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赵抚宁借势造势 曹辅同兄弟重逢

赵抚宁派往曹凯驻地调查情况的情报人员全部返回,向赵抚宁详细汇报了到达曹凯驻地后的情况。他们先去拜会曹凯,向其询问铁蛋所部的情况,曹凯不但一无所知,而且听到铁蛋等人的失利和下落不明后也深感诧异。在曹凯那里没有打探出消息,他们又在当地展开秘密调查,没有迹象显示曹凯在说谎,也没有发现曹凯及所部有任何异常。

此时的赵抚宁已经和李丁取得了联系,并得知了黄崖湾乡失守的具体情况。刚得到消息时火冒三丈的赵抚宁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寻找新的机会,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为李丁和小五点布置了新的任务,而自己精心编排的计划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赵抚宁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从解放区带来的通缉令,通缉令上赫然写着李丁的名字,借这张通缉令赵抚宁早就编纂好了一篇文采飞扬的文案。

他在文中引经据典,称解放区的百姓在八路军治下,已经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奈何百姓手无寸铁,无力反抗,只能坐以待毙,都在期待国军解救众人于水火。

在他们倒行逆施的暴政下,一些有良知的基层干部,已经勇敢站出来,公然反对高层的政策;那些不甘被迫害的乡绅富户,正在自发奋起反抗,以保全性命和家财,一些热血百姓,也不断加入到抗争的队伍中来,为了家人能更好的活下去,不惜以死相搏。

然而,就是这些最基本的诉求,当局非但没人理会,反而对这些异议人士,展开了疯狂的镇压,为民请命者死伤无数,侥幸逃脱者依然被四处缉拿,李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追求进步的李丁,是八路军的基层干部,深知民生疾苦,事事体恤百姓,深得百姓拥护,眼看着水深火热中的百姓生活难以为继,便毅然决定脱离八路军,追随中央政府,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乡里的大部分干部都愿意追随其一起奋起反抗,迎接国军的到来,随后更是有大批的乡民加入。但是他们的行动遭到了当局的血腥镇压,追随他的干部们纷纷战死,乡民被逼四处奔逃,李丁侥幸逃脱,又被到处追杀。

赵抚宁在文章末,附上了李丁的通缉令,一篇图文并茂的新闻稿便写成了,命人即刻送往《大公报》刊发,随后国统区的各级媒体纷纷转载造势。

国民政府掌握着媒体的喉舌,在赵抚宁颠倒黑白的描述下,引起了国内外人士的广泛关注,纷纷表达了对解放区内状况的担忧,一时负面舆论铺天盖地向我党扑来。由于我党发声的渠道有限,不能及时将解放区内的真实声音传播出去,导致我党高层遭受到了不明真相和别有用心者的攻击,为解放区的施政带来巨大的压力。

赵抚宁的军事斗争虽然失败了,可他要的宣传效果达到了,对李丁的一纸通缉令,犹如当年在卢沟桥上莫名失踪的日本兵一般,影响力巨大,险些由此挑起内战的爆发。

赵抚宁的表现,令戴老板很满意,令蒋校长很满意,赵抚宁的少将梦指日可待。

然而让赵抚宁始料不及的是,戴笠于三月十七日在从青岛飞往南京的飞机上失事,由于当日雷雨交加,飞机无法在南京机场降落,只能转飞徐州机场,结果转飞时坠毁在南京西郊的岱山。

赵抚宁的少将梦再次搁浅。不禁嗟叹:“俯首十年残躯老,终是一朝梦难圆!”

统一大业尚未完成,革命工作仍需继续,戴老板死了,还会有新的掌门接任,不论谁来,都对自己的前途起着决定性作用。在戴老板的继任者还不明朗之前,赵抚宁必须使出浑身解数,趁热打铁,把敌占区的情报工作、肃反工作做好,以博得新任长官的垂青,迎来自己的再次腾飞。

曹凯从赵抚宁派来的情报人员嘴里得知,铁蛋所部在黄崖湾乡顺利完成集结,随后开进乡公所,但是八路军很快就对乡公所发起了进攻,最终乡公所失守,铁蛋带领残兵败将溃逃,此时已不知众人下落。

曹凯气的破口大骂铁蛋是个百无一用的蠢货,交给他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硬是被他给霍霍的一个不剩,而且就连他本人现在也踪迹难觅,死活难料。

