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青山如旧。

山林中万籁俱寂,偶有飞鸟振翅越过。

山林深处,有一座无名之碑,墓碑前有一红一白两道人影。

红的,红衣似火,容色清艳,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消散不去的戾气,给这清艳的容貌添了几分邪气;白的,墨发雪衣,容颜清隽,眉眼之间是如水的柔色,本是遗世的谪仙,却莫名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之气。

容无月仰起头看了眼林中的飞鸟,扬起唇角,道:“在柳虚无的墓中呆了这么久,原来这墓外长得这番模样。”

她低头看向那无名碑,扬了扬眉,道:“柳虚无立着无名碑是何意?想学先贤圣人,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吗?”

谢流云无奈的笑了,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柳虚无的上香?我以为你是讨厌他的。”

容无月斟了杯酒,道:“一码归一码,他也帮了我不是?”

谢流云挑了挑眉,只见眼前的女子将酒杯高高举起,将杯中的酒扬了出去。她道:“今日是七月初七,这一杯酒敬于你。”

她将酒杯放下,在梧桐树下,燃起了长明灯。

“你托我做的事,我做到了。”

“不过那簪子,我没办法替你交给苏泠,你自己在地下交给她吧。”

“不过,若我是她,定生生世世不愿再见你。”

谢流云静静的看着她,见她朝着那墓碑拜了拜,继续道:“我虽不愿认你是我祖父,但确实不争的事实。”

“你可知,你的长生剑和莲华心经可害苦了我们。”

“因为你,害的苏泠与你的后代世代不安。”

“哈,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要你九泉之下都不好过。”

“毕竟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谢流云闻言无奈的笑了。

容无月听见谢流云的笑声,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若你实在过意不去,就保佑这个人样样都好。”

谢流云失笑,摇了摇头问道:“为何要求他保佑我?不应该是护佑你这个子孙吗?”

容无月傲气的扬了扬下巴,道:“本座何须鬼神庇佑,我想要做什么事情,谁都阻拦不了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眼前的红衣女子桀骜不驯,眼中是满满的傲气与不屑。

谢流云微微失神,容无月转过头,看着那无名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祭拜你,之后我不会再来,流云说的对,我恨极了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容无月说完,便转到谢流云身后,推着他下山。

谢流云将双手放在腿上,缓缓道:“你刚刚为何说,柳虚无在墓中帮了你大忙?”

容无月歪了歪头道:“我以为流云公子什么都知道。”

“阿芜,我是人,可不是神。”谢流云有些无奈。

“我在墓中找到了,一本小册子和一只青簪,册子中记载了莲华心经与长生剑的秘密。”

“柳虚无在册子后面说,希望找到这本册子的人,若苏泠还在世,就将青簪交给苏泠。若她原谅他,就在七月七日,在梧桐树下,燃起长明灯。”

“你怎知苏泠原谅了柳虚无?”谢流云想起容无月刚刚在树下燃起了长明灯的场景,问道。

容无月沉默了半晌后,叹息道:“柳虚无石棺中的那具女尸便是苏泠。”

谢流云有些讶异,道:“为何苏泠为出现在柳虚无的墓中?”

“苏泠当年在生下了我的爷爷后,将他托付给故人后就失踪了。我的爷爷,父亲找了她很久。”

“那日我在墓中看见那具女尸时,心中就有猜测。直到前几日,柳破告诉我,十几年前,在柳虚无死后,一个女子来到了柳家。”

谢流云皱了皱眉道:“那女子是苏泠?”

容无月声音有些冷淡,继续道:“正是。”

“苏泠找上柳家,求柳家告诉她,柳虚无墓的位置。”

“后来,苏泠便消失了。”

谢流云微沉吟,忽然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他想了想,轻声问道:“苏泠,是殉情了吗?”

容无月冷哼一声,却没说话。

谢流云只当她是默认了,一时哑然,他想了想又问道:“据柳虚无墓中所记载的,应当是苏泠弃了柳虚无而去,那为何在听闻柳虚无死讯之后,还要与他......”

“既碍于正邪之道,又放不下心中之人。”容无月冷声道。

“阿芜,若是你,你当如何?”

容无月似是没想到谢流云会如此问,挑了挑眉,道:“我?若是我,何须管他正道邪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既不会放弃他,也不会放弃我自己的道。”

“若是有一日,你定要做出选择呢?”

容无月冷哼一声,道:“本座可不会让这一天到来。”

谢流云轻笑一声,轻声道:“流云也一样。”

容无月沉默了,半晌后,她才低声问道:“谢流云,为何偏偏是我?”

“因为你是阿芜。”

容无月哑然,谢流云似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阿芜,现在是你,未来是你。我这一生也只会为阿芜敞开心扉。”

“若阿芜躲着我,我便慢慢的等着阿芜出来;若阿芜不喜欢我,我也会慢慢的等着阿芜;若阿芜有一日要走......”

谢流云沉默了一会,继续道:“若阿芜有一日要走,流云不会拦你,虽然我会很不舍......”

谢流云深吸一口气,道:“所以,阿芜,不要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