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腊汁肉夹馍

忙碌好几天的姜百万终于在周四下午五点准时下班。考虑到学校图书馆晚上九点闭馆,而往返市区和学校的42路公交车末班为8点半,她决定不吃晚饭就赶去学校,反正……学校有食堂,还有赫赫有名的“学生街三大标配”——山东杂粮煎饼、土家酱香饼、西安腊汁肉夹馍。不服来辩!(武大郎烧饼联合美味八宝砂锅、长沙臭豆腐、天津煎饼果子等表示不服!)

当然,因为有可能见到庄寄啸,她贱兮兮地躲在洗手间补妆。平时上班都只涂了层粉底,画一下眼线,现在不光画眉、上眼影,还涂上樱红色的唇彩,气色一下子变得很好。

脸大的好处就是好上妆,可以尽情施展,坏处就是——粉底用得快。

回校的公车上,姜百万小心翼翼地给庄寄啸发了条信息:

“我回校还书了,你在吗?”

庄寄啸:“在的。还完书如果你不住校,等我下班送你回家吧。”

姜百万深吸一口气,拥挤的公车好像一下子空旷清新起来,连对面老弱病残孕专座上坐着的那几个头发颜色各异并根根直指九天的杀马特少年都是那样的俊帅逼人,并洋溢着一种脑残志坚的青春气息。

兴冲冲地冲到宿舍拿了书,到图书馆果然看见庄寄啸坐在窗口,他面前长长的一队借书还书的学生,女生居多。他穿着字母图案的连帽卫衣,整个人充满阳光和朝气,正低头用仪器扫描着书号和一卡通。当电脑记录上出现姜百万的名字时,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她笑吟吟站在窗口外。

“排什么队?见外了。”他笑道,“今天很漂亮。”

夸女人漂亮是和女人相处、交谈最聪明的办法,庄寄啸深谙此道。

姜百万的脸都红了,还完书就赶紧离开。

距离庄寄啸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姜百万索性回到宿舍。两个舍友都外出了,剩下麦琪琪在上网。两人叽叽咕咕聊了一会儿,姜百万看见琪琪乱乱的桌面上竟然有两盒痔疮膏。

“你整天宅宿舍上网,终于身患不治之症!”姜百万口不择言地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网上说痔疮膏完全可以代替眼霜,我抹了一周了,除了太过清凉外,保湿效果还不错,好评哦亲~”琪琪转身展示自己闪亮双眼,因为老熬夜而生出的黑眼圈竟然没了。

“真的?”护肤品总是比别人用得快的姜百万一下子来了兴趣,立马从琪琪那里抢了一管过来,“我试试,不好再还你。”

“恶霸!几块钱的东西自己也不去买!”琪琪不爽道。

在宿舍等到将近九点,姜百万接到庄寄啸的电话,一边接,一边打手语向琪琪说拜拜。谁知,庄寄啸说:“百万啊,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走不开,不能送你了。”

已经冲到走廊尽头的姜百万停下来,干笑了几声,“……没关系,你忙你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放鸽子了。

回市区的末班车已经开走了,N大所在地离市区20公里,的士都不爱往这里跑,现在更是打不到车。K1路是夜班车,始发站离学校大概五六公里,姜百万想,我自己走过去得了,也用不了几小时吧,省得明天早起挤42路,还不一定挤得上去。

所有女孩子都要有这么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和说走就走的旅行哇!

姜百万一个人走在校外冷清的马路上,手里捧着一个盗版腊汁肉夹馍,里头不但有肉,还有卤蛋、豆腐干和火腿肠。拿着大菜刀剁肉的大叔刚刚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做他家盗版肉夹馍的形象代言人,姜百万高冷地拒绝了,誓不跟圆圆的东西扯上关系。

路灯昏黄,几只长毛野狗假寐,母野猫发出不太和谐的叫声。十点时,才走了一半路程。姜百万忽然有点悲伤。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喜欢你的姑娘因为你默默付出了多少,她可能为了等你下班最后不得不独自走完这条长长的马路,忍受着寂寞、孤独和北风刮过的丝丝寒意。

将近十一点,姜百万总算看见了K1的站台,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早知道走到这里这么累,刚才就该再买一个肉夹馍。

手机响了起来,说实话,姜百万真怕庄寄啸打来说他又有空了,叫她再走回校门口。

好在不是他。可居然是……

霸道厂长?!

好晦气啊。

“姜百万,马上把上次让你准备的历史拍卖价格报告发给我。”

“宁总这么晚还在忙工作呢?”姜百万的鼻子被冷风吹得生疼,说话都带着鼻音。

霸道厂长的艰辛尔等小虾米怎能体会。“报告可能明天就会派上用场。”

“可是我人不在公司,现在也没有电脑。”

“……你在哪里?”你们还别说,霸道厂长的声音在电话里真是好听。

“呃……”姜百万四处看看,找寻着地标,“光明路,大水沟垃圾回收处理站。”

你为何总是跟垃圾一类产生不解之缘?