在二奎、韩飞等人的再三劝慰下,曹凯心头的怒火才稍稍散去。此时的曹凯除了心疼自己上百人的兵马,更苦恼于该如何向上峰交待。

第一次受命出征,第一次配合军统行动,便出师不利,全军覆没。这让向来轻视自己的鄂友三更看了笑话,说不定还会以自己未能完成上级部署的军事任务而加以惩戒;自己当时向赵抚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辱使命,将以实际行动报答他的引荐之恩,谁料想却是寸功未立。而曹凯心里盘算着让铁蛋顺势建立自己势力的想法也随着行动的失利烟消云散了。

急于知道黄崖湾事件经过的曹凯和二奎、韩飞紧急商议后,派出侦查员,秘密前往黄崖湾乡,一来搜寻铁蛋等人的下落,二来了解铁蛋兵败的原因。

就在曹凯坐等侦查员消息的时候,惊喜从天而降。

曹凯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手里夹着雪茄,正在吞云吐雾的曹凯听到叫声,不由一愣,舒展一下紧皱的眉头,抬头往门口看去。

曹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将面前的烟雾扫开,睁大眼睛,满脸惊讶看着进来的人。

曹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使劲揉了一把才激动地喊道:“辅同?”

曹旋正笑盈盈地看着曹凯说道:“嗯,大哥,我来看你了。”

曹凯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从办公桌后紧走出来,来到曹旋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颤声说道:“辅同,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曹旋说道:“大哥,是我,你都好吧?”

曹凯这才缓过神来,上前拉住曹旋的手,欣喜若狂地说道:“辅同,可见着你了,一直没有你的下落,担心死我了。”曹凯的激动溢于言表。

曹旋说道:“大哥,没事,我这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饶是曹凯这样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的狠辣人物,看到日夜牵挂的亲弟弟,也不由得眼角有些湿润。

曹凯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弟弟,身体消瘦了很多,却更显结实挺拔,脸上的稚气已脱,取而代之的是刚毅坚定,不知他经历了什么,眼神里竟然带着些许沧桑。

曹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条条伤疤,虽然已经基本恢复,可是留下的印痕依然清晰可见。曹凯知道,这是被人抽打过的痕迹,看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弟弟在外边吃了苦,心里倍感难受,不由沉声问道:“辅同,我离开察哈尔后,你没少吃苦吧?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满脸的伤是怎么回事?”

曹旋笑着说道:“哥,我的伤不打紧,已经快好了,等一会我再告诉你详情,门外还有人等着呢,我带他们进来给你看看,你看是谁来了。”

曹凯疑惑地说道:“怎么?你还带了人来?”

曹旋说道:“还不止一个,我把他们请进来你看看。”

曹旋转身走到门前,拉开房门,对门外的几人招招手,几人随着曹旋走进门来。

曹凯看到走在前边的女子,感到颇为面熟,正思索间,脑子里一个人影闪过,这不就是当日在察哈尔自己的公馆里见到的徐家大小姐吗?这也算个奇女子,敢作敢为,抛开世俗的眼光,独自跟着中都县长去自己家里找曹旋,仅有一面之缘,今日差点没认出来。

曹凯满脸笑容,热情地说道:“欢迎徐小姐,徐小姐辛苦了。”

徐淑婉面带娇羞,向前一步,道个万福,轻声说道:“大哥。”

曹凯伸出一手,做出一个阻拦的动作,说道:“徐小姐,不用多礼,快请坐。”

徐淑婉身后的海棠,也对曹凯深深道个万福,说道:“见过曹大爷。”

曹旋介绍道:“这是淑婉的贴身丫鬟,海棠,和淑婉犹如姐妹一般。”

曹凯说道:“免礼,免礼。”

徐淑婉带着海棠站到一边,曹旋指着马平说道:“大哥,这是我的好兄弟马平,从中都县奉调回去的那些军警应该告诉过你他的名字和他的事迹,我们兄弟也算不打不相识,这一路走来,可多亏了这个兄弟。”

马平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说道:“马平拜见曹大爷。”

曹凯上下打量了马平一番,说道:“快快免礼,一看就是龙虎汉子,这一路护佑辅同,辛苦,辛苦。”

马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都是二爷抬举,能跟在二爷身边,是我的福分。”

曹凯连声说道:“好,好,辅同也算慧眼识珠。”

