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月蹲的脚都麻了,还没听到人走进来,她躲得远,听不清门口的说话,实在等不了了,站起身,踮着脚往外看。
门口亮着好几盏车灯,有一个人从车灯前一晃而过,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宋泠月还是看清了,是严熠,他的身影,她绝不会认错。
宋泠月第一反应就是,严熠来找她了,他知道她被困在这里,所以来解救她,一定是这样,心里一激动,也不管夏夜清在不在门口,丢下手里的托盘就跑了出去,远远的喊了一声,“熠哥哥,我在这里。”
严熠“砰”的关上了车门,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是想她想疯了,启动车子,车灯在跑过来的宋泠月身上一闪而过,掉头开了回去。
宋泠月眼看着严熠在车里停了一下,车灯从她身上晃过,却还是开走了,心顿时凉了半截,难道他不是来接她的?如果是,为什么看到她又走了?
“熠哥哥!”宋泠月无力地喊了一声,瘫坐在地上,夏夜清已经走了过来,她是逃不掉了。
夏夜清眯着眼睛看地上的宋泠月,尽管她穿着春桃的衣服,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宋泠月不知道,她在夏夜清的眼睛里,是会发光的,即便她站在暗影里,即便她穿的再普通,他也能准确无误的看到她,认出她,抱紧她。
“好月月,地上凉,你现在身子受不得寒,我们回屋子里睡!”严熠喊她喊的亲热,他要比他更亲热。
宋泠月在夏夜清怀里很安静,不哭不闹,夏夜清知道她为什么伤神,她一定是想跑出去,又看到了严熠,可怜严熠没有认出穿着佣人衣服的她,活该他们没有缘分,连天都在帮他夏夜清,他要是再辜负了,那就该遭雷劈了。
抱着宋泠月走到卧室门口,春桃穿着宋泠月的衣服,还在对着窗户演戏,夏夜清把门推开,咳了一声,“春桃,小姐累了,你去给她煮一碗热热的红糖水。”
春桃转过身,看到他怀里的宋泠月,脸都白了,她还是没帮她逃出去,还被这个坏东西给堵了个正着,哆嗦着嘴唇说,“二爷,我,是我不好,我……”
夏夜清什么都清楚,却没有发火,一改常态,温和的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确不够好,说不定还想杀了我,但你对她够好,这就足够了,我要的就是你对她好,其他的我不管。去,给她煮一碗热热的红糖水,快!”
春桃那些狠话通通都说不出口了,点了点头,低着头跑出去了。
夏夜清把宋泠月放到床上,又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自己也坐到了床边。
宋泠月本以为他会发一通火,她都有了心理准备,僵着身子躺了半天,听不到他说话,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
“你,你怎么会认识熠哥哥?”宋泠月先开了口。
夏夜清听到这声“熠哥哥”,火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儿,熠哥哥,哼!有了熠哥哥,就忘了他这个清哥哥,忘得还真够快的。
他很想把这股子火儿发出来,可是依旧忍了下去,只淡淡说了一句,“嗯!我在国内的时候,和他在同一所军校读过书,后来都出了国,我比他晚两年回来。”
夏夜清没有把四年前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用这件旧情和严熠比,严熠在宋泠月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当年的那点儿情意拿出来,也是比不过的,就算比得过,他也不想用这份恩情来要挟宋泠月,甚至让她报恩,那样的感情,他宁可不要。
他要等,等把严熠在她心里的根一点点拔出来,再把他自己的根一点点种进她心里,等他也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就把这件事当成水浇出来,让他的根和她的心连在一起,开花结果,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他,这辈子都离不开他,死都离不开他。
红糖水送过来,夏夜清很细心的吹吹凉,又一勺一勺的喂给了她,宋泠月也很听话的喝完了。
夏夜清依旧没有走的意思,坐在床边,等着宋泠月说话,他知道,她一定会说。
果然,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就开口了,“夏夜清,实话告诉你,我爱的人就是严熠,他就是我的熠哥哥,我不管和你之间有什么婚约,我爱的都是他,就算你占了我的身子,我爱的也是他,你听懂了吗?
