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月帮着白秀林忙活了一天,总算把新买的房子收拾妥当了,再买些家具和日常用品,就可以搬进来住了。
白秀林买的房子距离夏公馆有一段路程,收拾完已经很晚了,白秀林想要带着宋泠月出去吃个饭,宋泠月拒绝了,她想着出来了一天,夏夜清还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子,直接让他开车把她送回了夏公馆。
白秀林的车一离开,宋泠月就小跑进了屋子,管家看见她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叫苦连天,“小姐,您总算回来了,二爷发了一天的火,不肯吃不肯喝,现在回了卧室,没人敢进去,您快看看吧!别再饿出病来。”
宋泠月就问,“还有饭菜吗?帮我端两份过来吧!我也还没吃,正饿得慌。”
管家一路小跑去了厨房,很快就端着饭菜回来了,宋泠月接过托盘,对管家说道:“我自己上去,天色不早,你们去休息吧!”管家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宋泠月端着饭菜,迈着小步子上了二楼的卧室,里头黑着灯,窗帘还开着,透过窗外照进来的光,隐约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子趴在床上,睡的正香。
宋泠月把饭菜放在桌上,脱了鞋子,小心翼翼来到床边,扯了被子想要给他盖上,夏夜清却激灵一下醒了,黑暗中,一双眼睛闪着宝石般的亮光,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惊喜,“好月月,你、你回来了?”
“嗯,不是你说的,不许在外头过夜吗?”宋泠月回答的一脸认真。
“我说的?”
“对啊!张副官和我同时出门,他说你叮嘱了,不许在外头过夜。”
夏夜清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感激张副官,这个月,他的薪水加倍,不,给他十倍。
宋泠月看他醒了,又退回去打开了灯,夏夜清眯了一下眼睛,很快适应了光线,跳下床,饿虎扑食一般扑到了宋泠月身上,扳过她的身子,搂着她,亲着她就往床边走。
“好月月,别再拒绝我,这一天,是我二十二年来过的最难熬,最漫长的一天,我饿了,饿的心肝肺都纠扯到了一起,再不让我吃一口,我会死的。”
宋泠月伸手拦他,他就把她的手也亲个遍,直到她的手收了回去,把她摁倒在松软的大床上,欺身上去,吃了一遍又一遍。
几番折腾下来,宋泠月身上遍布他的痕迹,还有他浓浓的味道,抹都抹不去。
宋泠月是真的饿,推了推他,扭过头嘀咕道:“我饿的身上发虚,能不能先给吃点儿饭?”
夏夜清抬起了头,皱着俊眉,“没吃晚饭?为什么?”
宋泠月脸红了一下,小声说道:“还不是怕你闹脾气,不敢耽误太久,收拾好表舅的房子就让他送回来了。”
夏夜清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心疼她饿着自己,高兴她已经开始惦记他了,把自己的衬衫套在她身上,抱着她去了沙发上,摸了摸饭菜,已经凉透了,出门吼了一嗓子,让人换新的饭菜上来。
听差早都睡了,宋泠月又怕他发脾气,穿上鞋走到门口,扯着他的手说道:“别喊了,让人家休息吧!你发了一天脾气,谁都不好受,我也会做饭,你带我去厨房,我做给你吃。”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夏夜清哪里会不依,看她穿着自己的衬衫出了门,大大的衣服套在她小小的身躯上,心里觉得无比幸福,拥着她一路去了厨房。
别看宋泠月是千金大小姐,做饭却很娴熟,很快就做了两碗鸡蛋面出来,一大一小,清淡的面汤上滴了一滴香油,还有切的细细的葱花,看着就有食欲。
大的一碗递给夏夜清,小的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夏夜清举着筷子早就等不及了,递给她一双筷子,闷头吃了一大口,烫的他眼泪都快下来了,“嘶哈嘶哈”的呼着凉气,硬是把面吞了下去。
“你慢点儿吃,面汤很热,会烫坏的。”宋泠月扒开他的筷子,递给他一杯凉水,让他顺顺气。
夏夜清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虽然喉咙里烫的生疼,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就连这面和这白水也是加了蜜似的,入口都是甜。
“好月月,你做的这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生怕吃慢了,香气都散出去,那多浪费。”夏夜清的语气,十足像个霸食的小孩子。
宋泠月把面碗端到自己跟前,给他吹吹凉,摸着温度合适了,才推还给他,笑嗔道:“你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嗯,确切的说,像一只刺猬,浑身都是尖刺,看上去很不好惹,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
夏夜清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仍旧低着头,“你说的是真的?我给你的感觉,像一只刺猬?”
