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打量一楼沙发上的人,果然是严熠,听差说严熠来找他,他还不信,自从他回国,严熠还从没来过他这公馆,大半夜的来找他,看来是有急事。
“严熠兄,果然是你,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夏夜清亲热的打招呼。
严熠急忙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目光迎向楼梯的方向,夏夜清一身白色长衫,更显身形高挑,棱角分明的精致面孔,比几年前多了一丝硬朗,更多了一丝男人味儿。
“夜清,是我,几年不见,你大不一样了!”严熠笑容可掬,求人办事,总要给个笑脸的。
夏夜清示意他坐下,自己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打开香烟盒子,推到了严熠跟前,“严熠兄,来一支?”
严熠坐回到沙发上,摆了摆手,笑着道:“不会抽烟,你请便!”
夏夜清笑笑,自顾从盒子里取了一支香烟出来,用食指和拇指握住,轻轻搓转几下,又拿起一根长火柴点燃,却并没有点香烟,停了停,把香烟在火柴上略微烤了烤,然后才把香烟均匀的点燃了。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烟草香,倒是不同于普通香烟的味道,很好闻,严熠看那香烟的样子也很不一般,比寻常的香烟粗许多,颜色像朱古力,倒不像是烟,像是件艺术品了。
夏夜清吸了一口,手指夹着香烟挪开了,身子仰坐到沙发上,笑笑说道:“严熠兄不吸烟的人,怕是不知道这东西的,这东西叫Cigar,美国人的玩意儿,据说做的最好的还不是美国的。”
严熠才没兴趣知道这香烟的来历,干笑两声,打断了他,“夜清,我深夜叨扰,是有事情来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夏夜清眯着眼睛打量他,头发显然是随便抓的,衬衫的袖口还有一颗开着,抬了抬手,故意不疾不徐的说,“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我未婚妻,她被一帮黑道的人给抓走了,我找了一天也没有下落,后来打听到她的消息,在一个地下交易所里,却又被人给带走了,不知去向。”严熠语无伦次的说道。
夏夜清心里起了波澜,他说的不会是宋泠月吧?这么巧?他也认识?表面上依旧是镇定的,“你未婚妻?你都有未婚妻了,我居然不知道。”
严熠越发急躁,“重点不是在这里,重点是她失踪了,万一落到坏人手里,她一个弱女子,这可怎么好!”
“她叫什么名字?你报了警察厅吗?”
“她叫宋泠月,是宋氏的千金,不过如今没落了。”严熠垂下了头,“我报了警察厅,可他们换了新局长,不肯出人去找。”
夏夜清目光明显深了一层,脑仁的青筋突突的跳,宋泠月什么时候成了他严熠的未婚妻?他凭什么?
手上的香烟灭了,夏夜清随手扔在了烟缸里,“你什么时候订的婚,为什么不请我去?”
严熠愣了一下,他到底听没听?又不好对他翻脸,耐着性子说了一句,“虽然没订婚,可我们是相爱的,她私下答应了我,本来要订婚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订婚宴就推迟了。”
夏夜清紧绷的身子松了松,又陷进沙发里,相爱,私定终身,算个屁!
“那你想让我帮你找人?”
严熠点了点头,嫌热似的松了松衣领子,他的确是热,急躁的热,宋泠月要是再找不到,他就得去跳河了,“是,听说你当了海关总长,手下的人肯定比我的多,也比我的得力,人脉也广,你帮我去那个交易所打听一下,他们不肯说实话,你去了或许会好些。”
夏夜清心里冷哼一声,还算交易所的人识相,他可以考虑让他们死的慢些,看严熠急躁的样子,不好再捉弄他,却也没说实话,“好,我派人去试试,我派两拨人,一拨去交易所,另一拨去警察厅。”
严熠正要感谢,夏夜清又抬了下手,十分仗义的说,“不,我亲自去警察厅,连我朋友的面子都不给,我去会一会他。”
严熠此刻已经感激不尽了,见夏夜清作势要起身,急忙伸出手去握他的,“夜清,真是太感激你了,你不知道,你这是帮了多大的忙。”
夏夜清拍了拍他的手,语出双关,“你的未婚妻,我自然要关照。”
夏公馆的车载着夏夜清和严熠,一行人风风火火去了警察厅。
到了警察厅,两个值夜班的人正在外头长椅上睡大觉,张副官一脚踹开了大门,大嗓门儿吼了一声,“人死光了?”
职业班的人正睡得香,被这一声吼,咕噜翻下了长椅,摔的生疼,骂骂咧咧的叫嚷,“叫他妈什么叫,死人啦?”
一睁眼看到一排穿军服的人,顿时吓得倒抽一口气,帽子都掉了,手忙脚乱的抓起来,戴在了头上,说话都结巴了,“长、长官,什么事要吩咐?”
张副官起身让开了路,夏夜清背着一只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跟前的警察,抬了抬下巴,“你们厅长呢?”
