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失声道:“这地方已经彻底塌陷。”
她久居沙漠,当然知道沙漠里的建筑常常会因地基不稳而倒塌,倒塌时,先是根基慢慢毁掉,然后失掉了根基的建筑会整体的塌落。”
这声巨响所引起的震动实在非同小可,这四人虽然武功皆是一流之境,但终究脱离不开人体极限,在这生巨响过后,四人也随即晕倒过去。
于是,这地下奇特而又费劲沙神心血所建成的金窟,彻底毁灭。
黄沙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很大的凹陷,这景象实在很奇特。
但更奇特的是这凹陷处,竟还矗立着一间房屋,只是已没有了沙石包裹的外墙,露出精钢铸造的四壁。
这景象实在很奇特。
但你若看见里面有人走出来,一定更感觉奇特。
叶渊和风慕白推开门,阳光立刻涌进这间铁屋。
风慕白怀着还抱着柳苏苏。
他只觉得双眼已被久违的阳光刺痛,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水。
是被刺痛了眼睛还是被刺痛了心?
叶渊忽然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活着,可以做更多的事,就算什么都不做,活着也比死更美丽。
生命本就是一朵很美丽的花。
现在花开在叶渊心头,却已败落在风慕白心上。
风慕白对着怀中的柳苏苏喃喃道:怪不得,你让我不要离开。原来这间房便是唯一的出路。你...你还是骗了我。”风慕白话中凄凉无限,像是为她,又像是为自己。
柳苏苏不会听到,她若是听到或许也会被风慕白的样子感动。
风慕白没有任何表情,但叶渊眼里,风慕白已变成一位饱受疾苦的人。
叶渊缓缓道:“风兄…”
但刚说了这两字,他也说不下去,因为他忽然也被柳苏苏的感情而感动。
叶渊叹道:.你不肯离开,一定是这位姑娘早已叮嘱过你。”
风慕白心里响起柳苏苏的声音,“我只希望,你陪着我在这间房里,不要离开。”
柳苏苏并不是个自私的人。
她所表现出的自私也只不过是想让风慕白活下去。
如果风慕白没有听她的话,现在已埋在黄沙下。
风慕白的神情像极了失落的乞丐。
叶渊又道:“这位姑娘既然想让你活下去,你正该好好活下去,否则,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这位姑娘的好意。”
风慕白道:.“唐傲和花蕊夫人还好吗?”
叶渊在在醒来时,已看过这两人,虽然唐傲的伤任然很严重,但却并不致命,花蕊夫人还在昏迷,但看起来也并未受伤。
他反问道:“你可还好?”
风慕白淡淡道:“还好。”
叶渊道:“你如果还撑得住的话,最好现在和我一块返回中原。”
风慕白道:“你自己?”
叶渊道:“当然会带着唐傲与花茵美。因为唐傲的伤若没有花茵美的治疗,绝对走不出大沙漠。”
风慕白问:“那我又何必跟你去?”
叶渊沉声道:“你的伤也同样严重。”
风慕白道:“放心,我死不了。”
叶渊还想说话,但风慕白又打断,“我本就不想回到中原,在这大沙漠中如果活的下去,便是活,活不下去也无妨。”
世上没有人再比叶渊更了解风慕白,风慕白说出的话绝没有挽留的余地。
叶渊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开怀大笑。
只有笑才能让气氛变得不这么悲怆。
“风兄,我现在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我不能再陪你。
风慕白道:“我知道。”
所以我也不挽留。
纵然朋友之间再难离别,但离别总会发生。
但这种离别却凄凉。
自古以来,英雄之间因为懂才难舍。
叶渊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那墙上壁画看出了什么吗?”
风慕白没回答。
没回答已是回答。
没回答已是回答。
叶渊又道:“那么我现在就要带着唐傲与花茵美走。”
要弄醒两个昏迷的人对于叶渊来说并不困难。
风慕白道:“此去中原至少有百里路程,你无水无食怎么坚持下去。”
叶渊笑了笑,“你难道忘记了我的本事,无论身处何地总会找到生存的方式。”
风慕白也笑了,虽然笑的那么无奈与苦涩,但他毕竟笑了。
叶渊收起笑容,担忧道:“倒是你,让我放心不下。”
风慕白道:“难道你觉得我在这大沙漠生存不下去。”
叶渊叹了口气,“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存,可我只怕你没有了生存的欲望”
叶渊说话的时候已揽住风慕白的肩膀,如果不是风慕白怀里还抱着柳苏苏,两人已经相拥在一起。
风慕白双眼疮痍,忽然流下两行泪。
英雄本无泪,只是未到动情处。
风慕白已动情。
但他一向不善于表达感情,面对叶渊的关怀,他只淡淡道:“去吧,中原需要你,带着花蕊夫人和唐傲会中原吧。”
叶渊动了动嘴唇但嘴角的话却说不出来
他拍了拍风慕白的肩膀,露出一个苦笑,然后又走进那铁房里。
等他背着唐傲抱着花蕊妇人走出来时,风慕白的身影已渐远。
远远的,黄沙里,一道漫长的脚步。
叶渊静静的站立着,看着风慕白抱着柳苏苏的身影一步步走远,眼角也湿润起来。
他叹道:.“你孤苦了一生,狂傲了一生,愿你走的地方不在有江湖。。
但江湖人的生涯只有江湖,就算死也是江湖客,面对的永远是刀光剑影。
儿女情长或许有,但扪心自问,他们心里真的敢接受吗?安逸早已不属于江湖客,就算落脚与安逸的地方,那颗饱经折磨的心也绝安稳不下来。
就像是死囚在狱中的恐慌,侩子手即将落刀的那一刻,无论是奸是善,总是心慌不可避免。
江湖啊,真是身不由己。
有朝一日,你若明白,你也已成长,也已堕入深渊。
但我说的这深渊,并不是那种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是说人陷入困境所遭遇的迷惑。
迷惑是因为人有欲望,但有欲望并不是一件坏事,正是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我们才有了动力,有动力去满足。
或许少数人走入了邪道,但大多数人,我相信会明白这个道理。
就像大多数人都曾有过明月与黄沙。
明月何处有,黄沙何处有?
都在你我心中。
(完)----琅琊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