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每个生命都有价值

每个生命都有价值

洗脸的时候,鲁鲁又是磨磨蹭蹭的,我说:“快点,蜗牛先生!”

鲁鲁笑嘻嘻地答道:“我就是这么慢,这是我蜗牛先生的特色。”

“蜗牛又不是什么光荣的。”我打击他。

“那猎豹又有什么光荣的?!”鲁鲁反唇相讥。“猎豹、东北虎这些,现在都成濒危动物了,蜗牛、蚂蚁这些小爬虫反而还到处都是,多得很。”鲁鲁说。

心里一震,说得真好!“那照你这么说,当小爬虫还比当老虎好喽?”

“当然了,老虎到处咬人,就被人打死了。这些蜗牛、蚂蚁,又不招惹人,谁也不注意它,随便藏在一个角落里你也找不到,反而活得长。”

“嗯,随遇而安。不过蜗牛、蚂蚁,人一脚踩下去就踩死了,连小孩都可以往蚂蚁窝里灌水,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摁死它,一瓢水就可以消灭一窝,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老虎再凶,还不是一样被打死?蚂蚁至少可以躲起来,随便躲在哪个石头缝里,人也找不到它了,老虎那么大,往哪里躲嘛?”

想想也是,老虎不仅是没地方躲,而且它胃口那么大,必须出来觅食,觅食的对象又都是大块头,不像蚂蚁随便叼快碎屑就喂饱了,所以老虎与猛兽争食,与人争食,那是必然的,难怪老虎越来越少。

世上没有绝对的强弱,也没有绝对的好坏,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志存高远,如猛虎在林,但真的成了猛虎,也未必就是好事。相反,安于做一只蜗牛、蚂蚁,那也许倒是一种福分呢。

大千世界,生机勃勃,每一个生命都有自己的价值。

你说玉兰和牡丹,谁美?梨花和桃花,谁美?真是很难定夺,各有各的美。这还只涉及到审美价值,要再推广到其他方面,它们各自的价值就更加复杂,有的是观赏价值,有的是食用价值,有的适合做家具,有的适合什么都不干,只要它在,就可以平衡生态系统。所以,凡是存在的,都有价值,上帝不造无用的东西。

有的人可能会说,红木更珍贵,红木就比普通树木价值大。这就像有人认为,大熊猫是国宝,大熊猫的价值就比其他动物高一样。这只是因为,我们是站在人的角度,从人的需要来衡量事物的价值。红木是很珍贵,售价很高,像金子一样,那是因为它生长缓慢,质地紧密,稀少难得,但从它自身来说,珍贵就幸运吗?恰恰相反,正因为它的商业价值太高,人类贪婪攫取,自然生长的红木几乎已不可觅,它简直就到了绝种的边缘,谈何欣欣向荣、幸福美满?红木是如此,虎骨是如此,麝香是如此,象牙也是如此。

不仅这些动植物,过于珍贵的人也往往面临同样的窘境,相比之下,倒是普通人,像小草、像杂树一样生长着的人,反而可以享天伦之乐,相对自在一些。

我认识一个农民,培养自己的儿子,在小学就连跳三级,后来两次考上清华。他的成功经验就是培养思维的敏捷性,让儿子像豹子一样快速。一切围绕“快”字,为此牺牲了写字的工整,以及画画等爱好。因为要剪枝,保证主要的东西生长,保证他最成功。

这个理论还是很实用的。不过,什么是“最成功”?以生命持续时间的长短来看,最成功的恰恰是慢的,比如乌龟;以种群发展的数量来看,最成功的恰恰是低等的,比如蚊子、苍蝇。

凡是存在的物种,都是成功的,都是生存竞争的胜者,天底下只要还有这种物种在,就不能说他失败,我们人类或赞颂或哀叹,都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以人类偏狭的眼光,去评判大自然的生命,去议论谁更成功谁更失败,我们有资格吗?