“在垃圾回收处理站做什么?”

“我……我散步,正要回市区呢。”双方有问有答,气氛坦诚热情。

“站着不准动,我带你回公司加班。”宁大boss发话,不容辩驳。

“加班?!”

“今晚报告没上交,这个月工资全扣。”

“啊,其实我……”姜百万还没来得及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就在这时,一辆K1缓缓停在不远处的站台,好心的司机换了一下远近光灯,好像在召唤她上车。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却不能上K1!

姜百万在寒风中屹立了十几分钟,期间有两辆K1路过站台,如果没接到宁珩的电话,现在自己可能已经快到家了。她打了个喷嚏,心想万一这时宁珩也忽然打电话说自己有事来不了,叫她自己回去,她一定怒戳厂长车胎。

亮光闪过,一辆白色保时捷帕梅拉停稳。车窗降下,宁珩的侧脸英气逼人。

姜百万被这样扑面而来的美色震了一下,回神后伸手去拉副驾驶的车门,但又像被电击了似的把手缩回来。总裁的副驾驶不是她们这种小市民能随便乱坐的,她颇有自知之明地在后排坐下,发现比的士的后座宽敞舒服多了,汽车香水的味道好闻得催人入睡。

而坐在前面的宁珩想的是,哪来一股古怪的火腿肠味?

气氛很尴尬,于是姜百万三番五次试图找话题缓和一下。“宁总,您要管理两个公司,其中一个还是知名的大企业,平时工作挺忙的哈?”

“嗯。”真高冷。

话题一失败。

“谢谢您这么晚还过来载我,其实我就是想走走锻炼锻炼身体,当然也可以自己坐公交回去的。”要不是他命令自己不准动,她早跳上公车了呜呜呜。

“哦。”

话题二阵亡。

“报告我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今天回校就是再找找资料的。您就放心吧。”

“呵呵。”

姜百万放弃了,兀自掏出手机刷微博。琪琪又在转发抽奖了,细胖子突发奇想要去登山了,已结婚生子的高中同学小婉连发九张看不出区别的婴儿照。

这回轮到宁珩开口说话了——“明天需要你去鉴定一件清雍正蓝釉瓶,不管器物在你眼中值多少价,都按百分之八十的折率往最低的报。”

“嗯。”庄寄啸发了一张鸡尾酒的照片,背景很像酒吧,原来他是跟朋友喝酒去了。

“多拍细节图,利用微小瑕疵将收购价格一压再压。准备绝当这件物品的是个外行人,急着用钱,我们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用最便宜的价格拿下他的蓝釉瓶。这件事不需要告诉你的部门经理和同事。”

“哦。”不知有没有人帮他开车呢?姜百万很贱地担心着。

“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那些朋友看来是比我重要许多,要不怎么放我鸽子呢?姜百万叹一口气,“呵呵。”

“扣发一个月奖金。”

“为什么?!”姜百万回过神来,她的回答跟他刚才的一样,怎么就扣奖金了?

宁珩看了一眼后视镜,嘴角扬了扬,“很好,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反应能力。”

姜百万可怜兮兮地趴在驾驶座后面,探出半个脑袋问:“那奖金还扣不扣?”

“试用期本来就没有奖金。”

姜百万在心里真诚地问候了他全家。

回到办公室,都快十二点了。姜百万找出写得差不多的历史价格报告,补上最后几段话,打印出来后拿去给宁珩。不知道自称对古董一窍不通的他为什么对一个蓝釉瓶这么感兴趣。

“1300万、2400万,差价为1100万。”宁珩花了几分钟看完,找出各大拍卖行拍出的最低和最高价格。

“宁总,每件器物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征,不是说越大及越贵,或者年代越近就越便宜,跟保存完整度、官窑或民窑还有当时出产数量是否稀少有很大关系的。”姜百万解释道,“你是不是要以最低价拍回来,过几天再争取拍到最高价,来弥补钱富多卷走的310万资金?”

宁珩如果仅仅是个头脑这么简单的人,早就无法掌控御通制药了。但是他的目的这下子告诉任何人都不保险,他聪明地选择藏下锋芒,点头道:“你说得对。”

姜百万此时还不知道这只商场出名的老狐狸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只想着——这人可真贪财。

已是凌晨,筋疲力尽回家洗好澡的姜百万正打算随便擦点润肤露就去睡觉,忽然想起从琪琪那儿抢来的痔疮膏,要不就试试当眼霜用吧。在包里找了很久,居然没找着。她记得很清楚,抢来之后就直接扔进包里,再没拿出来过。

忽而,她想到自己买肉夹馍时掏过钱包,在宁珩车上掏过手机,难道在此期间掉了?

——哦老天!求你千万让我的痔疮膏眼霜掉在肉夹馍大叔的摊子底下吧!

