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子怡回到家的时候,爸爸正扶着墙蹲在地上,艰难的用一块抹布擦满地的米粥,他的轮椅倒在一边灶台上一片狼藉。
“爸爸,你快坐下,我来!”艾子怡连忙跑过去扶起爸爸。
“唉,本来想把粥煮好,等你放学回来吃的,谁知道端锅的时候轮椅滑倒了,一锅好好的粥浪费了。我真是没用!”爸爸一边捶打自己的右腿,一边不停的自责,空荡荡的裤管颤颤微微。
“爸,你没有烫到吧?”艾子怡惊慌地撩起爸爸的袖子和裤脚检查。
“没事,没事,都怪爸爸没用,哎!”
艾子怡把幸存的一点儿粥兑了些开水放在火上煮,把煮好的稀粥端给爸爸的时候,他正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床头那张全家福。那是艾子怡五岁时拍的,一家三口暖暖的笑容洋溢在公园的垂柳下。
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在骄傲自己的孩子比同龄孩子长得快很多,五岁的小姑娘亭亭玉立,如同12岁的少女。但几年之后,不停疯长的个子却成了一家人噩梦的开端。艾子怡被医院确诊为巨人症,这是一种激素分泌絮乱,导致骨骼加速生长的病,患者会不停地长高,就像被巫婆施了魔法的幼苗,飞速的长成一丛丑陋的荆棘。
15岁的艾子怡已经一米九二了,疯长的身高使她柔嫩的心脏无法承受压力,心脏疾病接踵而至,骨质疏松,骨质增生也无情地向她涌来。骨骼的异常生长甚至影响到了艾子怡的面容,她娇俏的瓜子脸渐渐变大,并且棱角分明。颧骨出奇的突兀。
因为家庭条件并不富裕,日积月累的医疗费用加上因为骨质增生疼痛而日夜大哭的艾子怡,终于让妈妈不堪重负,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妈妈带着行李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而在工地干活的爸爸因为心事重重跌下了脚手架,永远失去了一条腿,现在只能坐着轮椅给工地看大门。
本该是花一样的年龄,艾子怡却觉得生活像一片漆黑的荒原,步步小心,都会磕得头破血流。
艾子怡跟着残疾的爸爸长大,父亲和女儿之间本来就少有共同话题,加之爸爸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随着女儿的成长,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艾子怡没有朋友,她不会主动靠近同学,也没有人愿意与她交心。即便有,也只是出于不怀好意的好奇,铺就她成长道路的,从来都是同学身前背后的嘲笑,陌生人的怪异眼神,与爸爸寥寥无几的聊天,直到那个下着暴雨的午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