在上帝眼里,每个物种都是成功的。就像每一个人,都有他自身的价值,他的生存方式都应该受到尊重。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人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世界上更没有完全相同的人,每一个孩子都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

鲁鲁的性格比较随和、散淡。他贪玩,只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其余的则漫不经心,不管它重不重要。考试得了100也不狂喜,得了70也不悲伤。第二天要考试了,头天该怎么玩还怎么玩。晚上作业实在做不完,他可以把本子一扔就去睡觉,倒床两秒就发出鼾声。我倒是替他担心:“老师批评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听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曾经亲眼看见有孩子因为没戴红领巾不敢进校门的,还有忘了带老师要求的东西,站在校门外哭的。鲁鲁从来不会。他知道要挨批,还是会硬着头皮进去,最多嘴里嘀咕几句:“我就知道今天要倒霉。”

鲁鲁是那种有点“死疲”的人。你骂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可能会哈哈地笑出来,还问你为什么不说成“死鸡不怕开水烫”或者“死人不怕开水烫”。

朋友的儿子比鲁鲁大一点,明年要升初中了,他瞄准了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志在必得。国庆节我邀请他们全家来玩,朋友说:“不行啊,儿子要复习!”我说,明年才考,还早得很呢,不要把孩子弄得太苦。朋友大呼冤枉,说他们全家都在给孩子减压。

细听她说,才觉得她那孩子,确实太自觉,太刻苦,真的是需要减压了。她曾经安慰儿子,考不上没关系,出几万块钱就可以上,钱已经准备好了。可儿子说:“交钱进去有什么本事?!我就是要自己考!”他把小学几年的课本都翻出来,把要求背诵的全部拿来背,还让妈妈检查。朋友心疼他,有一篇里背漏了一个字,就没有给他指出。结果儿子很不高兴,“我就知道你不好好检查,我是故意背漏的,就是要看你指不指出来。”朋友说:“这一个字不影响意思,小地方就不要太计较了。”哪知儿子一本正经地说:“小地方不注意,积累多了就是大问题。别人都在复习,考不了比别人高的分,就是因为这些小地方。”朋友竟哑口无言。

记得鲁鲁小时候,还和她儿子一起玩过,看不出特别大的区别。可是几年以后,却完全是两回事了。

感叹人与人的不同。我说,鲁鲁要是有你儿子一半的努力就好了。朋友说,儿子要是有鲁鲁一半的洒脱就好了。她有她的担心,我有我的担心,每个孩子不一样,他们的优秀和他们的弱点都各不相同。

所以,没有一种教育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也没有一种教育经验可以原封不动移植到每个孩子身上。世界上的人原本就各不相同,自己的孩子该如何教育,最终还是要自己摸索。

没有绝对不好的性格

每天清晨,时间总是在催促声中度过。已经快迟到了,鲁鲁还是慢悠悠的,我不得不冲他暴吼:“快点!快点!别慢悠悠的!”他却冲我一笑:“嘿嘿,俺就是慢悠悠之神!”

好个慢悠悠之神,真是万事不着急,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一度很焦虑,想要把他扭转过来。办法采取了不少,奖过、惩过,卡着表督促过……效果也不是没有,在我火烧眉毛般的催促声中,他确实快了不少,但只要我的声音一消失,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慢悠悠。

细想一下,可能这就是基因的力量。我自己就是个慢性子,不仅慢,还胆小、内向,从小学到初中,每学期的“老师鉴定”里都有一条“不敢和坏人坏事作斗争”,这在那个革命的年代,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后来进入体校,在严格管理的集体生活中,身边都是些雷厉风行的教练和同学,我的慢性子似乎也有所改善。但一离开体校,老毛病立刻犯了,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直到现在,还是慢悠悠的。

我也不打算改了。人的行为很多时候就是个性格问题,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管它好不好,性格就是性格,是你终身的烙印,很难改变,甚至是不可改变的。

既然如此,与其恶斗,不如悦纳。慢性子虽然让我少了些风风火火,却也多了些温文尔雅;虽然少做了些具体事情,却多了些思考的时间。身体的节奏之所以放慢,往往是因为思绪在漫游,身体是消极的,精神却是积极的,我们很难说哪一种状态更好。慢性子并不是身体机能的问题,而是精神状态所决定。据说,奥运会的百米之王刘易斯就是个慢性子,而且比较内向,还是个素食主义者。连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都是慢性子,我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呢?这让我平添了不少信心。

