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血本无归

这天上午,宋泠月照例换了男装,和唐风一起去花想容的总店铺巡视,进到铺子里,两人却大吃一惊,谢裁缝和其他伙计都不在,只有一个新来的守柜台的,还是在后头打瞌睡。

宋泠月走过去敲了敲柜台,那伙计才激灵一下醒过来,抬头愣愣的看着两人。

“两位少爷,您们是订做衣服,还是取货?”

唐风和宋泠月对视一眼,蹙了蹙眉,沉声问道:“谢裁缝呢?这大清早,他们都去了哪里?”

伙计听这口吻,顿时觉得不对劲,谢裁缝出门前对他叮嘱过,说东家有可能来巡视,让他机灵些,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位怕就是谢裁缝口中的东家了,立即站起身,换上了一副笑脸。

“东家好,我是新来的伙计,我叫吉诚,您们是来查账的吧?我这就去叫账房过来。”吉诚说着话,从柜台后绕出来,作势要去后头叫人。

宋泠月看他神色慌张,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有事情瞒着她,心生不满,伸手拦住了他,“唐少东家在问你话,谢裁缝和伙计们去了哪儿?”

伙计脸色变了变,却不敢不回话,支吾着道:“谢、谢裁缝他们,他们去了银行,去排队了。”

“排队?”宋泠月诧异,“排什么队?”

唐风接了一句,“这个时候去银行,自然是排队买黄金。”

又把目光转向伙计,问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谢裁缝买过几次?”

伙计目光躲躲闪闪,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第、第三次了,谢裁缝手中积蓄比我们充足,又买过黄金,所以大家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宋泠月无奈叹了口气,对伙计挥了挥手,“算了,你去叫账房先生到我的办公室,我和唐少东家在里头等他。”

“哎!马上去!”吉诚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去了后头。

宋泠月跟着唐风去了办公室,一坐到椅子上,就气的摔起了帽子,“这个谢裁缝,一向稳重,这个时候居然也泛起了迷糊,跟着买黄金,还鬼迷心窍到这个地步,真是让我失望。”

唐风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手边,笑眯眯的说道:“未必是鬼迷心窍,有钱赚,谁都眼红,尤其是谢裁缝这样的,手中略有积蓄,又养着一大家子人,自然希望更上一层,这没有错,错的是,他不该拿着一家老小的温饱去赌。”

“赌?为什么是赌?你的意思,这实物黄金不可靠吗?”

唐风笑笑,也不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今天是最后一批实物黄金发售,不知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宋泠月听他说的神秘,却又十分笃定的口气,心里越发替谢裁缝担心,她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投资,但是她很清楚,赌徒,向来是没有好结果的。

账房先生很快拿着账簿和算盘过来了,唐风和宋泠月也不再提谢裁缝的事情,专心致志开始查账。

这一个月以来,花想容的固定客户没有少,新的订单又增加了,加上其他店铺送过来的账簿,总利润处于上涨的状态,还算稳定。

唐风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计算着一笔笔账务数字,宋泠月在一旁核对进出货物,计算净利润,两人忙的不可开交,一上午的功夫,匆匆而过。

总算核对完账务,宋泠月已经累的腰酸脖子疼,放下手里的账务本子,起身伸了个懒腰,日头已经偏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转头问唐风,“你想吃什么,我让伙计去叫。”

唐风修长的手依旧灵活的拨着算盘,头也不抬的道:“你看着办,晚上金华楼约了钟部长和税务的薛司长,中午随便吃点儿就好。”

“又是应酬!”宋泠月嘀咕了一句,招手把吉诚叫过来,让他去隔壁的饭庄买些饭菜回来。

吉诚速度很快,不大一会儿,就提着两个食盒进了办公室,拿出两碗牛肉面,两碟小菜,还有两小碗汤。

“东家,我还不知道您的口味,怕这面口重了,所以要了两碗清汤,如果觉得咸,就用这汤冲一冲。”吉诚说罢,拿着食盒,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宋泠月看吉诚这个机灵劲儿,一边吃着面,一边对唐风道:“这个新来的伙计倒是手脚麻利的很,怪不得谢裁缝留下他看店,看来这谢裁缝还没丧失理智。”

唐风放下手里的账簿,洗过手,也坐了过来,挑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唔”了一声,咽下嘴里的面,点头应道:“的确机灵,这饭菜肯定是他一早让人给准备好的,卡着时间送来,刚好入口,这小子,的确有股子聪明劲儿。”

宋泠月得意的挑了挑眉,“那可不,我选的人,错不了的。”闷头继续吃饭。

两人正吃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就听一个伙计在外头招呼,“快,快抬进去,别让他再受了外头的热气。”

哄闹声中,同时伴随着谢裁缝断断续续的哭喊,“别管我,别管我,死了算了!”

