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月最终还是把宋泠月约了出来,白秀林不放心两个女孩子单独出去,开车把她们送到了咖啡馆,他也没有离开,和司机在外面等。
坐在咖啡馆里,宋江月透过玻璃窗不住地往外打量,看到白秀林的车还在外头,拈酸说道:“你真是好命,哪里都能遇到贵人,你舅舅这么年轻又这么优秀,还对你这么好,还有一个体贴的海关总长当男朋友,真是什么好的都给了你。”
宋泠月尴尬的笑笑,“姐,你说什么呢!咱们两个谁好不都是好吗?如果我能振兴家族的企业,你自然也会跟我一样好。”
宋江月用勺子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算了吧!你的终究是你的,给我那叫施舍,不给也是本分。”
宋泠月怔了一下,“姐,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平分,爸爸都说,我们像是他的两个女儿呢!”
“平分?”宋江月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什么都有了,当然会说这些风凉话,你有一个当厅长的舅舅,又有一个海关总长的男朋友,如果你真的那么善良,为什么不离开严熠,为什么还要霸占他?”
宋泠月更加困惑了,她左一句右一句,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姐,怎么又牵涉到严熠了?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也有很久没见了。”宋泠月又嘀咕了一句,“什么叫霸占?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是外人,严熠是亲人一样。”
宋江月知道自己言辞激烈了,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神色道:“对不起,我是前几天见到了严熠,他很沮丧,我于心不忍,所以才替他打抱不平。”
宋泠月倒是没有在意,没心没肺的笑笑,隔着桌子去握她的手,“姐,别说这些了,咱们说些好的事情,我下个月要……”
“还有……”宋江月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声音高起来,“你为什么让你舅舅把我爸送到戒毒所?你如果恨他,直说就是了,何必作践他?”
宋泠月被她一次一次的发问给弄晕了,好容易捋清楚这里头的意思,宋江月又质问了一句,“小月,你是被那个海关总长给迷晕了吗?他可不是个好东西。”
宋泠月脸色沉了下去,“姐,二叔的事情,是我托舅舅办的,我也是为了二叔好,抽大烟对他身体不好,也怕他烟瘾上来真的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说着话,眼睛看向窗外,夏夜清温柔的笑脸仿佛就在她脸前,心里一暖,他或许真的不好,可是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姐,我和他,谈不上谁迷晕谁,我是真的爱他,所以,他的好坏我自己会判断,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他不好的话,我不喜欢听。”
宋江月一副为她好的样子,“小月,你是被他蒙蔽了,你难道没有听过外头那些流言吗?他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京都的交际花,有一半都是他相熟的,更别说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还有戏园子里的名角儿,哪里都有他的相好。”
宋泠月没有跟他争论这些事情的真假,蹙了蹙眉,不耐烦的问道:“姐,这些事情你肯定不是亲眼所见,至多是听来的,三人成虎你应该也知道吧?夜清位高权重,难免会有人诋毁他,我都不忧心这些,你又何必听这些流言呢?”
宋江月看她油盐不进,还如此信任这个夏总长,连句坏话都不许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不知道是嫉妒她的爱情如此顺利,还是怨恨自己的命运总是不如她,叹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宋泠月心里也很难过,她本以为姐姐是来跟她叙旧的,没想到亲情没有叙,反倒起了争执,心情有几分低落,低头品着咖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沉默了许久,还是宋泠月先开了口,“姐,我们之间或许有误会,我也知道,你参加工作难免辛苦,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就开口,不要闷在心里。”
宋泠月本以为她是心里苦闷,所以没来由的发一顿牢骚,好心想让她缓解一下苦闷,才说出这番话,可是听的人显然作了另一番理解。
宋江月把杯子重重的摔在桌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说道:“你是在可怜我吗?也是,你将来可是要做总长太太的,哪里是我能比的了得,自然可以做出这副高姿态。”
宋泠月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宋江月不依不饶,挺了挺身子,侧过头说了一句,“看来你的本事也是不小,否则的话,怎么能从他众多的女人中脱颖而出呢?眼光也是不错的,知道海关总长比严氏有前途,就捡着高枝飞。”
这话带着实打实的侮辱,宋泠月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起身怼了她一句,“姐,或许生活不顺,或许工作吃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这样一幅怨女的样子,我真的很同情你。”
宋江月自小就有很强的自尊心,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顺畅,又因为严熠袒护宋泠月而心生嫉妒,眼下被她说怨女,顿时恼羞成怒,再看宋泠月,觉得面目及其可憎,下意识的,端起眼前的咖啡朝宋泠月泼过去。
宋泠月没有一丝防备,被泼了一脸,连带着前额的头发也被咖啡打湿了,一滴滴顺着发丝往下滴,狼狈不堪。
白秀林在外头等了很久都不见两个人出来,还以为她们聊的愉快忘了时间,就进了咖啡厅,想要催一催她们。
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宋泠月被泼了一脸咖啡,宋江月的杯子是空的,显然始作俑者是宋江月。
白秀林脸上有一丝愠怒,忍着没有发作,对里头的服务生招了招手,让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过来,一边替宋泠月擦拭,一边装着埋怨道:“小月,是不是说话惹你姐姐生气了?你的规矩和教养去了哪里?”