许多事情用不着刻意去改变它。事物都有正反两个方面,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未必真正懂。现实中我们就常常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好恶强加到孩子身上。

我们总是用自己的好恶去评判一个孩子,将一些原本中性的词染上褒贬色彩。比如“活泼”就是好的,“内向”就不好。这可以理解,现在的社会确实是个喧闹的社会、竞争的社会,我们崇尚开拓进取,追捧“外向型经济”,与之相适应的“外向型人才”也理所当然受到青睐。既然社会是个外向的社会,“内向”之人当然也就处于劣势。这是一般人的逻辑。

各种各样的励志书、成功学也在强化这种观点。专家们似乎都在教导人如何提高表达能力,如何让自己看上去阳光灿烂,否则,面试要搞砸,谈判要搞崩,推销的产品也卖不出去了。再推而广之,连这样一些初级的事情都做不好,你的事业还怎么成功呢?“外向”之重要,可想而知。

曾经有个家长问我,他的孩子性格内向,适不适合去美国留学,因为感觉美国人更喜欢开朗自信的孩子。我觉得很奇怪,难道内向的人就不自信,不开朗吗?外向就等于自信开朗?

很多人总是以外向和内向来评价一个人的意志品质,这其实是误解。性格不等于意志品质,一些看上去很粗犷的人,内心其实脆弱,而一些看上去文弱的人,内在却很坚韧,不能以他是不是爱说话来衡量他内在力量的强弱。这些误区的形成,是因为人们先就假定了,一个人不说话,一定是他害怕说话,却没有想到,不说话的原因很可能还有不想说话,慎于说话,不屑于说话等等,有时候“不说话”反而恰恰是内在强大的表现。

实事求是地说,一个人如果内向到完全不能交际了,那确实是影响生存能力的,确实要不得。但一般的少言寡语,也未见得就是坏事。以我们世俗的“成功”标准来看,很多大人物恰恰不是活泼外向的,反而很沉静。大人物是绝对不能张牙舞爪的。当官当到一定的级别,需要的就不是活泼,而是稳重了。学者、艺术家、科学家中,内向性格更是占绝大多数,因为他们需要思考,深入的思考就必须沉静。内向的人往往有更多的内省,这是他获得智慧的重要途径,也是内向者能得到人更多尊重和信任的原因。

即使一个外向的人,也有他内向的一面。任何性格都有正反两面,只要不是极端到影响正常生活,每种性格都是应该包容的,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更何况,一个人的性格,无论是与生俱来的,还是环境因素促成的,一旦形成就很难扭转,你只能接受它。

孩子并不是面团,我们想揉成什么样子就能揉成什么样子。真若是那样,对世界来说,将不是美景而是灾难,假若世界充满着千篇一律的“好性格”,它的勃勃生机、它的丰富多彩也就不复存在了。任何性格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没有绝对不好的性格。不要简单地给孩子的性格下定论,我们要做的只能是把性格好的方面发挥出来,坏的方面加以遏制,让孩子学会控制自己。

总有一样适合你

一年级的时候,鲁鲁告诉我,有老师到班上选学小提琴的人,看了每个同学的手,“老师说我的手不行!”

我问他:“你想学小提琴吗?”

“老师都说了,我的手不行!”他并不正面回答。

我告诉他,别听老师的,什么手不行,想学就可以学。大多数学乐器的孩子,并不是想要当个演奏家,而只是出于对音乐的爱。与音乐关系最密切的是心,而不是手。手不是学音乐的前提,更不应该成为学音乐的障碍。

但鲁鲁还是拒绝学小提琴,不仅是小提琴,其他一切乐器,钢琴、电子琴、手风琴、古筝、二胡……总之,市面上所能见到的乐器班,通通拒绝。我也不强迫他,不学就不学吧。

直到二年级,偶尔看见架子鼓班招生,我问他学不学架子鼓。他问架子鼓是怎么回事,我简单形容了一下。也许是被我“拿两根棍子,这里敲敲,那里敲敲”的叙述所吸引,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种乐器,答应去试试。这一试就直到如今。每个星期天去上课,风雨无阻。从打橡胶盘子到上真鼓,从简单节奏到复杂乐曲,一路走来,四年级他开始登台表演,五年级考取九级证书,参加北京市学生艺术节,获得北京市二等奖、昌平区二等奖。

