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陈云苏和奚雯都心事重重。
晚十点。
二人来到了楼顶,或许是觉得晚风能让他们复杂的心情舒缓一点吧。
陈云苏先打破了沉寂,“这个案子我们要继续跟。”
奚雯略带愁容,“可是……”
陈云苏抱着她,笑着说:“放心吧。就算有什么事,跑路不就好了。这种事情没人比我们更擅长了。”他明白,自小被抛弃,在街边流浪,不知哪天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死的奚雯,永远不会放下记忆中那个温馨的家。
如今他们发现父亲很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不仅是为了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们或许可以回到父亲身边。原本早已消失无踪,如梦如幻的美好过去,如今可以再现。尽管通往它的道路充满荆棘,又有未知的危险,但谁能忍住不去想它,不去触碰它呢?
如果这次他带着奚雯离开了。这会是奚雯一生的遗憾。而且只要尽快找到父亲,就算自己出了什么事,还有父亲可以保护奚雯。
而且陈云苏也确实想找回父亲。流浪在外的人,谁又不想家呢?
奚雯沉思许久后,说了一句,“答应我,你要小心,不要出事。如果你出事了。我一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
陈云苏笑着说:“嗯。我答应你。”
第二天,卫城和钟诺来到集合地以后,发现陈云苏和奚雯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这让他们喜出望外。
于是,接触王云薄的行动,开始了。
而此时行动,是最佳时刻。
假关帅不知所踪。组织的人一定认为他们的伪装很完美,至少不会这么快就被警方识破。
这时候以假关帅的身份与王云薄见面,王云薄不会很怀疑。
上午十点。
王云薄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喂,您好。”
他的秘书在电话里说:“王先生,有位卫城先生想见您。”
王云薄听见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好的,请他稍等。”
他打开电脑上的一份文件。
钟诺那边。
奚雯操作着电脑说:“有了,这是他电脑的实时画面。他正在格式化G盘,打开了行程表,又关闭了。”
钟诺问奚雯:“行程表一定含有暗语。G盘里被格式化的文件有办法还原吗?”
奚雯说:“文件有6个G,这很需要时间。”
钟诺说:“好,你来还原文件。把电脑的实时监控同步到云苏的手机上。云苏,你来监视他。我来解析他的行程表。”
十分钟后,卫城走进了王云薄的办公室。
王云薄微笑着说:“卫城先生请坐。”
卫城没有回应他的话,在屋内漫步环视着。
王云薄继续说:“请问卫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卫城本就许久没有梳洗了,散发着一身呛人的臭味和烟味,在这之前还回到了住处,换上了更加破旧的衣物。
为了给王云薄留下一个许久没有见人,单独行动的印象。他们总不会因为一个赋闲在家,疑神疑鬼的警察的贸然行动而有什么大的反应。
卫城看到了一张真皮沙发躺椅,直接躺了上去。然后扭动着身体,蹭了几下,找到舒服的姿势后踩着沙发的沿翘起了二郎腿。
为了让自己显得目中无人,让他放松警惕。也因为卫城从王云薄每次在蓝舍消费时都是自点一杯咖啡,然后跟人AA结账这点,他猜测王云薄的有洁癖或对生活规律有些偏执,想以此来激怒他,让他尽快有所动作。
商措计划时,钟诺听到计划的这一步还笑着说:“那你不用装,做你自己就好了。”
王云薄笑着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脸上没有半分怒气。
“卫先生是有什么困扰吗?”
卫城头靠在沙发躺椅上,用低着眼看着王云薄说:“你们这让抽烟吗?”
“抱歉。这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卫城说了声,“哦。”随后在王云薄的面前点起一根烟,吐了个烟圈。
王云薄身体前伸正想阻止,“卫先生……”
卫城看着逸散的烟圈说:“关于关帅你了解多少?”
王云薄坐回原位说:“抱歉,这涉及客人的隐私。出于职业道德,我不能跟你谈及他的。”
卫城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那就是说你认识他了。不久前他自杀了。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原因。只知道他曾是你的客户。”随后他又变回低着眼的视角,用烟指着他说:“所以我怀疑你在心理咨询过程中有违规行为。恶意引导他人进行违法活动。”
王云薄说:“不知道您是?”