还没等曹旋介绍,站在最后的锥子已经走上前来,他看着满脸横肉,不怒自威的曹凯有些紧张,慌里慌张地走到曹凯跟前,双膝往地上一跪,结巴着说道:“曹,曹大爷,一看你就是个有福人。”

曹凯被这个冒失的半大孩子给吓了一条,指着地上的锥子满脸疑惑看向曹旋,曹旋和几人都被锥子这一句给逗乐了,站在那里憋着笑。曹旋笑着说道:“大哥,这孩子叫锥子,我挺喜欢他,就把他带在身边了。”

曹旋说完,对锥子打趣道:“锥子,你还真不忘本,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要饭的职业,以为这是让你来念喜呢?你怎么还把要饭的吉祥话给说出来了,是不是准备和曹大爷要几个铜板呢。”

马平几人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跪在地上的锥子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抬起头来,涨红着脸,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曹凯。

曹凯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小子,你这话我爱听,今天就冲你这句话,也得重重有赏,赶紧起来吧。”

锥子听完,又“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说道:“谢大爷赏赐,祝您老长生不老。”

曹旋几人已经笑成了一锅粥,只是锥子有些纳闷,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发笑,自己已经把所知道的好词全都用上了,自己虽小,也是个懂人恭礼法的人,刚才的客套话说的也没毛病啊。

屋子里的气氛活跃起来,曹凯的威严给几人带来的威压都在笑声中化解了。曹凯客气得让几人在椅子上坐下,马平、锥子、海棠不敢落座,待曹旋和徐淑婉坐定后,三人站在身后伺候。

功夫不大,勤务兵便为几人端来热气腾腾的茶水,曹凯招呼一声,让大家先喝口茶歇歇脚,并吩咐勤务兵为几人安排歇宿之所,让厨房立即准备丰盛宴席,自己要为曹旋几人接风洗尘。勤务兵领命而去。

待勤务兵退出后,马平知道曹旋兄弟已有半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谈,自己几人在场不方便,便给海棠和锥子递个眼色,三人退到门外等候。

徐淑婉见状,也站起身来,和曹凯道声告退,也要跟着马平几人去门外等候。

曹旋见状,一把把她拉住说道:“淑婉,你往哪里去?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要在大哥面前这么拘谨。”

徐淑婉说道:“你和大哥分别多日,好好叙叙离别之苦,我还是暂且在外边等候吧。”

曹旋把徐淑婉重有按在椅子上坐定,对曹凯说道:“大哥,没有兄长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自作主张,和淑婉定了婚约,大哥不会怪我吧?”

曹凯看着曹旋说道:“你的终身大事,大哥不会多加干涉,只要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

曹旋说道:“当时情况紧急,你又不在身边,我只能仓促写了一纸婚约,交给淑婉父亲,然后把淑婉带了出来。”

曹凯说道:“你们没有举行婚礼吗?”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徐淑婉一眼。

徐淑婉脸色微红,羞赧地低下头去。

曹旋苦笑一声说道:“大哥,我们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啊,我在解放区可是四面楚歌,被人围追堵截,密谋暗杀,哪还敢大张旗鼓的举行婚礼。我在他家惹下了不小的麻烦,当时要不是和淑婉跑出来,只怕早已凶多吉少。”

曹凯说道:“你就这样把徐小姐带出来,岂不是太委屈了她,你们没有举行婚礼也好,大哥给你们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婚礼。只是我不知你在红区惹了什么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临行之前突然就和我失联了?你赶紧给我把这些遭遇详细说说。”

曹旋探口气,深邃的眼神在屋里扫视一周,对大哥说道:“我和大哥失联那是因为小鬼子当夜就把我关进了大牢里,我差点饿死在那里。”即便是曹旋这样坚强的人,想起那段往事,眼里也闪过一丝恐惧。

曹旋自幼跟着哥哥长大,在曹凯眼里那是不能割舍的存在,在外边叱咤风云的曹凯绝对是个宠弟狂魔,他柔和的目光怜爱的落在曹旋身上,静静的看着他,仔细倾听弟弟离开他后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

曹旋告诉哥哥,自己如何被日寇抓进大牢;如何被袁老三弟兄相救;如何杀死钱局长;如何在街头恶斗行凶的苏军;如何偶遇贾锦荣,被他逼入绝路,流浪中都县城街头化身乞丐;如何杀死赵清泉,结怨八方道;如何救下乌兰巴尔思,枪杀“鹞子”、贾锦荣,救徐家于水火;如何出走黄崖湾;如何结实疤脸,遭疤脸和李丁迫害;如何上门寻仇杀死疤脸和二麻子;如何将上门寻仇的小五点擒获;如何被困乡公所,生死关头被铁蛋和张海救下。

