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翻身下马的李隆基,转过身去,扭头一看,便看到距离他身前大概十丈开外的地方,有两个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的男子,身穿紫色官袍,俱都双手抱着一只方形的盒子放在胸前,而在几名万骑军士兵的驱赶下,朝着李隆基所在的方向行来。
站在原地的李隆基,回想了一下方才这二人说的话,让他觉得这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他刚穿越至此不过三个时辰的功夫,在失去此前记忆的情况下,连他们俩是谁都不知晓,又怎会加害于他们二人。
更何况,葛福顺营帐下的万骑军士兵们,并没有对他们俩动粗,是跟随着他们一同前来,怎么在他们俩的口中,就是要杀他们俩呢,真的是血口喷人。
越想越气的李隆基,不等此二人行至近前,便把方才跟随他一同下马的葛福顺和崔日用叫到跟前,轻声细语地问询了一番道:“葛营长,崔侍郎,你们俩给我简单介绍一下,这两个夯货姓甚名谁,在我大唐朝廷所任何职,为何担忧我会杀了他们二人?”
面对李隆基的问询,崔日用强用手指了指二人之中行在左边者,抢先回答回答道:“李三郎,行在左侧的此人,名字唤作李邕,是李三郎的同族宗亲,今年三十又三,前不久刚被册封为汴王,中宗在位时,授秘书监、检校太尉、同知内外闲厩使。
“待中宗驾崩,年幼的少帝继承皇位,韦氏独揽朝政大权。再加上,李邕娶了韦氏的亲妹妹崇国夫人,便攀附于韦氏,获封汴王,又拔擢为开府仪同三司。不过,李邕作为李氏宗亲,并未做过罪大恶极之事,他在李氏宗亲和韦氏党羽之间左右逢源,两不得罪,是典型的墙头草。”
崔日用刚把话说完,凑上前来的葛福顺,则是指着行在右侧的中年男子,面朝着李隆基回答道:“李三郎,这行在右侧的男子,名字唤作窦从一,今年四十有五,为了攀附于韦氏,为避韦氏阿耶韦玄贞的名讳,竟改了自己的名字,以前的时候,他的名字叫窦怀贞,现如今便叫窦从一,此人乃一奸诈献媚之人。
“为了能够得到韦氏的赏识,还迎娶了韦氏乳母王氏为妻,令世人不齿,讥讽其为‘国赩’。可这窦从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上奏给圣人的奏章落款处,竟以“皇后阿赩”自居。窦家乃是隋唐两朝名门望族,窦从一此举,实在是有辱门楣!不过,窦从一依附韦氏后,倒是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从雍州长史升迁为现如今的御史大夫,办不了冤假错案,为世人痛恨。”
听完崔日用和葛福顺二人的这一番作答,李隆基觉得他现在立刻马上斩杀了李邕和窦从一,一点儿都不冤枉,这不仅不叫滥杀无辜,应该叫为民除害才对。
李邕和窦从一行至李隆基近前,当即就“扑通”一声,双双跪伏于地,双手把方形木盒抱在胸前,齐声跪地求饶道:“李邕(窦从一)叩见临淄王,请临淄王高抬贵手,饶我二人不死。我二人手持这盒中的投名状以表忠心,请求临淄王带我二人面见相王,我二人要当面把投名状呈送于相王,还请临淄王行个方便。”
李隆基平生最恨趋炎附势左右逢源之人,就方才刘幽求所说,韦氏一党的赵履温,便是他阿耶相王李旦下令所杀,目下,他若不杀了李邕和窦从一,想必他啊阿耶相王李旦见到此二人,定然也会下令诛杀之。
方才,李隆基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登上安福门城楼,正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一个充分的理由,而今,他便有了一个极其充分的理由,那就是带着韦氏党羽的李邕和窦从一面见相王呈送投名状。
念及至此,李隆基便觉得先暂且不杀他们二人,让他们俩多活一两刻的功夫也未尝不可。
“好吧,看在你二人向我阿耶呈送投名状的份儿上,我便暂且饶你们不死。都起来吧,跟我一起登安福门城楼,我带你们俩前去见面我阿耶便是。”李隆基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道。
于是,在李隆基的引领之下,李邕和窦从一他们俩爱不释手的抱着各自的方盒,登上了安福门城楼,葛福顺和崔日用把各自带领着的万骑军和羽林军留在城门之下,他们俩也一同前往。
行到安福门城楼上,不等李隆基开口问话,相王李旦便语带责备的口吻,有些不满地说道:“三郎,你怎带来李邕和窦怀贞到城楼上来,哦不,应该叫他窦从一才对。”
不等李隆基开口作答,原本跟在李隆基身后的李邕和窦从一,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就“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把原本抱在各自胸前的方盒放在一边,一边磕头,一边拱手作揖。
李邕跪地求饶道:“罪臣李邕拜见圣人,相王和太平公主。今日一早宵禁解除后,李邕听闻临淄王昨夜在太极宫中起事,诛杀了韦氏以及一众党羽,便知我大唐江山又将重回于我李氏宗亲手中,令李邕感动落泪。
“先前,李邕受韦氏和其女安乐公主的威逼利诱,为了保住我李家血脉,不得不臣服于韦氏母女二人。再加之,韦氏名义上把自己的阿妹下嫁于我,背地里却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邕不敢得罪于韦氏母女,却也未干丧尽天良有辱我李氏宗亲一事。
“得闻韦氏母女被临淄王诛杀,相王和太平公主拥戴尚且年幼的圣人,邕为了表达匡扶我李氏大唐江山的忠心,已将韦氏的胞妹斩杀。还请圣人、相王和太平公主,给罪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同为李氏宗亲,是血脉之亲,李氏人应当不杀李氏人啊!”
紧接着,同样跪伏于地的窦从一,也忙不迭跪地求饶,并为自己辩解道:“罪臣窦从一,哦不,窦怀贞叩见圣人、相王和太平公主。怀贞跟汴王一样,此前都是受到韦氏母女的胁迫,为了保住自己和族人的性命,这才不得不依附于韦氏母女,可怀贞的心却时时刻刻都向着圣人、相王和太平公主啊!
“怀贞没有暂时臣服韦氏母女之前,在外为官时,从清河县令起家,历任越州都督、扬州长史。曾被先帝中宗多次褒奖为‘为官清廉,做事干练,为人一生,造福一方,可自打入朝为官,先后被拔擢为雍州长史和御史大夫,是在韦氏母女的指使逼迫授意之下,才做了一些错事,而这些错事都不是怀贞的本意。
“为了以正视听,也为了自己重新做人。怀贞赶来这里之前,已斩杀了韦氏的乳母,以表对圣人、相王和太平公主的忠心。看在怀贞如此耿耿忠心的份儿上,还望饶恕怀贞一命,怀贞定当洗心革面报效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