宋泠月一只手托着腮,隔着饭桌打量他,目光十分的温柔,“嗯,我有时候很怕你,怕你一不小心会伤到我,可是细想下来,你虽然有些霸道,可是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那我对你不好的时候,你会恨我吗?”夏夜清闷闷的问。
宋泠月笑笑,“最开始会,现在不会了,因为我觉得,你也很脆弱,你也需要包容和理解,再说,你其实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夏夜清眼眶一热,眼泪几乎要下来了,低头吃了一口面,掩盖住自己紊乱的呼吸。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包括亲生父母,都没有说过他有温和柔软的一面,宋泠月却在短短几天就把他看得透彻,再硬的一颗心,也被她这一番话给软化了,化的七零八落,化成一片片温柔的雪花,滋润到他的每一滴血,每一个毛孔。
他很想说,其实他没有那么好,他只是自私和占有欲强,他只是不想被别人夺去他手里的东西,所以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他其实是个混蛋,坏到骨子里的混蛋,可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决定,要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很平静的度过了甜蜜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宋泠月还在沉睡,夏夜清吃过早饭,又吩咐厨房给宋泠月留着饭,收拾妥当后带着张副官去了海关总署。
这还是他上任后第一次正式去海关总署上班,海关的人一早得到了消息,一个不拉的,早早到了岗,等着他视察。
夏夜清穿着海关总长的制服,金色的领花、袖纹和肩章,显示他的身份与常人不同,头戴礼帽,腰系皮带,脚上是一双皮靴子,高大挺直的身板,神采奕奕,气宇轩昂,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夏夜清也不摆架子,一路走,一路跟向他问好的人点头示意,走到他办公室的门口,一堆人已经齐聚在他身后。
夏夜清转过身,笑着看一眼跟来的人,十分和善的说,“这些日子公务繁琐,大家辛苦了。”
他说是公务繁琐,谁敢拂他的面子,纷纷响应,“总长辛苦了!”
夏夜清抬手,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平息凝气听他说话,“自我上任,还没来得及和大家一起吃过饭,想必张副官也通知各位了,今夜金华楼,我包的场子,各位可一定要给面子啊!”
“谢谢总长,我们一定准时到场。”一个声音率先呼应,众人一呼百应,纷纷道谢,“谢谢总长。”
夏夜清摆摆手,示意大家各自坐回去,“好了,你们各自去忙各自的公务,晚上金华楼见。”转身进了办公室。
张副官才要关门,一个矮瘦的人陪着笑脸挤了进来,“总长,总长,我来给总长汇报工作。”
张副官赶紧拉开了门,带的矮瘦的人身子一趔趄,张副官伸手扶了一把,笑着说道:“陈次长,悠着点儿,总长有一整天的时间,不急。”
来人就是陈次长,四十上下的年纪,或许还更年轻一点儿,只是他矮瘦矮瘦的,一身海关的制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把他衬老了好几岁,一双小眼睛透着精光,脸上是常年不散的笑纹,一看就是个惯于吃里扒外,欺上瞒下的主,对付这样的人,更要小心。
“总长,我是您的副级,我姓陈。”陈次长脸上堆着笑,踮着脚,隔着桌子对夏夜清伸出了手,要跟他握手。
夏夜清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来,跟他浅浅一握,触到他手心和指腹上有常年的老茧,这是个会用枪的老手,看来他仇家不少,平日里应该枪不离手。
目光挑了挑,果然,他腰间挂着空枪套子,估计是进门前把枪给卸了,想给夏夜清一个好印象,可惜,失败了。
陈次长把另一只手里的文件递了上去,衣袖一缩,露出了腕子上的金表,竟然不比夏夜清的次,也是个地道的瑞士货。
夏夜清故意忽略他腕子上的一抹金黄,低头装作看文件,扫了一眼,不过是些日常的汇报,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果然把他当成空布袋了。
“很好,陈次长的工作做得不错,今晚我要跟你多喝几杯。”夏夜清语气平淡的说道。
不过是平常不过的话,陈次长竟然弯腰鞠了个躬,笑容灿烂的像一朵花,“总长赏脸,一定奉陪,一定奉陪。”
夏夜清笑笑,随手把一支金笔递给了陈次长,“陈次长忙于公务,需要一根合适的笔,这根虽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但轻易也买不到,送给陈次长了。”
陈次长双手接了过来,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金灿灿的东西,白来的就更加喜欢,尤其是这是上级给的,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当即别在口袋里,宝贝一样摸了又摸,喜滋滋的去了。
陈次长一出去,张副官随手关上了门,夏夜清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歪了歪头,“晚上你早点儿去金华楼安排,多安排几个姑娘,然后找个办法离开,去查查荣兴商会的船,如果属实,把东西沉到水里,神不知鬼不觉,利落点儿。”
张副官点了点头,并未觉得这样的事有多惊险,司空见惯的样子,只问了一句,“那烂摊子怎么收拾,外交总长怕是帮不上忙了吧?”
夏夜清笑容里别有深意,“哪里有烂摊子?就算有,该交代的也不是我们。”
张副官愣了一下,很快回过味儿来,忍不住对夏夜清举起了大拇指,“高,这一招狗咬狗,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