宋泠月和唐风一惊,看来是出了事情,同时放下筷子,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外头乱哄哄的,几个伙计抬着谢裁缝进了店铺,谢裁缝衣服都被扯破了,鞋子也丢了一只,被人抬着,还不停的挣扎着要出去。

“放我下来,让我去死好了,这钱和打水漂有什么区别,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谢裁缝一个大男人,忍不住开始哭哭啼啼。

宋泠月就见不得大男人这个样子,尤其是谢裁缝,跟她经商这么久,居然又如此失态的时候,火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几个伙计,冲上去对谢裁缝吼了一嗓子。

“姓谢的,给老子站起来,看你那副怂样子,还是不是男人?”

唐风和所有伙计都愣住了,伙计是没料到她和唐风来了,所以吃惊,唐风是第一次看她这样发飙,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越发对这个丫头感兴趣。

谢裁缝被这声吼吓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宋泠月在教训他,挣扎着推开抬他的活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匍匐到宋泠月跟前,抓住了她长衫的衣角。

“容哥,我闯了祸,闯了大祸,带着大家伙买黄金,这次是赔的血本无归了,那可是我全家老小的生活依仗,就被我这一把给赔光了,我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这些伙计。”

宋泠月抬眼扫了一圈儿周围的活计,果然,大家脸色都不好看,显然都是跟着谢裁缝买黄金赔了钱,谢裁缝又闹腾的厉害,谁也不好责备他,但是心里都一样不好受。

在外头闹腾也不是个办法,过了饭点儿又有客人要来取货,宋泠月招呼两个伙计,让他们把谢裁缝架着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屋门关好,里头就只剩宋泠月、唐风和谢裁缝三个人,谢裁缝坐在靠门的沙发上,头垂得低低的,唐风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宋泠月倚靠在桌边,皱着眉头盯着谢裁缝。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弄的,还要死要活起来。”

谢裁缝抬头觑了一眼宋泠月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唐风,看他们此刻并无怒色,只是担忧,心里更加难受起来,抱头又是一阵低泣。

等哭够了,谢裁缝才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谢裁缝买过一次黄金,转头去黑市倒了,这一笔下来,足足赚了一倍的钱,这让他尝到了甜头,立即又去了第二次,还带着几个伙计一起,为了多赚些,他买完没有及时倒出去,而是留了下来。

等到银行最后一次发售,也就是今天,他又带着伙计去买,所有人都压上了全部本钱,本来打的好算盘,买完立即转头卖了,大赚一笔就心满意足。

可他万万没料到,早上才在银行买完,拿到了提黄金的票子,几个人转头去倒卖,黑市的黄金却在短短时间内连续下跌,甚至跌到了没有人愿意收购的地步,谢裁缝慌了神,大家伙也都慌了神。

为了保住仅有的本钱,只能以最低价转卖出去,别说赚钱,两次的黄金票子,赔的连最初的本钱都不够了,谢裁缝多少还有存余,跟着他一起买的伙计却惨了,基本血本无归,谢裁缝一时急火攻心,想到他害了大家,便寻死觅活起来。

“容哥,东家,都是我害了大家,如果第二次的直接卖掉,说不定还能富余些钱,如今虽然收回些本钱,可是这点儿钱,还不够赔几个伙计的,我算是彻底栽了。”谢裁缝说着,又开始自责起来。

唐风沉默了半晌,宋泠月看他脸色阴沉,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他突然说了一句,“你想错了,如果第二次卖掉,钱财翻倍,你还会买更多,那也赔的更多,这已经算是你的幸运。”

一席话,说的谢裁缝又痛哭起来。

宋泠月也不是个滋味儿,谢裁缝跟着她时间不短了,虽然他想错了法子,但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时运不好,还是要帮他一把的。

想了想,就问道:“你把黄金票子卖给谁了?我去帮你买回来,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涨了,还可以把本钱都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