当年,当他告诉我老师说他手不行的时候,我说,小提琴只是万千乐器中的一种,管乐、弦乐、打击乐,每一大类中又有无数小类,任何一种乐器,无论它多么完美,都不可能演奏所有的音色,更不可能演绎所有的音乐。音乐是一个太浩瀚太浩瀚的世界,里面有太多太多可选择的东西,总有一样适合你。

人生就是一首交响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旋律、自己的精彩。

你的手也许不是一双拉小提琴的手,但可能是一双打鼓的手、打球的手、画画的手、写字的手、做实验的手……多好的一双手啊,又灵巧,又有力,温暖敦厚,真是一双好手!

世界是如此广阔,人生有着无穷的可能性,永远不要说“不行”!

小鱼敏捷,大鱼沉静

鲁鲁和不太熟悉的人在一起,总是显得太老实。那天,我们俩再次讨论这个问题。

“大家都在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问。

“沉默是金。”

“那哑巴就最好?!”

“沉默不等于哑巴。有时候沉默是金,有时候沉默是粪。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去瞎掺和时,沉默就是金;有些事情需要你表达的时候,沉默就是粪!”

“说得好啊!很多时候你看问题都是一针见血,很有智慧,但为什么不能把智慧表现出来呢?过于沉默,就会埋没自己。我们天天和你相处,能发现你的智慧,藏得再深也能发现。但别人和你相处,也许只有短暂的时间,如果你在短暂的时间里不能给人好的印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要丰富自己的内涵,也要善于表现自己才行!”

这确实是鲁鲁的一个大问题。

这世上,有些人能把宇宙的黑洞看清,但却不能应付身边的小事,那么,他的生存有可能非常艰辛。

大智若愚,从来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就大事业,要么什么也不是。大智慧和小聪明难于兼顾,这是人的本性使然。大智者往往单纯、宁静,因而不容于复杂、浮躁的环境。大智者不是没有生存能力,而是不同的层次需要不同的生存能力。

大智若愚,这话没错。但首先是你的智慧确实达到“大智”的程度,才有“若愚”的资格,倘若你的光芒不足以遮盖瑕疵,那么瑕疵的存在就确确实实是个缺陷。

即使在浮躁的水域,也会有沉默的大鱼,对于大鱼来说,沉默确实是金。大鱼,不需要表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而小鱼,随时都在上蹿下跳,因为他的生存有赖于敏捷、机警的个性,有赖于能否利用好每一个机会,能否将有限的能量最大地发挥出来。

但哪一条大鱼又不是从小鱼成长而来的呢?小鱼长成大鱼之后,自然就沉静了,这时候的沉静,自然令人肃然起敬。而那些还没有长成大鱼就提前沉静的,注定会比别的小鱼付出更多代价。

所以一般人,不属于“大智”的人,或者尚未达到“大智”的人,还是要在小节上锤炼自己。包括鲁鲁。

你不是废物

想起在鼓浪屿的旅店里,有一次批评鲁鲁,好像起因只是一件小事,大概是让他写作文,写写鼓浪屿见闻之类,他不想写,懒洋洋的,我心里就来气,就念叨开了。开始是说写作文的事,然后上升到学习态度,又上升到意志品质,又上升到价值观,一边数落他,一边拿他的同学来对比:“你看人家……你看你……”鲁鲁开始还反驳、辩解,但对抗的结果只是招致更全面、更深刻、力度更大的批判。突然,他停止了反抗,愣愣地坐在床上,静默了几秒,突然“哇”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双手捶着床板,脑袋也重重地撞击床,发出咚咚的闷响,嘴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看他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的心一下揪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儿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明白,我是多么可恶,我是多么深地伤害了你。

“我是废物”,这是失败者最痛心疾首的感觉。有时候,失败本身不可怕,而这种“我是废物”的感觉,却足以把人击垮。打垮人的不是失败本身,而是信心的丧失,是对自己的否定。身为一个废物,你还有什么价值,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必要去努力?!

