚好不在金城,没想到这小子闯了这么大的祸。咱们都是孩子的家长,彼此的心情也都可以理解。既然大家都坐到了一起,一定是想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是不是。”
杨思卿端起架子的时候,说话有点像央视的播音员,很随和,可是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之感。
尤其是她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容,让人看着很舒服。那是一种柔和的美,天生娇媚,却又在岁月里沉淀成了优雅的端庄。
除了郑妈妈眼中充满嫉恨,其他几个货色竟然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郑爸爸忍不住想要在杨思卿面前露个脸,可是就算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也猜不透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是辛安的家长。
“我是郑守儒,金城大学商学院的老师。这个,这个小伙子打伤了我的儿子郑春明。你是他什么人?”
“您就是郑教授啊,久仰久仰。我就说看您的气质不同常人,感谢您在处理这件事情付出的耐心。我是辛安这孩子的小姨,刚才我也解释了,之前我刚好不在金城,希望您多多包涵。”
同样是向对手认输服软,陈露那种认罪的态度,让辛安无法接受。可杨思卿这么自在从容的道歉,辛安却觉得无话可说。
大概也是从小到大,让杨思卿给他擦屁股习惯了。一旦她出面善后,辛安的焦虑自然就会消解于无形。
果然,就连老谋深算的郑守儒,在面对杨思卿那种清澈又诚恳的笑容面前,态度也开始转变。
“哦,杨女士。之前我们的诉求您应该已经清楚了吧。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各自承担各自的责任。一是赔偿损失,二是对于他的行为,他应该担起他的责任。”
“老郑,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们还和她费什么话!我已经报过警了,差人马上就到。哼,你不是见谁打谁么?你倒是继续耍横啊!”
郑妈妈显然对老公的态度这么轻易转变很是不满,她心疼儿子被揍的那一拳,更心疼自己丢掉的脸面,早就想着要把辛安送进去了,只是碍于还没有拿到赔偿,所以才一直耗着。
现在陈露答应了赔偿,她就不再隐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亲眼看着这小子身陷囹圄。
杨思卿并不急于辩解,而是冲着原本应该主导谈判的刘建宇打了个招呼。
甚至还和一旁做着记录的莫言蹊错了一下眼神儿。
这才扭头安抚着郑妈妈,
“我非常理解您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这样,我家这臭小子确实不太懂事。辛安,不管怎样,你先给两位叔叔阿姨还有小郑道个歉,然后去外面等我。”
杨思卿进来后,辛安一直都遵照她的指示行事,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是听到杨思卿的这个要求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服的辩解,
“杨姨?”
“你是不是不想听我的话?”
杨思卿扭头一脸严肃的逼问一句。
辛安曾经在无人的小屋里,把这个女人拥抱得手足无措,可是在外人面前,她却始终有着绝对压倒他的威严。
辛安大拇指的指甲几乎快要扣进虎口的肉里,终于从嘴里憋出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唉?你别想跑!”郑妈妈还想阻拦。
郑守儒却大手一挥,显得很是大度,
“唉,有杨女士在这,我相信我们能沟通的更有成效。”
“老郑!”郑妈妈满脸的怒气化成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当家的,可是老郑假装没看到,只是继续盯着杨思卿。
……
这次从下午一直谈到傍晚,公司里的员工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辛安才等到杨思卿从会谈室里出来。
陈露不太敢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辛安的长辈,莫言蹊也陪着郭总经理去向何平汇报。
只剩辛安被杨思卿拎着耳朵按到了她的那辆“野马”里,全程黑脸的拉着他回到了他们的小家。
“杨,杨姨,你咋知道……”辛安一直等到杨思卿关上了房门,才仗着胆子想要发问。
哪知杨思卿气鼓鼓的脱掉外套,甩掉鞋子,换上家里的睡衣,跑到卫生间里卸妆去了。
小屋里的一切摆设都不曾变化,地板依旧整洁的一尘不染。
辛安突然有些恍惚起来,他不由自主的站到了电视柜旁的墙角。
以前每次犯错,杨思卿在外面给他擦完屁股后,都会罚他面壁思过。
她舍不得打他,只是把自己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嘴里还不住的念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辛安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心里想着,一会儿杨思卿出来,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喊着,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然而,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杨思卿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卸妆完毕,还在湿漉漉的脸颊上敷了一张面膜。
白色的面膜只露出了嘴巴、鼻孔和两只眼睛,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去,去给老娘倒杯水,聊了一天,口水都干了。”
语气平静,听不出恼火,这反倒让辛安更加的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