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天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套、洁白的枕头。
他口鼻上的血迹，已经被处理过了，干干净净的。
鼻血也没有再流了，应该是止住了。
这是市二院里的一间病房，房间里有三张床位，但另外两张床都是空着的。
他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水，重得要命。
刚刚恢复一丝意识，尚未睁开眼睛，就听见两个女人正在对话，其中一个的声音汤天有些熟悉。
“周医生，他不会醒不来了吧？”
“应该不会！只是暂时的昏迷而已！”
“喔！那还好！刚才院里的领导和科室的同事们来看过之后，又全都走了，只留下咱俩看护。要是他一睡不醒，我怕咱俩担责呀！”
“那倒不至于。他昏迷的这半小时内，无论是大厅、走廊还是这间观察室里，都是有监控摄像的，不会赖到咱们头上！”
“也是哈！不过他也太惨了点！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脑瘤，而且还是晚期，换了谁都承受不住呀！”
“谁说不是呢！要是他的家人知道了，不知道会难过成啥样子！唉！”
“是啊！可惜他的手机有密码，咱们进不去，要不然还可以通知一下家属。”
“看了他身份证，不是咱们本地人，即便通知了家属，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过来。”
“那就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
听到两个女人对话的声音，汤天猛一下清醒过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体检报告上的最后一行的四个字：“脑癌晚期！”
他惊慌得刚想要大声呐喊，突然感觉脑袋里像是针刺一般，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力气喊叫了。
过了十几秒钟，那种疼痛感才稍稍减轻了。
那两个女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汤天的状况。
在她们俩看来，汤天仍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刚才的剧烈疼痛，太过厉害，让汤天产生了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待脑海中的痛感消退后，他感觉自己的背脊上全是冷汗，浑身也变得酸软无力了。
他也稍稍冷静一些了，不再想刚才那样激动了。
他担心自己一激动，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又钻出来。
一边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汤天心中的念头像是泡泡一般一个个冒了出来。
不过，在所有的念头中，都是一种难以置信。
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得脑癌了！
“对！会不会是误诊呢？”
他想起很多网上的新闻报道，原本好端端的人，结果因为医生的误诊，最后反倒没病吓出病来，甚至有人被吓得跳楼轻生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到那个穿粉色大褂的护士站在床前，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脸。
在护士身边，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是之前他在消防楼梯间抽烟时碰见的那位。
“你醒了？”那护士惊喜道。
那个女医生也关切地问：“感觉好些了吗？”
汤天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刚才的剧烈头痛，造成了很大的后遗症，影响到了他的语言能力。
“口渴吗？我给你倒杯水来！”
“要不要起来？我扶你起来！”
二人都是一副亲和的模样，眼神里很温柔，看向他就像是在看婴儿似的。
但她俩对于刚才他昏迷的事情，并没有说。对他患了脑癌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
看来，这女医生和护士，分为小心，生怕刺激到了他。
过来好几分钟，汤天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可以开口说话了。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紧紧盯着那女医生，却没有说话，把她看得心头有些发毛。
“你，你没事吧？”她问。
汤天仍是紧盯着她，径直问：“您就是为我做癌细胞筛查的医生吗？”
女医生点点头：“是的，是我。”
“那份报告不会是假的吧？”
女医生愣了愣，没吱声儿。
她眼中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了，谨慎地看着汤天，似乎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会不会是误诊？”他又问，眼中露出很强烈的求生欲望。
这时候，女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欲言又止。
“那就是真的了？脑癌？晚期？”
女医生的神色很不忍心，她叹了一口气：“要不要通知你的家属来？”
“不要！”汤天大声阻止道，脸很快涨红了：“不要告诉任何人！”
女医生沉默了几秒，又说：“这件事，对你太残忍了！”
汤天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站在一旁的女护士慌忙伸手帮助他坐了起来。
他起身后，将两只脚放到床下，一边穿鞋一边正色对女医生说：“我不相信，我要重新检查！”
女医生想了想，没敢反驳他，生怕刺激到了他。
她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检查可以。但癌细胞筛查肯定来不及了，结果要一周后才能出来！”
“那有没有快速出结果的？”
“有！一是验血，而是做脑部CT！”
“好！那就赶紧做吧！”
汤天三周前到这里做体检时，并没有包括脑部CT。因为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脑部受到外伤或明显出现异常，体检项目里是不包括的。
不过，他是验过血的。
“我之前的体检报告里，验过血的，还需要再验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刚刚在血液科抽血化验的事，赶紧跟医生说了。
医生却摇摇头：“那些是常规的化验项目，很难筛查出肿瘤的，必须专门做特殊化验，比如血清甲胎蛋白……”
听到她说出一大堆专业的医学指标，汤天听不明白，只得点头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很快，女医生和护士带着汤天离开了这间病房，先是去血液科重新抽血。
在那里，他下午验血的单子已经出结果了，交给女医生看了看，只看到他确实有些炎症，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指标异常。
看来，这份验血报告，确实无法查出肿瘤标志物。
由于是专门为他作化验，抽血后只需要半小时就能出结果。
在等待的过程中，女医生又带他去放射科专门做了脑部CT，仍然需要半小时才能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