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本在梦里混不知 醒来还应世间事

蜀地入冬便少了太阳,大多时日都是阴霾笼罩……

此日,阳光大好,香玲带搀扶着华跃院里散步,华跃眼神呆愣愣地看着周围,香玲边走边讲着:“夫人,这凉亭,您总爱在这儿和东家斗茶,每次,都是你赢……这儿,你酿了酒说要埋在这里,接着地里杏树根儿的气,才好喝……这里,是钰儿从小就爱来的,您还在这儿推钰儿荡秋千呢……”华跃见这秋千随风来回摆动,手扶住了秋千楞楞问道:“秋千……”香玲见夫人说了话,立即点头:“对,秋千,钰儿常常在这儿的……来,夫人你试试,荡一荡”香玲扶着华跃坐上了秋千,推荡起来,这摇摇晃晃地荡来荡去,华跃忽然脑海中一个个片段浮现……钰儿吃江米团……钰儿光着脚丫到处跑……祝正德给自己戴凤钗……祝正德罚陆远…陆远吃点心……还有怀远,怀远会说话了……怀远每日天不亮来塌前……怀远喂自己吃药……而后…被几个黑衣蒙面的人带着…

华跃脑海中一幕幕的翻滚着,她有些惊恐无措……一下子眩晕了过去,从秋千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香玲一把未扶住,见华跃仰着摔倒下去,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呐,夫人摔倒了……”

家里家丁侍女都集中了过来,“快!快把夫人抬回房”闻讯赶来的祝正德抱起地上的华跃喊道,正在这时,华跃微微睁开了眼睛:“正德…”这一声把祝正德叫愣了,祝正德怔怔看着华跃,华跃在床塌昏睡了这么久,醒了又失去记忆…突来这一声“正德”让祝正德又悲又喜:“华跃,你再叫一声”,

“正德…你这是怎了?”回来魂魄的华跃竟不知她此前之事…

祝正德强忍着眼泪道“没事…没事,摔着哪了儿?”

“哎呀……胳膊,我这胳膊疼的很”华跃如好时的模样,神色自若……

祝正德给家丁侍女都使了眼色,佯装无事道:“把夫人扶回房,请个郎中来看看摔了哪儿”

一旁的家丁侍女们也佯装着没事,香铃扶着华跃起来,华跃甩着胳膊道“浑身僵的很,香玲啊,一会儿让柴房烧个沐汤”

祝正德边小心地扶着华跃,边道:“等郎中瞧过了,再沐身”

华跃倒是一脸的惊奇:“这事你也管…钰儿呢?怎不见她?又和怀远上山了?”

祝正德一旁应着:“她去无浊那儿了,忘记告诉你了……”

华跃一脸无奈,责怪道“……这…兵荒马乱的,你就惯着你那野性子的闺女!”

华跃这才是醒了…本在梦中混不知,醒来还huan应世间事,

祝正德思绪万千……人这一生,何时是梦,何时又是醒?命运造作,又有谁能不愁不伤,不悲不喜……七情六欲,人之天性,生老病死,谁能褪脱?

祝正德悲喜交织,泪湿书信,将这大好的消息一一告知:钰儿、陆远,黎老夫妇,吴劲、吴萧……

皇宫

陆远背着画笔由内官带着,进了瑞国公主凤阳阁的后塌,还没进去,便听着侍女带着哭腔喊:“公主,这……怎吐血了,公主…快,快请御医!”紧接着侍女们一堂乱哄哄的忙碌,陆远停了脚步,心道:都病成这样了,还画什么像…内官在门口停了些许功夫,倒像是见惯了,仍进去禀报:“公主,您这身子可还好些?给您画像的画师来了,您若不见,便打发回去”

只听公主潺潺弱弱地声音:“让他进来吧……咳咳,把贵珍请来……”

内官领了陆远进去,一进了塌边,浓浓的药味呛得陆远咳嗦了几声“咳咳…咳”

“远了些……莫过了病气…”半躺在塌上瘦弱不堪的公主不等陆远行拜礼,便轻声言语,

“臣祝陆远拜见瑞国公主”陆远躬身一礼:“公主,您若身体不适,臣择日再来”

公主一脸的苍白,看了看陆远,淡笑着:“日日如此,还择什么日子…即来了,便画吧……”

陆远这才抬头打量眼前的瑞国公主,这公主似是十八九的样子,清瘦苍白的脸上,一双细凤吊眼,柳叶唇抿着一丝淡笑,这脸上无一丝长病不起的苦相,反倒是一股淡若清风,静如皓月之气……

陆远灵感忽现,他要把眼前公主静美之气呈现笔下!陆远聚精会神匆匆勾勒描画起来,时若静止,鸠豪画笔如飞在宣纸上,一笔笔起落钩停、实虚顿挫……陆远全然沉浸于此境……竟不知贵珍郡主已在他身后站了一个时辰,陆远放下画笔,看了看眼前画中恬然带笑的公主,自己甚感满意,

“瑞国公主,臣画好了,您可过目?”陆远起身一礼,这才发觉身后的贵珍郡主,“贵珍郡主!臣祝陆远拜见贵珍郡主”

贵珍郡主拍手称好:“免礼!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画师!”

瑞国公主做起身来,轻声对侍女道:“拿了我瞧瞧…”

侍女将带着墨香的画呈来:“公主,你看,像极了你的神色”

瑞国公主,看着画中的自己,眼中盈盈落泪:“生于帝王家,半生缠病榻…这画中的我……已不怨天,知己命……”说罢看看陆远:“你画的是知命之我,画重神似,才这短短一刻,你便拿准了我的神色,祝学士,我这里谢过了…定求父王封赏……”瑞国公主拭泪掩面,一旁的侍女也已泪目…瑞国公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退了吧……”

贵珍郡主与陆远告退出来,陆远径自要回去,后面贵珍郡主带着侍女急步跟了上来:“祝陆远!你等等”

陆远立了原地,躬礼:“贵珍郡主”

“祝学士,贵珍今日见识了你作画,天成之作啊……我想请你为我画一幅像,可否?”贵珍郡主已走到陆远根前儿,双目直盯着陆远,陆远立即后退一步,又躬身行礼:“蒙郡主看重,只是皇上龙像还未画成,还有…要画廊阁龙纹的图案,不知何时得空”

听了陆远这番婉拒,贵珍郡主立即翻了眼皮,面色难看起来:“祝学士,你是说贵珍不够资格请你画像?”

陆远一见郡主翻脸如翻书一般,立想起祖父叮嘱,忙道:“郡主赎罪,郡主误会了臣的意思,臣只是承事众多,分身乏术,得空了便给郡主画!”

这贵珍郡主昂起脸来,拿着腔调:“那…我就等你得空!哼!”说罢,扭捏着腰身转头离开…

陆远又是一礼“恭送郡主”,看着郡主的背影,陆远一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