我告诉儿子,你不是废物,你是无价之宝!

那天,我和儿子谈了很久,谈他对我的重要性,谈我是多么爱他,谈我对他的评价和欣赏,谈我对他的信心和期望。我们回顾了曾经走过的路,回顾那些曾经遇到的困难和最终取得的进步,回味成功的喜悦,回味成长中的种种快乐。谈着谈着,儿子的眼睛里闪射出光辉,脸上不仅有了快乐,还有了几分坚毅。

事情虽然过了,但那天的情景给我留下永恒的记忆。我庆幸我和儿子有很深的感情,也有很好的沟通方式,有着相互的理解和信任,他的情绪才能当面爆发出来。而世上有很多孩子,他们虽然受到很深的伤害,却无法表达,更无法排解,只能自暴自弃。那天鲁鲁的行为,让我知道我们对孩子的伤害可以达到何等程度,而我们自己却毫无觉察,甚至不以为然,自以为是。

那天的鲁鲁对我永远是个警示——孩子的自信也许就毁在我们自以为是的苦口良药中!教育是一种艺术,更是一种品格,所有的技术都应该建立在爱和理解之上。

现在鲁鲁上高中了,状态很好,信心百倍地奋斗着。这也说明了,当孩子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时,他就真的会成为废物。而当他有梦想,有价值感时,他的潜能就会得到充分发挥,他人生的价值就能够最大化。

放下执著

所有那些抱怨自己为孩子付出了多少多少,却没有得到回报的父母,孩子都可以反问他一句:“是我让你们生我的吗?”既然生我是你们的选择,那你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我并没有想来麻烦你们,是你们把我制造出来的,怪我有什么用!

所谓回报,所有人都只是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也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是希望对方按自己想象的方式回报,所以,固执于收获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的,就只看得见孩子是否得了奖,是否受到老师的表扬;固执于收获一个“听话”的孩子的,当孩子依赖他,百依百顺的时候,他会视为掌上明珠,一旦孩子有所违背,他便会认为大逆不道,各种坏情绪都会冒出来。

正因为你“希望得到想要的回报”,你便对那些你不想要的回报视而不见,但那也是孩子生命的组成部分啊。

每个家长都希望儿女将来成为伟大人物,可是却忽略了,每个伟大人物,不仅成长的道路艰难,就是成名以后也未必幸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鹤立鸡群,知音难求。伟人的痛苦是必然的,而且伟人也不一定能回报父母什么。

如果孩子的理想是当一个伟大的画家,你愿意他是凡高吗?凡高只活了短短37岁,生前只卖出一幅画,然后疯掉,自杀,这就是凡高!你大概也不会希望孩子像尼采,伟大,却一身病痛,一生穷困,不被世人理解,终至发疯。尼采说,一些人是死后才出生的,你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后才出生”吗?至于许多革命者、英雄人物,自己九死一生不说,家人能不受拖累就算好的了,又有几个能享上清福?

假如要让你为自己选择,是做一个伟大而不幸的人,还是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大多数人可能会选择后者。但在对孩子的教育中,我们却不知不觉朝着前者努力。

只看到成功者头上的光环,看不到成功背后的痛苦和艰辛,这是一般人对名人的误解,也是一般人不切实际地望子成龙的原因。

当年的神童宁铂,14岁被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录取,他和方毅副总理下棋的照片占据了各大媒体的显要位置,他当年享有的荣耀,至今恐怕还很少有哪个神童能够超越。

但是现在的宁铂,并没有成为人们期望中的科学家,已为人父的他,却抛妻离子去五台山当和尚了。当然,当和尚也并非不好,只是这恐怕与人们的期望(尤其是父母的期望)相去甚远。

孩子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恐怕谁也说不清,伟人有伟人的痛苦,凡人有凡人的幸福。佛家的“放下执著”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好的体现。“放下执著”其实就是放下自恋,放下自我,以一种完全开放的心态去看待世界。当放下执著时,世界会展示出无比的丰富性,自己的心胸开阔了,处理事情才会看到更多的路径,心情也会因为视野的开阔而轻松、爽朗。

孩子有他自己的人生轨迹,作为父母,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够了。但问耕耘,莫问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