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艾尼给对方倒了一杯茶,两人相对而坐。
温蒂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靠着艾尼的身边坐下,小鸟依人般受惊而温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尼疑惑地看了看“伯恩斯夫人”,对方如此配合,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伯恩斯夫人”看了看艾尼,又看了看邻桌正在加餐补充体力的亚历克斯,点了点头:“你们跟那个警察是同样的人吧?你们也是超凡者?”
“那个警察?”艾尼一愣,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白天行动时,博德给的肖像,“是这个人吗?”
“对,是他。我记得,他好像是叫吉姆来着!”“伯恩斯夫人”确认道。
这件事竟然和吉姆有关系……他果然和灰袍拜伦,和秘密结社是一伙的!
“伯恩斯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吧。说实话,等我清醒过来后我非常后悔,我知道我做了错事。”
她顿了顿,开始了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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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叫莎娜·安德烈。我的丈夫是一名醉鬼,我的婚姻很不幸。”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幻想逃离我的家庭、我的丈夫,在另一个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我知道这个幻想是不切实际的,直到昨天晚上,一个名叫吉姆的警探找到了我。”
“伯恩斯夫人”,或者说莎娜,说到这里,卷起袖子,露出一截布满瘀伤的胳膊。
“这些都是我丈夫的杰作。”莎娜苦涩一笑,“在我身上其他地方,不便给你们看的一些地方,还有更多的伤痕。他喝醉了以后,就像野兽一样。”
艾尼点点头,他发现身边温蒂眼中的恐惧消失了,这个小女孩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莎娜接着说了下去:“吉姆告诉我,他认识一个医生,可以免费为我提供手术。接受这门手术,我将以全新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当时一心想着逃离自己的不幸,所以我接受了。”
莎娜陈述到这里就停止了。
艾尼原本还等待对方继续讲下去,但他发现莎娜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这就是全部?”
莎娜点头:“如果您想听跟超凡有关的部分,这就是我了解的全部。”
“手术结束后,我获取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记忆,躺在属于她的床上起来。她的丈夫早早死去,留下了足够她和女儿生活的遗产。对于我来说,这是完美的第二次人生。”
“但是,当我带着她的女儿——一个属于别人的孩子;走在她走过的街道,回忆属于别人的人生……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下了罪恶……而且我还意识到,虽然我逃离了自己的不幸,但同时也逃离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莎娜说到这里,滴下了悲伤的眼泪:“我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艾尼递给对方纸巾,怜悯地叹了口气。
这是个因为不幸婚姻,冲昏了头脑的女人。
当她清醒过后,才发现她为这段全新的人生,无意中支付了巨额的代价。
但艾尼同情对方。这个女人没有做错什么,她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是迫于家庭、迫于婚姻、迫于那残暴的丈夫的无奈之举。
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办法向外界倾诉自己的不幸。如果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只有任劳任怨,默默把泪水埋藏在心底。
莎娜擦了擦眼泪,诚恳地说道:“您还要知道什么?只要我了解的,我都可以告诉您!”
她的眼里能够看到忏悔和善意。
艾尼思索了一下说道:“你知道真正的伯恩斯夫人,现在在哪吗?”
莎娜摇了摇头。
“那么手术室的地点呢?你记得位置吗?”
莎娜犹豫了一下:“不。我是在家里被带走的,当我同意对方的提议后,我被注射了药剂,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另一个房间,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当我照镜子,我发现自己的容貌已经改变了。”
艾尼心想,果然,在经历了当年牵涉到塔利夫妇的那起无面人案后,灰袍拜伦一方制定计划要周密了许多。
这一次,被执行手术的女人,根本就不清楚手术的地点和过程,也就无从泄露情报。
所有这一切,只有以吉姆作为切入点才能获得背后的真相。
“看来,只有等明天跟主管汇报了。”艾尼心想道。
莎娜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后面打算怎么处理我呢?”
艾尼和亚历克斯对视一眼,说道:“这件事我会跟上面汇报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和警方有合作的超凡组织,保护雾之城的人民是我们的责任。你在这起案件中也属于受害人之一,后续我们可能需要你出庭作证。”
艾尼又安慰了对方几句。
“好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需要您回到伯恩斯夫人的家里,不要露出异常。”艾尼说道。
温蒂求助般说道:“艾尼,我能和你在一起吗?”
艾尼摇了摇头,摸着女孩的头道:“听着,温蒂,你必须和莎娜一起回去,即便她不是你的母亲。你们俩必须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不能叫人瞧出意外。我和亚历克斯会轮流值夜,在街道对面保证你们的安全。”
亚历克斯露出一张苦瓜脸:“这么说,今天得加班熬夜?”
艾尼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说不定我们能凭借此事赚到功勋呢。你离序列8只差一步之遥了,不是吗?”
亚历克斯立刻正经地点了点头:“唔,是的,没错。”
艾尼送走了这对“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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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娜回到了伯恩斯夫人的家,温和地对温蒂说:“你先去洗洗睡吧。”
温蒂迟疑道:“那你……”
“快去。”莎娜摸了摸温蒂的脸庞。
这样亲昵的举动,在两人之间还是首次发生。
莎娜心中对于这个孩子一直有些愧疚,因此对她冷冰冰的,不希望她对真正母亲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
目送着温蒂远去,莎娜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入伯恩斯夫人的卧室。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她头顶上倏然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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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洗漱完毕的温蒂,没有看到莎娜的踪迹。
她有些疑惑。一番内心摇摆后,她鼓起勇气来到母亲的卧室。
当她推开门,看到卧室内的景象,一道小女生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