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微雨

自从舒虞伤后在榻修养,秦晟出入这间屋子的次数更加频繁,甚至叫人搬了把椅子,有时会在此阅览奏折。她心里怪异,他放着舒服的书房虎皮奢华靠椅,非要跟她挤这间小屋做什么。

细细思考一番,她觉得可能是因为男主一个人喘气不顺溜,非要有个人在一边才舒坦。

当然,沙雕想法一大堆,她可没被男主这几天表现出的平平淡淡蒙骗过去,毕竟有过前科的人,她要信了小命就没了。

不过,男主坐在一边处理朝事她除了大气不敢喘、整天提心吊胆之外,还是有点好处的。能借机暼两眼大臣上谏的内容,然后在心里对这个小说世界里人物和事迹更加明晰,也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提一句治国安邦的计策。

毕竟也是看过些历史上忠臣事迹的,不说能给男主洗脑好好当个臣子,也能稍微灌输一下好人好事儿,简称“成为贤臣的一百零八式”。

也许是心里不希望男主坏到把她和女主都干掉的地步,也许是希望这个小说世界能够国泰民安。

渐渐的,也将这里看的越来越重了。

门外小雨淅淅沥沥,舒虞站在房门前,视线所及之处被朦胧笼罩,黑黢黢的好似入了夜。包括远处高大的青松、红瓦顶的凉亭,都像是开了高斯模糊的画。

冬季的寒风吹过,吹得她发丝微扬,拢了拢身上绣着红梅的白色披风,双手抱住手臂,还是觉得有些冷。

平时秦晟来她觉得怪异,今天他没有来,她更觉得怪异。

可能是习惯了,习惯他坐在房间里,好看的手执起毛笔批阅奏折。

现在她一个人呆着,倒是有点寂寞了。

舒虞抬起手接住细细密密的雨星,水珠在她手里绽开,迸溅到想着今天已经是一月十三号,在现代也应该快过年了,不知是雨凉还是她心里本就有几分凄意。

漂泊他乡无家可归的游子,总要在寂寥无人的时候平生几分愁绪。

“香儿,你去给我拿把伞来。”

“啊?小姐,你方才说什么?香儿没听清……”香儿听到小姐唤她名字,这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红着脸懵懂的看着她。

舒虞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香儿这几日也魂不守舍,不用想,这丫头肯定是思春了。摄政王美男确实不少,就连守门的带刀侍卫都生的英俊,毕竟这府里的主子就不丑。

香儿跑到里屋,匆匆把伞拿过来,劝说自家小姐:“今儿个天气太冷,小姐伤刚好还是不要走动比较好,万一感染风寒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小姐我有披风御寒,就想随便转转。看你冷的厉害,先回厢房去歇着吧。”话顿了顿,她笑着补上一句,“改天再罚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哪家的野男人把我们香儿的魂都勾走了!”

香儿心事被戳穿,脸都涨红了,嗔怪道:“小姐!”

舒虞笑着撑开了油纸伞,拢好披风,独自一人走进雾蒙蒙的雨中。王府够大,她转了很久,走到不平的地方绣鞋底白边还是不免得溅上了一点泥水。

兜兜转转,最终入眼的又回到了府上那檐牙高啄的主屋,后面是阁楼,远看着就奢华气派,那是摄政王的主阁。

她走近些,窗子竟没有透出一丝光亮,不由愣了。要知道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又加上阴雨连绵,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难道他还没有回府?

心里有疑惑,她捏紧木制上釉的伞柄,在原地滞留片刻,抬腿迈了过去。

一步步踏上台阶,收起雨伞斜靠在墙边。伸出手推开上等红木雕刻的门,突然一股阴风将门吹得四开,碰在两边的摆置的青花瓷瓶上,发出的声音令人发怵。

她冷的打了个寒战。

好像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分不清到底是雨声还是别的什么。

舒虞想进去看一看,却倏地想到老管家之前对香儿叮嘱的‘摄政王极厌脏乱’,她当时还推敲了一下,秦晟可能有点洁癖。

低眸看了自己在地板上留下的大脚印子,她瞬间顿住了脚。

但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个声音——就悄悄进去看一眼、马上就出来。

他应该不在。

她想了想,脱下鞋子,只穿着纯白的薄薄一层的袜子就踩在了地上,地面冰凉的温度透过脚心传到四肢上。瞬间像是用了清扬喝了雪碧,每走一步魂都冷的飘飘乎。

用一句话囊括她此刻的感受:透心凉,心飞扬!

她蹑手蹑脚的推开里屋的门,从窗外透进来一点点光,刚刚好让她看见男人靠在椅子上的身影。

心里一下想起以前看柯南的时候,一般这种推门而入后接下来剧情都是看见昏暗房间椅子上靠着一具尸体,心尖儿颤了颤。

男主虽然人品极差且暴戾恣睢,但这段时间没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毕竟是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没有仇恨的催使,她也不想他这么快就挂掉。

秦晟早就听到脚步声,只是头痛欲裂无暇顾及,他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看到模模糊糊的娇小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又一阵疼痛席卷着他,没能看清来者,视线却再次模糊起来。

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显现,沁出丝丝冷汗。他一手按住太阳穴,一手撑在桌案上,手上更是青筋盘虬错节、狰狞可怖。

他忍着痛意开口,声音阴沉嘶哑、隐含暴怒:“本王不是吩咐过了没有允许不得进入寝殿,小小婢子也敢进来找死?!”

若果换作从前,他这一开口,舒虞胆都得被他吓破了。

可不知为何,在这种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她心里没有一丝慌乱,反倒觉得异常安全,甚至就像熟悉黑暗里如何处身一般。

面对秦晟开口竟也能笑得出来,“我可不是婢女,王爷可想好了,要我的命?”

她说着,边走到他身畔,这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心里咯噔一下。

白玉发冠早不知丢到了何处,发丝凌乱,衣衫也凌乱,戾气缭绕像疯子一样,根本寻不到平日里一丝的文人雅士的斯文气质。

他的手肘抵在椅子上,手指穿进发丝里死死的按着头皮和太阳穴,病态惨白的脸色昭示着他正受着莫大的苦痛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