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節　情意之異狀

上講內界之要素，於智、情、意中，本智力而論之於感覺、思想兩範圍之下。要之，智、情、意者，不過一心中之現象，其互有關係，不待論。故思想之為物，情與意俱相加相助，思想有專制者，情、意亦有專制，思想有無識，情、意亦有無識，如前所述。今更就意力缺乏之際而言之。夫若夢中之想像，或精神病，有不能以意力制止思想若感情者，果何由而然耶？欲明此理，當先知意力之所以起。抑意力之起，古有種種之說，或云，意志者，本來自由，而立於萬有規則之外，或云，意志者，從萬有自然之規則，由因果必然之理法。然余謂縱令意志無本性自由，既在人身中，而於腦髓組織之中，現示其作用，不可不從自然之規律，必然之天則，故從此說而後意志之所以起，可明也。夫意志有單意、複意之二種，於第五十九節既述之。又其作用變化，於第八十五節、第八十六節、第八十七節示之。雖可不贅，而對此意志，有屬於無意作用，有屬於有意作用，不獨單意、複意之間，無判然分界而已，有意、無意，亦未能判然分界。故余以為若夢中及病中，非全無意志，惟其意志，比平常為不完，猶之夢中情、智二者之不如平常而已。蓋意志有單、複二種者，心性發達自然之勢。二者之原因，固一而非二，不過一者，由一部分之心象、若一個觀念所刺激而生；一者，由全部分之心象、若全體之觀念，比較對照而生，斯其異者耳。例如社會中一人之意志，與社會全體之意志，互有抵觸，則有枉一個人之意志，而從社會全體之輿論者也。今譬之有甲物於此，其周圍假定有子、丑、寅、卯、辰、巳數個之事物，子之力及於甲之上而引之，而丑、寅、卯、辰、巳之力不及，則甲者必被引於子之方。若丑、寅、卯、辰、巳亦同樣引甲，其結果必異，同一理也。然在夢中或病中，心象中之一部分活動，他部分休止，雖無平常所有複意之作用，而其有下等不完之意志及與無意同樣之作用，則不容疑，而普通稱之為意力之缺乏。若以社會例之，平常無事之日，雖社會全體之意志相合而形成輿論，當一朝革命變動之生，一部分之意志、獨立主作用之地位，以專制社會，有大異於平時意志之運動者。心性作用，亦與之同，平時與變時，雖異其意志之作用，至其原理，決非二致。夫心性上有變動，雖必有多少之意志，然一方有心力會注專制，而他方生缺乏無識，亦自然之理。當心性作用變態異常，有智若情獨極強盛，而意志則缺乏休止者，其休止有不見意力之作用者，固不足怪。又有與之同例，致感情作用之缺乏者，雖行殘忍苛刻之事，而不動其心，亦此理也。今本克明太氏之心理書，舉示情意變態之一例如左：

據杜脫太吾松氏之所報：有一紳士常發難克之憤激，次第增長，其知友認為癲狂，欲拘束其自由。而徵之於其言行，毫無癲狂之證據。於是乞有名醫師，以種種方法透察其狂性之所以，皆不能達其目的。太吾松氏者，亦由學者以介紹於上之紳士而檢察之。初入其室，見懸鏡之龜製椅子，及其他華麗陳設之破損，已足為憤激時之左證。乃氏者，忽欲倒亂此紳士之智力及情緒，以發見其狂態，試以種種雜多之談話。而氏者，有名博識雄辯之人也。又其對手為達於文學、技藝、多才巧辯之紳士。交互應答，流暢自在無澀滯。談僅二小時，而廣涉萬般奇趣，妙味如湧，殆氏生平所未曾遇。厥後，談及動物電氣之事，該紳士者，說其親族中之一人，藉此作用，感擾吾身，尤劇言己為此方法，受非常苦難，終憤然激昂，誓必復仇於此加害者，其狀態實可恐。於是人人知欲保全此紳士，非檢束之不可云。

又同書就情緒之激動及影響於身體上者，舉示三例：

社士夫翁烏門氏之所記：有一匠工與其家合宿之一兵士，以事啟爭，及兵士拔劍迫之，工匠之妻，恐怖不知所為，忽投身兩戰士之間，奪劍寸斷之，其間鄰人馳驟排解，事漸鎮靜。然妻以此事變痛激動之際，適取健全戲嬉之兒童於搖籃而哺乳之。數分時，此兒止哺乳，四肢不動，氣息喘喘，忽眠俯母之胸上，乃倉皇呼醫師施百般之方法，終無效。

據蒲魯大齋氏之所記：一嬰兒會其母之急劇悲傷後而受哺乳，其身體之右方起痙攣，左方呈半身不遂症云。又母犬甚狂激後，即哺乳犬兒，亦有起癲癇的之痙攣者。

有一婦看護嬉戲之小兒，適有窗戶墜落，碎截小兒之三指，驚惶悲傷之餘，不知救助之術。及外科醫來，繃帶其創傷，而婦人亦愁然訴己指之苦痛不已，檢視之，恰見與兒童所傷三指同一脹起，而發炎熱。此三指者，在事變以前，毫不覺苦痛，經二十四時間，截開右部，去膿除垢，而後癒合云。

又同書就意志之影響及身體舉動上者，示左之例：

據坡夫蘇朋挪氏之所記：有一紳士，自己欲為何事，屢不能遂，即欲脫衣，殆非經之二時間，不能遂之，雖然，其心力除意志外，完全無缺。又或時命下婢供一杯之水，及其旁，雖如何振作，不能執杯，歷半時間，漸得克其障礙。

右之例，更有根於其特性之一部者，即有一紳士，方步行街道，或直市屋斷絕之所，忽其身運動不如意，又不能前進，由是於街道無建築之所，必被抑留。又出入門戶際，每數分時之間被制遏云。是等兩人，當其受抑制時，竟如己之意力為他人所佔有者。

此意志之一例，可參觀醫學部意志狂之一節。由以上諸例，不惟情意之變態，影響於他精神之作用而已，且影響於身體上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