曹凯紧盯着曹旋,眼里满是担心,听完这些人对曹旋下毒手,也不管徐淑婉在身边,忍不住破口大骂,若是这些人在面前当场就会将他们统统枪毙。

当他听到袁老三兄弟舍命救曹旋,并因袒护曹旋被赵清泉砍成重伤,当下称赞,这才是值得生死相交的兄弟。当听到马平、小六子生死相随,锥子小小年纪便智勇双全,拼死保护徐淑婉时,不由得对这些人竖起大拇指,说曹旋慧眼识珠,结识了一帮能不负重托的朋友,日后一定要让这些弟兄跟着享福。并对小六子的死扼腕叹息,赞叹不已,再三声称要为小六子报仇。

曹凯没想到仅是半年的时间,弟弟就经历了这么多风波曲折,真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曹凯听着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当曹凯听到设计陷害曹旋的贾锦荣竟然是贾太平的孙子时,懊悔自己当时一念之仁,没将他一家灭门,居然留下一个祸殃,差点给弟弟带来杀身之祸。

曹凯对小五点痛打曹旋,并欲置曹旋于死地的行为,咬牙切齿道:“这小子真他妈命大,我用大炮把他的山头都炸平了,这小子硬是活了下来,现在居然也投奔了军统。他明知道你和我的关系,还敢如此胡作非为,以为仗着军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非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曹凯神秘地对曹旋说道:“你在多伦赌钱砸赌场认识的那个小六子,就是在杨豪、杨雄他们兄弟开的赌场吧?”

曹旋惊讶地说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杨豪兄弟,你认识他们?”

曹凯说道:“小本子投降后,德王带了几个贴身侍卫逃往北平,再没人管他们兄弟的死活,他们兄弟带着几十人在归绥一带靠着打家劫舍为生,后来知道我在这一带招兵买马,便托人介绍投到了我这里,我收留了他们,杨豪现在已经是我手下的一名营长了,杨雄是副营长。他们兄弟可是很钦佩你的胸襟,经常在我面前夸奖你的为人,等吃饭的时候我让他们出来陪你。”

曹凯说到弟弟的高光时刻,也忍不住骄傲地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曹凯心里多了一丝不安,他从弟弟的话里已经听出来了,他所提到的贾锦荣、“鹞子”那可都是军统的人,他们在徐家大院和八方道总坛实施特别行动,不知就里的曹旋竟然误打误撞,搅了军统的行动,杀了负责行动的总指挥,好在弟弟也足够谨慎,没有露出马脚,否则早就成为军统的追杀对象了。军统的威名,戴老板的手段,曹凯那也是谈之色变啊。即便是赵抚宁,那也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人于无形。江湖经验不足的弟弟稍有闪失,后果便不堪设想。

之前曹旋侥幸没有进入军统的视线,可这次就不一样了,竟然以军统特工对手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还明目张胆的杀了他们的人。这次行动由赵抚宁亲自过问,为了保险起见,亲自登门要求自己派兵配合军统黄崖湾乡的行动,自己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所部大都是中都县人,对当地情况再熟悉不过,此事赵抚宁是动了脑筋,下了功夫,寄予厚望的。

赵抚宁命军统特工冒充八路军基层干部,制造他们不满高层领导,一心投奔国军的假象,并以此迷惑、鼓动当地百姓,裹挟众人揭竿而起,对抗八路军的领导,大造声势,为日后挑起内战做充分的准备。而弟弟的出现却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这样的对敌行动,虽然看着规模不大,级别不高,但你却意识不到背后有多高级别的人在关注着这次行动,这是国民政府发起内战前的试水和造势,若是搞砸了,这次行动里的每个人都难辞其咎。而自己的弟弟恰好再次出现在这个本不该他露面的场合,只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大做文章。而更要命的是,自己派出的那些酒囊饭袋,没用几个回合就全部败北,此时尚不知他们所剩几何,身在何处,铁蛋是再不能委以重任了,张海看着行事稳重,却也难堪大任,想到眼下的情形,曹凯皱起了眉头。

曹凯思忖了片刻,又向曹旋问起他从奶奶庙离开时黄崖湾乡的情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