但老天如果这么听话,世界上就没那么多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了。宁珩当晚把车停进车库,拉开后座的门拿公文包时看见一个药膏掉在皮椅上,绿哇哇的很显眼。他拾起一看,上面清晰地写着——

好舒爽麝香痔疮膏。

什么情况?

这车昨天才刚洗过,今天坐在后座上的只有一个人……宁珩握着痔疮膏,面带鄙夷,轻轻摇了摇头。要说回趟学校怎么不坐公车回市区非要用走的呢,原来是有这等难言之隐。

还真是呵呵呵呵。

她还有多少丑可以出?宁珩拭目以待。

第二天一上班,阮豪对百万要跟宁总出去办事感到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林俪做事踏实勤快些。

“你要出门吗?”林俪将百万一直留意手机,好奇地问。

百万点点头,不多解释。林俪好像不是很在意,继续忙她手头的出入库清单。百万等了很久,仍未接到宁珩的电话。她内急,去上厕所,刚把裤子脱了,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宁大boss的电话总来得这么及时,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分钟后,我在楼下等你。”

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姜百万叹气。

阮豪把评估部的单反相机放在姜百万桌上,大概是宁珩事先知会过他。

林俪撇了一眼洗手间的门,微笑着问,“经理,百万要去哪儿?”

“哦,她要跟宁总出去一趟,没说去哪儿。挺神秘……”

“可能是有什么大case?”

“宁总既然不说,我们还是不要过问。”阮豪好心提醒。

百万出来后,裹上围巾,急急忙忙带上相机包下楼,却半天不见宁珩的车。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头看见宁珩表情略严肃地站在她身后,烟灰色及膝大衣配一条黑色羊毛围巾,很英伦范儿。

“我在你身后不到五米的距离,一共按喇叭五次。”

百万转身去看,原来他没有开那辆白色的车,换了一部比较中规中矩的黑色车子。

姜百万又选择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她还是坚持着“boss的副驾驶不能随便坐”这种世界观,殊不知她现在坐着的地方号称整车最安全的位置,一般是领导的专座。宁boss一次又一次沦为姜大领导的司机,不知做何感想。

但宁珩心情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车子开到了百果湖附近,姜百万做贼心虚地别过头,那张在湖边拍摄的照片PS后一直存在U盘里,路过的宁珩被抹得干干净净。还好他不知道这事……她自我安慰,心中窃喜不已。

宁珩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表情变化莫测的姜百万,那肉肉的脸什么时候才能捏一下?

百果湖对面就是汤山疗养院,这一片则是由N市最大的房地产商江韬开发的一品江山别墅区,跟御通集团、宝能制药这种家族经营模式不同,听说江总的独生子江醉墨并没有从商,而是在八一医院当医生。姜百万后来才知道,江医生就是细胖子心心念念的“男神”。

宝能制药老总的独生子鲍昱翔明显是这一群老总二代、三代们最不像话的一个,他为了吃喝玩乐方便,回国后就一直独自住在一品江山,经常开趴体,因为音乐声、吵闹声太大,被投诉过好几次。他不关心他老爸的生意,只会用几张白金卡买买买、玩玩玩,女朋友多得要命,今天一个嫩模打得火热,明天又看上某夜店的小歌手。

钟点工替宁珩和百万开了门,鲍昱翔坐在昂贵的欧式沙发中间,翘着二郎腿。他脸很白,眼睛不大,眼角有点下垂,穿一身阿玛尼毛衣、裤子,土豪气十足地抽着一根真龙盛世,吞云吐雾的。别说见过宁氏,不学无术的他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御通集团,老爸的竞争对手已登堂入室,他都没察觉。

宁珩站定,不卑不亢,“鲍先生您好,我是达通典当行的,我姓……孙,旁边这位是小姜。”

姜百万背后一寒,阴险的人是不是都记仇?

“小孙,来,真龙盛世,尝尝,你平时肯定抽不到。”鲍昱翔盛气凌人,丢了一根在宁珩手里,然后吩咐钟点工保姆把蓝釉瓶拿上来放在金丝楠木大茶几上,看器形是个橄榄瓶。

姜百万看见保姆赤手空拳拖着贵重的瓶子而来,心都操碎了。要知道,她导师李长安教授触碰任何老物件,都恭恭敬敬带着白手套。

宁珩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却没有点,用眼神示意百万上去拍几张照片,初步估一下价格。

鲍昱翔伸出两根手指,吐出一个烟圈,“我的心理价位是两千万。”

吃人不吐骨头的宁珩微笑着点头,接过钟点工递来的碧螺春小抿一口,顺手把烟放在一边。

一个是宝能制药鲍国胜的独生子,一个是御通集团宁殊贵的小儿子;一个张狂,一个内敛;一个盛气凌人,一个稳若泰山;一个常在脂粉圈打滚,只想醉生梦死拼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一个在大哥病逝后接手处于危机之中的御通制药,获得赞誉声不断。