卫城掏出警员证,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王云薄看了一眼警员证说:“那您要怎么做?拘留我吗?请出示拘留证。
卫城话锋突转,“催眠这个东西我一向不信,现在我想试试是个什么感觉。”
王云薄微笑了一下说:“催眠的前提是催眠者与被催眠者达成一致,被催眠者身心放松。这样我才能引导你进入催眠状态。您现在对我有很大的敌对情绪,恕我无能为力。”
卫城说:“那就是说你是个徒有虚名的骗子了。”
王云薄说:“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别的。”
卫城起身说:“没必要了。我现在要求你提供你对关帅进行心理疏导的资料。不然我就以妨碍公务为由带你回警局。”
王云薄起身笑着说:“妨碍公务罪的前提是执法人员是在执行公务。可我听说关于关帅的案子已经结案了。你现在的行为属于职权之外的个人行动。所以我这并不算妨碍公务。”
卫城玩味的看着王云薄说:“一个心理医生怎么会知道警方尚未发布的案件资料呢?”
王云薄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随口说道,“现在的娱乐业很发达。有时八卦记者或许知道的比警方多。”
卫城盯着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挑衅,“行,你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随后收起警员证走出了房间。
十分钟后,王云薄拨通了一个电话。
钟诺,陈云苏和奚雯,三人围坐的那个电话响起。奚雯此前已经对王云薄的手机发送了病毒,不论王云薄此时发给谁,都会被转接到这个手机上。
王云薄的声音响起,“下午两点,蓝舍咖啡馆。”
钟诺,奚雯和陈云苏三人欢呼起来。卫城的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
只要他联系陈云苏,派他做任何威胁卫城的事,那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抓住他,而不会让组织其他成员太过警觉。
而为了防止王云薄还会派出其他人调查卫城。卫城要完全脱离钟诺小队,开始单独行动。虽然这会让卫城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随时有可能发生不测。但在卫城执意要求下,钟诺只能同意了。
幸运的是王云薄挑选的眼线里,把关帅加了进去。
中午十二点。
王云薄来到了蓝舍咖啡馆。
而陈云苏也出发了。
玻璃门被推开,叮铃一声,蓝舍咖啡馆的门铃响起。
陈云苏戴着兜帽,墨镜,穿着鼓鼓的破旧外套。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低着头,径直走到王云薄对面坐下。
王云薄将眼前早就给他点好的另一杯咖啡推向他,然后看着他良久。这让陈云苏心里很是不安,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起身跑掉。
耳朵里的对讲机不断传来钟诺的声音,“别紧张,不能让他先开口,要掌握主动权。摘下墨镜和兜帽,身靠沙发,看着他的眼睛,说,‘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现在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陈云苏尽量让自己自然的摘下兜帽和墨镜。正在他想要去说的时候,王云薄先开口了,“观察了这么久了,你可以放心了。没人跟着我。头发怎么回事?”
钟诺随机应变,陈云苏照着他的话指了指包着纱布的耳朵说:“爆炸中受了点伤,头上包着绷带。为了不引人注意,戴了个假发。”
王云薄身体前倾,盯着陈云苏说:“计划完成了吗?”
钟诺从监控中看到这一幕紧忙说:“千万不要看着他的眼睛!看窗外,一定要放松的说:‘当然,所有事情都按着计划发展。很顺利。’”
陈云苏说完后,王云薄的眼神微微缓和了些,“很好。你能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欣慰,你一向能给我惊喜。”
这时被陈云苏化妆成秃头上班族大叔的卫城走进了咖啡馆。此时王云薄还没有安排眼线调查卫城。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尽量保护陈云苏。
他打着哈欠去吧台点了一杯咖啡之后,就坐到角落拉下帽檐装成睡觉的样子。从帽檐的边缘观察着远处的陈云苏和王云薄。手放在上膛的手枪上,做好随时制服王云薄的准备。
陈云苏终于松了一口气,像一把一直贴着脖子的利刃被稍稍放下一般。
钟诺也渐渐掌控咖啡馆的节奏,“这次不能让他把握主动,你要先说话。”
陈云苏还是不敢看着王云薄的眼睛,一是发自心底的害怕这个疯狂组织的成员,二是因为对方还是个声名卓著的心理专家。
钟诺告诉他,对方很有可能会催眠他,但对方并没有准备。所以只要眼神不停留在对方身上,说话时经常用舌头抵住上颚就不会被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