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宜走进万世渊后,随即扭头看了看身后,身后已经是一片黑暗。她转回来,看看前方的路,轻轻叹了口气,就往前走。
宣宜想起来云上学院之前,爷爷对自己说的话。
爷爷宣禾是宣家的家主,本来,宣宜的父亲宣洋应该是继宣禾之后成为新一代家主,但父亲已经去世,又没有留下继承的子嗣,所以,爷爷就一直支撑着家族。
从十岁起,宣宜就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宣宜看着爷爷主持族中事务,看着爷爷在江湖和政事中发挥着宣家的作用,看着爷爷每日盘旋在事情与事情之间,却总不忘对宣宜的照顾。
爷爷教宣宜书中事、江湖事、人间事,就像培养下一代家主一样教育宣宜。但宣宜知道,爷爷也知道,宣宜当不了家主,因为,宣宜不是男孩。
宣家和巫族千年来的契约,就是宣家的家主娶巫族的长巫女,而二人的儿子就是下一任宣家家主。因为这个原因,巫族才会一直站在宣家的背后支撑着这个姓氏家族无上的话语权。
这次,送宣宜来云上学院,也是爷爷坚持的。临行前的晚上,爷爷把宣宜叫到房间。
“宜儿,你知道我们宣家祖上第一代家主的名字是什么吗?”爷爷满眼关怀地看着宣宜。
宣宜默默地摇摇头,爷爷习惯了宣宜的沉默,他理解这个孩子的经历,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叫宣一,本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生,因为与巫族大巫女之间发生了奇妙的缘分,便开创了我们宣家千年的家业。你的名字是你父亲起的,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你的名字好像是应和了第一代家主宣一这个名字,所以。”
爷爷停下来,看着宣宜,就像一个温柔的祖父看着自己的孙女将会拥有挫折的命运一样眼神中充满着担心与不忍,不是就像,而是就是。
“所以”,宣宜看着爷爷,接着他的话说,“就像家里的叔叔、表叔叔他们说的那样,我,会是终结宣家的人?”
爷爷笑着拥苍老的手摸着宣宜的头,“孩子,你的命运属于你自己,宣家自有宣家的命运,你不用管别人说什么。我也就是,嗯,我老了,所以,会絮叨一些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宣宜感受着爷爷的大手传过来的温度,心里一暖。
“宜儿,这次送你去云上学院,是为了让你多学一些我教不了你的东西,至于大家都说的云梦山和天书,那都不重要,你随你的心意。我就是希望你可以拥有更多的能力,以后,如果,如果爷爷不能再保护你了,你可以保护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爷爷!”宣宜跪下,扶在爷爷的身前,趴在爷爷的膝盖上,头则是枕在爷爷的怀里,眼角有一滴泪流下。
其实,从宣宜自己的内心出发,她对什么云梦山,什么天书,甚至是什么能力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许是从小与母亲生活在一起的缘故,母亲是个生性无谓的人,对人世间的大部分事物都不感兴趣,于是,宣宜也是对许多事情不知所谓。
但因为爷爷,宣宜看得出,爷爷对自己都很深的感情和期许的目光,和爷爷生活的这么多年,爷爷对自己的爱也让自己开始变得有情绪起来,当然,这些都是和小时候的自己比较。和其他大多数人对比起来,宣宜依然对许多东西的欲望很寡淡。
比如,成绩。
宣宜在入学院之前,从没有学过什么武学,所以成绩排在最后一名也是理所当然的。进入万世渊,开始战斗技的课程,宣宜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打架,更不会战斗。
背后是黑暗,已没有退路,只能往前了。
万世渊里面究竟是什么?往前并不是黑色的,一束光打过来,宣宜本能地用手挡着眼,随即,光好像从身边跑过去,宣宜放下手,看着眼前,一座巨大的宫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宫殿里有许多人,宣宜大概看了一圈,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正觉得奇怪,低头看到自己的着装,穿的也不是进来之前的学院服,而是一件武将的盔甲。这下把宣宜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有一只手从旁边扶住了她。宣宜转头一看,旁边也穿着武将盔甲的人竟然是由越的脸,两个人对视一下,由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个人便重新站好,看着宫殿里的情景。
大殿正上,坐着的人穿着龙袍,看样子是皇帝,但宣宜见过当今皇帝,并不是此人。看来,这是万世渊里面的场景和人物都是虚构的。
站在大殿上的群臣分为两个阵营,相对而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哈哈哈哈!”大殿上距离龙椅最近的一位穿着华丽的男子放声大笑,“皇帝哥哥,你何必如此动怒呢?”
男子又往前走了一步,“从今天的形势看,皇帝哥哥,你赢的机会不大啊!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的好!”
龙椅之上的皇帝低头看着下面的男子,“安庆,你这么明目张胆地逼宫,今天,即便你坐到朕的皇位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遭万人唾弃的!”
“哈哈哈哈!”男子又笑了,而且笑的前仰后合的,“我说皇帝哥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安林!”男子停止了笑,厉声喝道,“当年,你杀了你叔叔也就是我的父亲坐上现在的皇位,你竟然今天跟我说什么名正言顺,说什么遭万人唾弃!如果逼宫会遭万人唾弃,当年,你杀我全家,灭我家满门的时候,有没有被这人世间的口水淹死啊?”
“你胆敢口出狂言!”皇帝猛然站起来,“当年,你父亲也就是先帝在位时,好大喜功,不理政事,天天就知道跟异族打仗,导致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最后是激起民愤才被起义军杀入皇宫,若不是朕及时从封地带大军赶来镇压了起义军,我们安家的天下早就不复存在了。轮得到今天,你站在这里?”
“哼!”,安庆冷笑一声,“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你把历史写成你是英雄的样子!但我不会忘记,当年我被嬷嬷从狗洞送出宫外,一路上,追杀我的可不是什么起义军,是皇帝哥哥您的军队啊!”
皇帝慢慢坐下,调整了呼吸,“安庆啊,时至今日,你再用什么理由,都无法洗清你此时此刻谋反的事实。御林军!”皇帝的眼神忽然变得严厉起来,“给我将叛贼拿下!”
宣宜和由越被身边的其他武将的喝声惊到了,原来,自己是御林军的身份。两个人愣了一下,就跟着旁边的武将举起手中的长枪,然后,陷入了刀兵相见的战斗中。
一边比划着打,宣宜一边跟旁边的由越说,“咱们俩这么打,对吗?”
“对吧”,由越的武功比宣宜稍好一些,一边击退一个叛军一边说,“打架,战斗,不就是我们这节课的主题吗?”
“可我们的任务不是要找什么珠子?就这么打群架,怎么找珠子呢?”宣宜一枪挡住了一个叛军。
“走一步算一步吧,易绯师长不是说这节课可能时间很长呢,我们现在,现在,先努力过了打群架这一关吧!啊!”由越一个不小心,胳臂就被一个叛军刺伤了。
宣宜看见由越受伤了,赶忙挡开自己对抗的叛军,转身过去想帮由越对抗刺伤他的叛军。当宣宜把手中的红缨枪快伸到叛军的脖子之前,她迟疑了一下,为什么这个叛军刺伤了由越以后却不动了呢?自己的枪法应该无法近他人身的,怎么自己就这么容易要刺到对方了?
当宣宜仔细看清那个叛军头盔里的面容时,她吃惊到差点儿忘了把手中的红缨枪收回来,就差一瞬间,就要刺到对方的脖子,她立刻清醒过来,收回手中的兵器。
“肃临!你怎么是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