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记忆

艾尼好不容易跑出了树林,第一件事是就地打滚。

可别误会,这就地打滚可不是撒娇,仅仅只是为了驱散自己身上的余火罢了。

“呵呵,下次发动天雷术之前,我一定要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否则纯属自杀。”亚历克斯望了眼火势熊熊的树林,吐槽了一句。

好在刚才那道天雷术,同时引发了气象的变化,天空中的云层相互撞击,雨点渐渐落了下来。

有了一阵降雨,兴许火势能够被扑灭。

不然,火势蔓延到恶灵堡,那他亚历克斯可就是罪人了。

此时,艾尼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在几乎恐怖的自愈能力下,被灼烧的皮肤也重新生长了出来。

亚历克斯看得目瞪口呆,但这本事是他羡慕不来的。

获得超凡之力的代价,就是变成怪物本身,这代价未免太大。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拿着火把接近这里,人群中发出模糊的喊声:

“天谴!”

“这是天谴呐!”

“神明对我们恶灵堡降下了启示!”

艾尼和亚历克斯对视一眼,能够看到互相眼中的苦笑之意。

“赶快跑路吧,要是被发现了,我估计我们俩会被恶灵堡的居民绑在柴堆上烧死。”艾尼提了一句,亚历克斯也悻悻点头,两人立马离开了小树林。

跑回了旅馆,把房门紧紧关上,艾尼从储物袋里找出怪物的尸骸,摆在地板上。

“希望退房的时候,旅馆老板不会找我们麻烦。”艾尼说了句烂话,然后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尸骸上面。

他手持茶杯,将黑茶一口饮尽。

绯红上涌,占据了他的视野。

怪物的尸骸之上,一片银白色的雾气将他重重包裹,拉扯着他的魂魄,滑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世界。

**

艾尼睁开双眼。

窗外是灿烂的阳光挥洒而下,屋内是一家子围着桌子聚餐。

艾尼很讶异地认出了这栋屋子,这是酒鬼屋,是案件发生的地方。

坐在这栋屋子里的,只有四个人。

年纪尚轻的酒鬼,一个妇人,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女。

那青年身着戎装,看起来年轻气盛,威风凛凛。

“老爹,吃完这顿饭我就要上战场了。谢顿老爷已经同意把我推荐到训练营去,如果我能从那里毕业,以后就有可能成为黑鸦守卫的一员,为守护人类的安全献出心脏!”

戎装青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还伸手比划了个半像不像的献出心脏的军礼。

“你这小子,不给你老子丢脸就行!”年轻的酒鬼狠狠拍了下儿子的肩膀,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自豪和满意的。

这个时候的酒鬼,身材还没有发福,联系弗兰切给的资料来看,他这会儿还是个矜矜业业的伐木工,每天精力充沛,砍伐的树木是别的伐木工的两倍,赚的钱也比别人多。

戎装青年被自家老爹一熊掌拍得虎躯一震,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肩膀,悻悻道:“老爹,等我走后,你也少喝点酒。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了,老妈和妹妹得靠你来守护。”

酒鬼笑骂了句:“这话还用你说!”

旁边的妇人又是欢笑又是流泪,看到自己的儿子即将远去,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应该相当复杂。

而青年的妹妹则是一年憧憬地看着自己老哥,对她来说,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两个人。

雾气上涌,第一幕记忆就此消散。

**

第二幕降临。

艾尼站在阴影之中,愕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地牢。

“长官,我们这是去哪儿?”戎装青年惊讶地发问。

走在他前面领路的长官,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诡异地笑道:“去你为人类献出心脏的地方。”

艾尼跟着两人,走进一条宽阔而深邃的甬道。

耳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时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脚步飞快地从旁边经过。

戎装青年瞧了眼躺在担架上的人,他们或是失去了神智,或是消去了生机,有的人身上甚至生长出奇怪的细胞组织。

“他们这是怎么了?”戎装青年忍不住问道。

长官也许是有些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该问的,就别问!士兵的天职,是听从命令!提出问题,那是研究员的事情!”

戎装青年神情讷讷,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从旁边经过的一张担架上,一个伤者突然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了戎装青年的手臂。

抬着担架的医生立刻发现了异常,想要把伤者的手掌松开。

而行走在戎装青年身边、旁观着一切的艾尼,发现那名伤者极度痛苦地对戎装青年作出了一个嘴形。

“逃!”

戎装青年明显愣了一下,这里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隐藏在地下的建筑设施。

四处传来的惨叫声。

看上去像是做实验的设备。

不断抬走的担架,以及担架上各种各样的患者……

戎装青年咽了口唾沫,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畏惧,他撒开腿,转身就跑。

虽然他想成为士兵,想为人类的安定献出心脏,但他渴望的是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英勇就义。

而非作为一具试验体,默默无闻地死去,成为研究员手中微不足道的一份解剖材料。

长官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大吼道:“抓住那个士兵!他是珍贵的试验体!”

甬道里的守卫们,立刻冲了上去,将脸色绝望的戎装青年围堵了起来。

艾尼心中一凛,忽然目光掠过墙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0-713号研究所。

**

第三幕。

第四幕。

第五幕。

戎装青年被执行了各种各样的人体试验,他渐渐失去了神智,变成了野兽般的存在,最后被关在一道牢笼中,看惯他的医护人员每天会记录他的身体情况,作为宝贵的实验数据提交上去。

艾尼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想到在恶灵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居然会有惨无人道的研究在繁荣的城镇地下进行。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恶灵堡的居民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那些试验体无法忍受实验带来的剧痛,而发出的声音。

在他的前面,几个医护人员正在交流。

“麻醉药还是不够吗?”一个医生询问,显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完全不够。”另一个医生摇头叹息。

先前提问的那个医生,看了看牢笼里已非人样的戎装青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咬了咬牙道:

“今天是神圣宣言日,是纪念几百年前人类击败超凡种的日子。”

“上面给我们带来的酒水有不少吧,给他喝一点,多少能起到一点麻醉作用。”

另一个医生点了点头,望着天花板道,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当初就不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前面那个医生伸手堵住了嘴,表情谨慎道:“说话小心点,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完成人类的伟业,是为了研发全新的超凡序列。”

“若能完成这一项研究,人类在超凡领域将更进一步。”

“相比之下,个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那人讷讷不敢再言,只好从上头派遣的物资里掏出一瓶酒,向着牢笼走去。

牢笼中,已经不成人样的戎装青年,怔怔地望着天窗。

天窗外,一轮圆月,悬挂于夜幕之中。

戎装青年的神色呆滞,但口中却发出低沉的呢喃:

“爹,娘,妹妹,我想你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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