姜百万不清楚宁珩操控的无硝烟战役已拉开序幕,从包里拿出单反上前拍细节图,摆弄几下后却发现根本开不了机。打开电池盖一看,里头竟然没有电池,翻遍了相机包也找不到。

宁珩看了一眼蹲在茶几前半天没动静的姜百万,想到昨晚在车里里捡到的痔疮膏,目光不禁又瞟向她的屁股。因为痔疮膏遗失,难言之隐发作了吗?还真是可怜。

姜百万挺着急,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怎么回事,当务之急是赶紧拿手机拍点照片回去。她硬着头皮掏出手机,拍照时却觉得这瓶子有点不对劲。深蓝色很刻版,不大气,拿起来掂量了一番,底部有点沉,倒过来看看底部,上面有青色的“大清雍正年制”字样,胎有点粗,毫无光泽。

赝品。

她回到宁珩身边坐下,心跳得很快,犹豫着要当面指出还是回去再说。

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其他,眼前这个赝品为她不用单反拍细节图提供了理由。姜百万把没有电池的单反收好,为了掩饰自己的魂不守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却见宁珩斜睨着她,眉心微蹙。

桌上两杯茶,一杯放在她刚才蹲着的角落,一杯握在她手里。

所以,她手里拿着的是宁珩的杯子。

姜百万有种迎风打哈欠结果吞了一只飞蛾的感觉,偷看了宁珩一眼,他的唇薄得很无情,紧抿着,唇角有个向下的弧度。一口微烫嘴的碧螺春吞下去么,不合适,吐掉么,更不合适。最后眼睛一闭一睁,咽了下去,眼角抽了好几下。

下回有机会要好好看看宁珩的体检报告!

大大咧咧中带着坏心眼的鲍昱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姜百万看,乍一看上去她长得还可以,身材不错,就是脸挺肉的,却越看越觉得顺眼。“小姜,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好直接沟通。”

宁珩释然,这人色胚一个……宝能制药后继无人,根本不会是御通的对手。

姜百万有点为难,见宁珩没表态,就把名片递了过去。

“姜百万?呵,好福气。有空出来吃饭。”鲍昱翔邪气一笑。

姜百万觉得背后一寒,呵呵两声敷衍。

他俩要离开的时候,鲍昱翔居然亲自送了出来,假惺惺跟宁珩握了握手,跟百万握手时却很是用力,甚至用食指搔了一下她的手心。她大骇,回到车里就抽了张纸巾擦了又擦。

“宁总,他那个瓶子是个赝品!”姜百万这语气、架势就像在幼儿园里遭欺负的孩子回去向家长告状,去之前还对即将被坑的鲍昱翔有点同情,现在就希望宁珩大刀阔斧把他干掉。

宁珩沉默着,目光忽然变得很冷峻。鲍昱翔真是越来越目无法纪,想空手套白狼,这种买卖都敢做。一瞬间的不屑过后,宁珩发现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理由——鲍昱翔此回只是想探个口风,他今天肯定不止约见一个典当行,一是试水,二反而暴露了他不能光明正大拿去拍卖的事实。

“他不会真的约我出来吃饭吧?我一点都不想跟他打交道。”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姜百万如同惊弓之鸟,胆战心惊地问。

“下次见面,把妆卸了即可。”宁大boss一语中的,把现实描绘得如此苍白又贴切。

被人戳穿的姜百万强辩道:“我素颜!”

宁珩专心开车,头也不回。“你眉毛天生是棕色的?”

姜百万抠抠眉尖,无言以对,人都说棕色眉笔显得自然……

“拿我杯子喝水时印在杯口的红印是你的鲜血?”

是樱红色唇彩,擦了气色好不是?姜百万吐了一下舌头,能不能不要再提起拿他杯子喝水的事?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宁珩从储物盒里拿出一管绿哇哇的药膏,“昨晚,你落了东西。”

姜百万一见上头“痔疮”两个字,当下就想弃车而逃。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那是我的眼霜。”

“眼什么?”

“眼霜。”

“什么?”

姜百万憋足了气,大吼一声:“眼!霜!!”

宁珩好像在思考,许久之后轻笑了一声,“擦眼睛的?”

直男总分不清护肤品的功效,可以理解。姜百万“嗯”了一声算是肯定。

“但我明明看见上面有‘痔疮’两个字。”

搞得好像她痔疮长在眼睛上似的。姜百万捂住耳朵,咬牙说出真相——“我舍友告诉我,把痔疮膏当眼霜效果不错,保湿、去水肿,还能消除黑眼圈。”

“为什么熊猫不用?”

“……我、我不知道。”这时候还要玩脑筋急转弯么?

宁珩似乎已经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咯吱声,他俩道行不在一个水平面上,他随便点一把小火就能烧掉她整片草原。“听说风油精效果更好,要试试吗?”

还没把风油精当眼霜使就想迎风流泪的姜百万悲怆地摇摇头,艰难地探过身子从他手里抢过了好舒爽痔疮膏,不经意间,指尖似乎碰到了他的手背,带电似的让她的皮肤感觉微微一麻,但稍纵即逝。

姜百万回到公司,在办公桌底下电脑主机旁找到了相机的电池。

阮豪路过她身边,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口打了声招呼,“小姜,回来了?”