夏夜清的心撕扯一般的疼,他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爱着别的男人,她以为他占了她的身子,即便是这样,她依旧爱着那个男人,他受不了,胸口疼的快要炸开了,他一只手压着胸口,大口的喘气,好像不这样,他就会死了似的。
“是吗?那要恭喜你了,你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尽管心里很难过,夏夜清却依旧说出了狠话。
“值不值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熠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好。”宋泠月倔强的说道。
夏夜清斜着眼睛看她,冷笑一声,“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带你走,还像躲瘟疫一样躲你吗?因为他怕花钱,我告诉他,我花了一千万救了你,他不舍得出这笔钱,所以就丢下了你。说白了,他觉得你不值,一千万,足够他娶多少女人,养多少个戏子名伶?何必浪费到你一个人身上。”
他决定坏到底,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坏人,坏到了骨子里,坏到了手指尖儿,他要毁掉宋泠月所信赖的一切,要她心里的一切都重新塑造,每一丝每一毫,都有他的影子,好的他,坏的他,就是不许有别人,谁都不许。
宋泠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信,她不信她的熠哥哥会这么对她,他那么好,那么爱她,连父亲的丧事都给办了,怎么可能怕花钱救她?
“你胡说,熠哥哥是最爱我的,他不会不管我。”
“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不理你?”夏夜清反问了一句,宋泠月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来。
夏夜清站起了身,一手插进兜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就算你爱他,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想想看,你和他结婚那日,他就会发现你被破了身,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据我所知,严熠可是极爱干净的,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可是最讨厌碰的。”
宋泠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死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就算夏夜清不说,她也想到了,严熠那么好的人,这样的她,已经配不上了,就算严熠可怜她、爱她,不在乎,她也不忍心给他脸上抹黑。
夏夜清隔着衣兜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不能心疼,就算要心疼,也要等到以后,等她回心转意了,什么好都能给她。
“想好了吗?”夏夜清问。
宋泠月抹去脸上的泪,眼神带着决绝,“就算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就算你占了我的身子,你也得不到我的心,如果你想得到一具尸体,你尽管囚禁我,否则,你就放我走,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夏夜清想了片刻,唇角一扬,“好啊!我明天就放你走,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可以乖乖的睡觉?”
宋泠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答应了,反而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确说了放她走,点了点头,“我不闹了,明天你放我走。现在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夏夜清站得笔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胸前,弯下腰,做了一个很优雅的退场动作,“晚安!明天见!”转身走了出去。
夏夜清走出卧室,关上门的一刻,目光变得凛冽,宋泠月,你以为我对你妥协了?不,从明天开始,我要你的世界,天崩地裂,我要你走投无路,我要你的世界里,除了我夏夜清,没有人可以解救你。
夏夜清没有回房睡觉,带上几个人,连夜开车去了另一位夏总长的公馆,找他的亲哥哥,夏夜满。
夏夜满的公馆距离夏夜清的公馆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夏夜满换上睡衣才躺下,听差就过来敲门,说夏夜清来了,正等在客厅里,他一赌气,蒙上被子,搂上自己的太太装听不见。
夏太太被吵醒了,起身推了推他,“夜满,夜清来了,你怎么躲着不见呢?”
夏夜满“忽”的掀开了被子,气哼哼的骂道:“那就是个活祖宗,他这个时候来找我,会有什么好事情?我眼不见为净。”
话音才落,就听外头响起了吵嚷,听差似乎在阻拦什么人上来,“二爷,总长睡了,太太也睡了,您等一下吧!”
“等你娘的腿儿,滚开!”夏夜清烦躁的声音。
不等夏夜满起床走到门口,屋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夏夜满一哆嗦,“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夏太太尖叫了一嗓子,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夏夜清大喇喇的进了门,随手开了灯,扫了地上的夏夜满一眼,抬脚踢了踢他,“夏夜满,有事儿找你,底下等着,快点儿,不然我掀被子。”架势十足的走了出去,丝毫不理会地上的人吃人的目光。
夏太太听夏夜清出去了,一把掀开被子,哭哭唧唧的指着夏夜满,“你快出去吧!不然他真的会掀被子的。”
夏夜满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脱睡衣扔在了地上,卯足劲儿骂了一句,“夏夜清,我日你祖宗。”骂完又觉得不对,把自己也骂了进去,恨得使劲儿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