警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见一帮穿军服的都敬他三分,自己也陪了个笑脸,“不知是哪位老总?找我们厅长有何贵干?”
张副官走上前,“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新上任的海关总长,夏总长。”
“哎呦!是夏总长,总长好!”警察也是见庙烧香,警察厅虽不归海关管辖,可这海关上头是总理,不归他管也归他管了。
夏夜清才不在乎这一声称呼,斜着身子往椅子上一座,翘起了二郎腿,“我这位朋友白天来你们这里报过案,我来问问消息。”
值夜班的警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哪个案子?”
严熠走上前,警察并不是白天的那一位,就把白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警察倒也有印象,回想似的拍拍脑袋,“知道,知道,警长说过这件事,可是,后来有人撤案了呀!”
严熠这才想起来,父亲的确说过撤案,看来埋怨警察厅也是无用的。
夏夜清看他神色就知道了大概,也不问他,直接对警察说道:“我不管什么撤案不撤案,我要的是你们把人给我找到。我接到消息,北边有个地下交易所,里头经常倒卖女孩子,你们不妨去看看,说不定还会立一大功,直接升了官儿也是有可能的。”
一说升官儿,两个警察眼睛都亮了,顿时来了精神,转身去屋子里叫醒了一伙人,挎上长枪就要出去拿人。
夏夜清给张副官使了个眼色,张副官追了出去,叫住打头的警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可要记住,这消息可不能走漏,要说是海关透漏的,这功劳可就不是你的了。”
警察自然明白这道理,巴不得把这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摁了摁头顶上的帽子,打了保票,“那是自然,警察维护治安,巡夜巡到了那里,该他倒霉。”
张副官料想那交易所是有黑幕的,这一排的警察去了,怕也办不了什么大事,又好心似的提醒了一句,“你去之前先打一个电话给你们厅长,万一出了大事儿,也有人替你担着不是。”
警察简直要对这个穿军服的感恩戴德了,太会办事儿了,“啪”的敬了一个礼,“是,长官,我这就去报告厅长。”一溜小跑就去打电话了。
回到屋子里,张副官对夏夜清点了点头,夏夜清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衣裳,对严熠说,“看来只能回去等消息了,另一拨人也快回来了,先跟我回去吧!”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坐车回了公馆。
夏夜清派出去的人果然回来了,说是打听到了,宋泠月被一个有钱人买走了,足足花了两千万,连人带宋家的厂子都给接收了,要放人,就要拿钱赎。
夏夜清一听这话就火了,抬手把玻璃烟缸摔在了地上,“什么东西,敢跟二爷我漫天要价,我捅了他的老窝。”
张副官急忙上去劝火,拢着他的手,一副认真的样子,“总长,消消火,要钱还好说,说明人没事儿,咱们想办法筹钱就是了。”
严熠哀声叹气的坐到了沙发上,严家也是不缺钱的,可是两千万,他父亲会给他才怪,他要是敢偷偷取了用,一定会被逐出家门的。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严熠愁的抓起了头发,什么儒雅绅士的也都顾不得了,真是要了他的命。
夏夜清戏演的差不多了,随着坐到了沙发上,拍了拍严熠的肩头,亲兄热弟的又称呼起来,“严熠兄,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管到底的,别说两千万,一个亿我都想办法去筹,一定不会让你的未婚妻有事的。”
严熠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家里人还没这个同校同学理解他,握住他的手,感激的说道:“夜清,多谢你,不枉我们同学一场,你这个恩情我一定记下了,等月月回来,我一定带她登门拜谢。”
“说这些干什么,既然是同学,自然该帮忙,你放心,你这件事,我管定了。”
低头看看腕子上的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折腾了一气,天都快亮了,自然是不能留他在这里休息的,否则就露馅儿了,就说道:“严熠兄,这样吧!我先让人送你回去,你回家里好好休息,等人救出来,我再去电话给你,怎么样?”
严熠想了想,除此之外也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麻烦了人家一夜,也不好再耽误人家休息,干笑着搓了搓手,“夜清,你还是别称呼我严熠兄了,以名字相称吧!今夜劳烦你了,大恩不言谢,咱们以后再聊。”
夏夜清笑的人畜无害,“好,严熠,我派人送你回去!”
严熠哪里还敢麻烦人家,摆了摆手,强打起笑脸说道:“夜清,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开车回去的,你好好休息吧!”留了一张片子,匆匆忙忙告辞了。
张副官亲自送严熠上了车,目送他离去,才折回屋子里,听差正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碴子,夏夜清仰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
“总长,严少爷已经回去了,真的要两千万放人?”
夏夜清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的说道:“我要钱干什么?我又不缺,我要的是严熠欠下的两千万的人情。至于人嘛!暂时还是不能放的,两人生死离别,见了难免要亲热,我可受不了,我得先收了这只小绵羊。月月,叫的还真是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