“哎,是啊。”她谦恭低头回答,又抬头环顾部门大办公室一个个格子间,似乎没人注意到她风尘仆仆地回来。周围很安静,只有点击鼠标、键盘声不绝于耳。一切都是这么风平浪静,然而,姜百万手里握着相机电池,却感觉莫名凉意。

N市产业园,御通制药主楼高端气派,几处厂房分散在周围,相隔不远的工业园内,御通钢铁厂区与它遥遥相望,共同抒写御通集团如日中天的恢宏篇章。

御通制药总裁办公室在主楼顶层,站在落地窗边可俯瞰拥有7000余人的庞大生产、研发基地,厂区内绿树成荫,网球场、篮球场错落有致,一处扩建厂房正在施工,预示着生产规模的进一步扩大。

宁珩坐在总裁皮椅上,西装笔挺,低头在一份建设污水处理中心的规划书上批阅、签字。总裁助理钟嘉卉望着白纸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脸颊微微发热。与总是穿超短裙的秦可娇不同,她向来中规中矩,头发纹丝不乱,各色职业装永远得体。想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想勾引他的,想麻雀变凤凰的,都被他拒之门外。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在宁氏这样的家族里怎么能允许呢?钟嘉卉有自知之明。

“宁总,上次您让我查的事情……”对于钟嘉卉来说,宁珩是高不可攀的,她自己既没有家世背景又没有惊人的美貌,多亏他赏识她做事的能力,她才能留在宁珩身边,默默将一份倾慕埋在心底。

宁珩抬眼。

钟嘉卉接着说:“鲍昱翔与一名女子在赌场下注,一夜之间输掉了1350万,其中,1300万是以鲍总给他的公司股份作保借来的。鲍昱翔一共约见了我们市的四家典当行,拿出来的都是赝品,可是急着出手的意思很明确。他们家确实有一件雍正蓝釉瓶,还有鉴定书,是鲍总十年前去香港参加拍卖会看上并带回来的,说要当传家之宝,虽提过要送给鲍昱翔,但一直都放在他自己的书房里。”

“他果然是想试探价格。”宁珩冷笑。

“另外三家典当行听说达通也参与了,似乎不太愿意竞争。”

“明晚帮我在璇宫酒店订位,我要请那三家典当行的总经理和评估师吃饭,表示一下达通与他们公平竞争、互利共赢的诚意。”

“好的,那么宁总您是一个人去,还是也带上达通的评估部负责人?”钟嘉卉之所以能得到宁珩的赏识,就是因为她办事缜密、嘴巴牢靠。

宁珩靠向椅背,抬手用小指挠了挠额角,“我会带一个古董鉴定师。”

钟嘉卉认真记录下来,想了想,说:“今天早上,宁一俭先生脑部CT扫描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没有任何异常。”

“生活不是电视剧,一俭根本没有失忆,只是不愿说清楚车祸当时究竟什么情况。颜淼淼这个女人,之前我从未听他提过,和他一起出车祸,十分古怪。如果能查,就继续查下去,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出车祸,以及……颜淼淼的底细。”

钟嘉卉点点头,要出去之前,鼓起勇气说:“宁总现在要照管两个公司,一定非常辛苦,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宁珩颔首。

钟嘉卉克制地点头,关上门出去了。他就是这样,总是公事公办的样子,除了公事,他俩无话可说,她只能仰望。

试用期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了,姜百万自己留了一千当零花,其余两千多都交给妈妈。姜百万的爸爸姜维是个画画的,之所以不能称之为“画家”是因为根本不出名,别人一幅画能卖好几万,姜维通常就几千块,而且还不是每个月都卖得出去。姜维到底是不是埋在土里的金子,谁都不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大半辈子都在追求所谓的艺术,周游四方找灵感,去过的地方都可以出一套游记了,而家里主要的开支都由姜妈妈负担。姜百万赚了钱,只想着替爸妈分担一些。听说林俪大部分钱也寄回家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10:20:03

庄寄啸:上次放你鸽子真是不好意思啊,对不起!晚上请你吃饭,赏脸不赏脸?

10:23:45

姜百万:有饭局呢,改天吧。

姜百万觉得自己现在很有进步,以往遇到这样的事,她一定二话不说推掉饭局冒着又被放鸽子的危险而赴庄寄啸的约。记得早上宁珩告诉她今晚的饭局是以低价收购鲍昱翔手头那件古董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最后能高价拍卖出去,能破例分她一点提成。

于是她就可耻地屈服于金钱了。

她当时很期待所谓提成究竟是多少,宁珩说:“够你买眼霜的。”

而姜百万竟不敢再追问他所谓的眼霜是指海蓝之迷还是好舒爽痔疮膏。

因为今晚要去参加一场总裁们充满阴谋诡计的饭局,姜百万思量着会有不少好吃的,中午都没敢吃多。下午下班后躲在洗手间补妆,恰好遇见林俪进来,她从镜子里看见姜百万龇牙咧嘴地在涂睫毛膏,道:“这是要去哪儿?约会吗?”