宋泠月没有说话,宋江月此刻才知道后悔起来,又听白秀林表面埋怨,实则是满满的袒护之情,心里觉得尴尬,支吾着说了一句,“对不起!”逃也似的出了咖啡厅。
白秀林给宋泠月擦干净,一手丢了毛巾,坐到座位上,气哼哼的道:“你是不是傻?她用咖啡泼你,你不会躲吗?”
宋泠月呆呆的看了他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哼唧着道:“这咖啡味道还不错,应该是正宗的英国货。”
白秀林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她,“你呀!真不知道那你怎么办?放心,我不问,也不会告诉夏夜清。”
宋泠月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扯着他往外走,“多谢舅舅!她是我姐,偶尔发脾气也是正常的,咱们不介意啊!回家煮饺子,夜清快回来了。”
白秀林跟着她往外走,故作嫌弃的推了推她,“别扯着我,弄我一身咖啡印,这衣服可不好洗。”
宋泠月故意使坏,“我不我不,我就要蹭!”
白秀林怪叫着发出一声哀嚎,“救命啊!有人往袖子上蹭咖啡啦!”
天色擦黑,夏夜清的车到了总理府,门口的守卫引着他进了正厅,夏夜满也到了,两兄弟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夏夜清一坐下,总理府的管家就上来热情的招呼,“二爷喝红茶还是绿茶?这几天有新上来的滇红,比那些外国红茶味道还好,您要不要尝尝?”
夏夜清瞅了一眼哥哥,他这个时候居然又在喝咖啡,看来今晚的事情需要打起精神,指了指夏夜满的咖啡,说道:“咖啡吧!和他一样的。”
咖啡送上来,夏总理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换了一身舒适的长衫,高挺的个子,走路虎虎生风,一开口,语气里透着总理的威严。
“都来齐了,今天还算准时,尤其是夜清,居然没有迟到。”
夏夜清笑笑,浅浅喝了一口咖啡,想掩盖嘴里的酒味儿,不想还是被夏总理察觉了,蹙了蹙眉,不满的道:“怎么又去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点,意思了一下,同僚,一口不喝也实在应付不过去。”夏夜清随口说道。
夏总理看他穿的是官服,料想他是为了正经事,也不跟他计较,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这次大使馆的事情,英国人脾气不小,为了平衡京都势力,他们强烈要求另一方军阀进京都,我虽然尽力往下压,却还是阻止不了。”
夏夜满身子向后挺了挺,嘴里“嘶”了一声,“那要什么时候?”
“快则年前,最迟年后也是要来的,这已经是英国人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夏夜清眉头紧皱着,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夏夜满推了推他,他回过神来,说道:“英国人可不是为了平衡,为了挑事儿还差不多,这帮杂种,巴不得京都天下大乱。”
“夜清,说话别这么大大咧咧!”夏夜满提醒了一句。
夏夜清权当耳旁风,冷冷说道:“叔叔和哥哥少在这里打马虎眼,你们一早就知道苏寒夜要带着晋中军来京都吧?所以才允诺白秀林一个书生当了厅长,是想借他的手除掉姓魏的?还是想学英国人那一套,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