“啊……那个……呃……”姜百万支支吾吾的,一时想不出说辞。

“好啦,我不问,瞧你羞的。”林俪捂着嘴笑,走进女厕隔间。

跟宁珩约会?姜百万嫌弃地撇了一下嘴,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因为上次抹樱红色的唇彩遭到了宁珩的讽刺,这次她带了一支无色唇膏。

林俪从洗手间出来,回到格子间。桌上放着一份阮豪刚刚传过来的扫描件,他吩咐她和姜百万一人手打半份出来。

阮豪加了一会儿班,出来见只有林俪一个人在埋头苦干,就问了一句:“小姜呢?不是让你俩一块儿加班吗?”

“她约会去了,我一个人打出来就好。”林俪头也不抬,只专注于屏幕和键盘。

阮豪摇摇头,敲敲格子间的隔板,“小林啊,你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就算小姜不加班,你可以再叫其他同事帮你一下。刚才小董、小王他们不都有空吗?”

“我一个新人,多做事应该的。”林俪羞涩一笑。

“行,那你做完传我邮箱,我明儿个一早要用。”阮豪笑道,提着公文包下班了,电梯里他想,林俪这个姑娘为人踏实淳朴,听说家境并不好,等转正后能多提携就多提携,也算顺手帮个忙吧。

话说这姜百万挤上了公车,途中感觉嘴有点疼,好像吃进去十几串变态辣鸡翅。快到璇宫酒店时她腾出手摸了一下嘴,不得了,居然没什么知觉了!下车之后她掏出小镜子一照,我滴个老天爷!怎么嘴唇红彤彤的不说,还有点肿?

慌乱时她翻出刚才涂的唇膏一看,那哪里是唇膏啊,是胡细细前阵子送她的涂哪里瘦哪里减肥膏小样!难道是今早赖床,出来得比较急给拿错了?姜百万捂住嘴,愣在酒店门口不知所措。嘴唇好像塞进许多跳跳糖,糖炸开后变成朝天椒,又麻又辣,这酸爽,比老坛酸菜牛肉面更加不敢相信!

这边正兵荒马乱,那边宁珩的电话就跟黑白无常催命似的。姜百万嘴又麻,手又抖,接起电话时还按到了录音键,这下倒好,宁珩那句不分青红皂白的“姜百万,迟到就扣工资”被清清楚楚录了下来。

巴尔扎克曾经说过,苦难对于天才来说是一块垫脚石。雨果也说,不认识痛苦,就不是一条好汉。天才好汉姜百万抽出一张面巾纸捂住嘴,遮遮掩掩无比猥琐地走进酒店。

璇宫酒店是N市新开业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纯中式古风,所有装修、摆设都是木质结构,随处可见古色古香的精致小摆件。姜百万在大堂东面的红木沙发那儿看见了宁珩,他穿着一套墨蓝色的休闲西装,扣子没有扣,里头是一件蓝底带灰色竖条纹衬衫和V领黑色毛衣开衫。此时他左手拿着一个mini pad,右手握着手机,食指在pad屏幕上滑动着,姜百万乍一看以为他在玩切水果,走近了才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今日股市成交量和市盈率。

“宁总……”姜百万坐在旁边的一个位子上,含糊不清地打招呼。

宁珩瞥了她一眼,不说话,盯着她的脸看。姜百万知道他想问什么,自觉解释道:“我……我感冒了,怕传染给别人。”

“中东呼吸综合征?”宁珩皱皱眉。

“普通感冒!”好容易来一趟,怎么地也要吃完再走。

宁珩是成大事的人,暂时没跟姜百万计较这些。先简单介绍了一下今晚赴约的几位经理,然后说出今天这顿饭要达成的目的——“达通与其他三个典当公司不会做出任何估价,以沉默的态度逼鲍昱翔拿出真品。到时他耐不住性子,可能会轮流邀请四个公司再次估价,这时,我们要达成差不多一致的估价,1300万左右。其他三个典当公司目前对这件古董兴趣缺缺,既便如此,也不妨碍他们对古董进行估价。你们专业人士的估价方式我不了解,站在盈利的角度,1300万是我能开出的最高价格,上下浮动50万,你自己把握。”

“可是我也没见过真品,万一他那个瓶子是用碎片拼成的,1300万,鲍昱翔也赚大发了。”

宁珩一笑,商场风云,亏本的生意他肯定不沾手。“如果瓶子没有升值的可能,就放弃交易。”

姜百万点头如捣蒜,她不关心宁珩为什么用尽心机要买到鲍昱翔的瓶子,只关心——今晚能吃到什么好吃的。因为中午吃得少,她一动“吃”的念头,肚子就欢快地附和起来,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宁珩在四周轻柔的高山流水古筝曲中捕捉到了这些声音。他淡淡瞟过姜百万的肚子,站起来,“走,我们上去吃饭。”

她揉揉肚子,屁颠屁颠跟上去。无奈宁珩人高腿又长,姜百万一路小跑才追上。

进了包厢,姜百万闻见一阵圣洁的檀香味,里头陈列有书架、圆桌、太师椅,墙上挂有两幅字画,一幅是《松下问童子》工笔画,一幅是“宁静致远”书法作品,像极了古代大户人家的膳堂。《渔舟唱晚》古筝曲翩然而至,穿着中式旗袍的服务员将二人引到圆桌边。

一桌一共八个人,坐得十分宽松。菜色都是钟嘉卉事先安排好的,当然,她是根据宁珩的口味订的,选择的都是一些精细的淮扬菜。

第一道清汤狮子头,一个人一盅,清澈如水的汤头里浮着一颗拳头大的狮子头,佐以翠绿的小白菜一颗,还点缀着一两颗红色的枸杞。

著名学者徐珂在《清稗类钞》明确记述“狮子头者,以形似而得名,猪肉圆也。”狮子头是淮扬菜系代表之一,清而不淡,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姜百万正饿呢,见了狮子头就像见了男神钟汉良,双眼放光。趁大家互相寒暄时,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马上发微博,还艾特了胡细细,纯属显摆。

显然,几个典当行的一把手都以为宁珩是宁一俭,还问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寒暄过后,他们三个共同对鲍昱翔用赝品来试水的行为感到不齿和愤慨,表达出根本不想接这单生意的意思。

在姜百万看来,不管他们生意做不做得成,她把这顿饭好好地吃完才是最关键的。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赞的清汤狮子头,肉嫩得跟小豆腐似的,真正做到了入口即化。她依旧用纸巾掩着嘴,勺子一下一下舀着狮子头,一口又一口。

“宁总,这种人跟他做什么生意,一点诚信没有,把我们当猴子耍。”和信典当的何鑫说。

宁珩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拘束,吃好喝好,“话虽如此,如果他那件蓝釉瓶是真的,倒很有收藏的价值。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古董鉴定师小姜,N大考古学硕士。”

姜百万差点噎住,放下勺子,滚烫的一口狮子头硬生生吞下去,从喉咙一直烫到心口。“咳咳……”她清清嗓子,“雍正时期的制瓷工艺发展到了一个新的水平,以精细著称,一些官窑器还可以在清宫旧档中找到。鲍总家那件蓝釉瓶从造型上看是天蓝釉橄榄瓶,这种橄榄瓶真品很少,市面上仅存不到十件,非常珍贵,甚至可以说是博物馆的馆藏级别的东西。”

虽然说得有理有据,但一直用纸巾掩着嘴,有点怪异。好在饭桌上的商人们心思流转,还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各怀鬼胎地思考着对策。

“照这样说来,我等小庙更是容不下这尊大佛啊。”裕成典当的郑毅志摇摇头,“如果收进这样一个宝贝,我八成是舍不得再出手的,这样,这件物品倒成了死资产,就算价值连城,实际上也没办法给我们带来什么收益。再说,还不知道鲍昱翔会开出什么价位。”

这下,宁珩顺水推舟,开始谈及统一估价的事了。

暂时闲下来的姜百万又有机会大快朵颐,新端上来的话梅排骨越吃越开胃,淮扬名菜大煮干丝刀工精湛,一道看上去很普通的木耳炒山药片清香可口,一条老大的清蒸多宝鱼她都快要吃下半条了。

男人谈生意少不了烟酒,姜百万吃饱了,却觉得这屋子里乌烟瘴气。宁珩虽不抽烟,但作为东道主,一直有人敬他酒。闲暇时他瞥一眼胡吃海塞的百万,托着红酒杯,杯口轻轻碰了一下她眼前的高脚杯,发出一声十分清脆“叮”。

眉眼清俊,唇边那缕似有似无的笑意足以秒杀一切异性。

姜百万咬着下唇,拿起高脚杯假装喝了一口。

要不是庄寄啸先入为主,她很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抵挡得住宁珩的勾魂气魄。

智全典当的张远打定主意,“就按宁总说的,他既然给咱们看的是赝品,那么我们就不做估价,晾着他,不然他还以为我们的评估师都是草包,凭他一张鉴定书就能敷衍。”

“没想到宁总为人这么大气,这些事您本不必知会我们。1300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公司一时也周转不了。我也就顺水做个人情,如果宁总对那个瓶子有兴趣,我们裕成典当也不会争抢。”

“是啊,现在生意好做,朋友难交。今天我何鑫厚着脸皮交上宁总这个朋友,以后还希望多多合作!”何鑫喝得满脸通红,说话声音大了许多。即使这般微醺,他仍然知道把生意让给达通事小,给整个御通集团一个面子事大。

一顿饭结束,宁珩最初的目的达成,N市的其他三家典当公司初步达成了如果被邀请鉴定真品,那么都开出1300万左右的绝当估价。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姜百万对自己今天蹭吃的效率十分满意,就是……二手烟吸得有点多。嘴唇依旧火辣辣的,里头有无数个小火苗在燃烧,她不禁好奇,这种东西抹在肚子上,即使能瘦小肚腩,细胖子那个吃货受得了吗?

走之前她跑了趟包厢洗手间,里头的马桶都是仿黄花梨木的,真是让人沉醉。开门出去时,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她一惊,双手捂着嘴。

“你的嘴到底怎么了?”宁珩个子很高,俯视着姜百万,用一种审问的语气。除了沾染上淡淡的檀香味外,因为喝了酒,还有微微的酒气。他似乎是个喝酒不脸红的体质,表面上看像滴酒未沾。

姜百万摇摇头,“没怎么呀……”

宁珩显然不相信,居然往前迈了一步。

姜百万惊恐地退后,大有一种遭遇敌人严刑拷打而“打死我也不说”的英雄情怀。

宁珩伸手,精准地握住了姜百万的手腕,开始往旁边拉。

万万使不得!

姜百万拼死抵抗,死死捂着嘴,脸都给涨红了。无奈就她那点力气,怎能与一个男人相对抗?左手已经离开了嘴,右手岌岌可危。这哪里是扒开双手看嘴唇的架势,分明就是霸道总裁打算强吻小下属的前兆。

好在姜百万颇有自知之明,一直认为秦可娇比自己漂亮许多倍,宁珩就算有吃窝边草的癖好,第一个下手的也不会是自己。

左手被宁珩压在了桃木门上,姜百万背靠着门,奋力护住嘴,活像嘴里含着千年古玉,受老祖宗嘱托,万不可被盗墓贼宁珩抢走。

她穿着长袖的毛衣,宁珩毫无一点轻薄之意地用另外一只手去拉开她的右手,双手握的位置都在姜百万的手腕,没有接触一丁点儿她的皮肤。风度,就在这里。

“嗷嗷嗷……”姜百万发出垂死呻吟,双手都被宁珩给拉开了。

宁珩乍见她红肿的嘴,先是一愣,然后竟然笑了,唇边浮现两道清晰的笑纹,这在外人看来非常魅惑。

此时的姜百万欲哭无泪,她的嘴唇肿得像两根小红肠,因为刚才奋力捂着嘴,唇边还有指印,可怜中还带着许多滑稽。

就在这时,走的时候忘了拿大衣的何鑫踉跄着进来,余光一瞥,目瞪口呆地看见宁珩竟把他带来的评估师小姜顶在了洗手间门上,双手分开按着小姜的左右手,而小姜一脸惊恐,嘴唇竟然红彤彤的,还肿了。

何鑫用大衣捂住脸,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跑了出去。

宁珩放开了姜百万,似乎也乐够了,走到圆桌边,若无其事地拿起外套。

姜百万双眼含泪地默默穿上羽绒大衣,固执地用手捂住嘴,跟着宁珩下楼。

“这是你涂眼霜造成的后遗症吗?”宁珩不会放过这个嘲笑她的好机会,从她抱着垃圾桶照相还污蔑他是个奇葩男子时,他就知道她的人生只能用“逗比”来形容。

姜百万咬牙道:“我只是错把减肥膏当唇膏抹了罢了!”

“效果很是可观,能不能把减肥膏的配方告诉我?”宁珩饶有兴趣地说,“正好填补我们御通制药在丰胸产品上的空白。”

姜百万的心在滴血,这个老狐狸不仅没有一点同情心,这时候居然还想要配方!她别过头不理他,心想着什么时候让宁boss亲自体会一次这种减肥膏的功效。

司机开着一辆黑色奥迪A8在酒店门口等,那是宁一俭在公司的接送专车,现在自然也归宁珩调配。宁珩想起之前给过宁一俭好几盒御通制药的名牌产品仲景万能膏,就吩咐司机先到达通去。

“我上去一趟。”宁珩转头对姜百万说,径自下了车。

姜百万小心眼地下车,到星巴克拎了两杯伯爵红茶出来,躲在后座偷偷把减肥膏抹在杯盖孔上。

宁珩从总经理办公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仲景万能膏,电梯里遇见刚加班完的林俪。一打开电梯门,见到宁珩在里头的林俪显然有点吃惊,忙点头到:“宁总……您好!”

“加班?”宁珩随口应道,面无表情。

“是的,阮经理有份材料,要我和百万一起录进电脑。”

宁珩虚望着电梯显示频上越变越小的数字,不动声色,“小姜呢?”

林俪回答道:“小姜有事走了,好像是约会。”

——很好,姜百万的嘴算严密的,并未将今晚同他参加饭局的事说出去。和姜百万直率中带着呆愣的性格相比,林俪表面淳朴其实心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