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轮到汤天家和六伯家值夜。
父亲已经47岁了，汤天让他留在了家里休息。六伯家也是这样，是堂哥汤武来值夜的。
晚上十一点过后，最后一批吊唁的亲朋离开后，兄弟俩一人一张单人床，就在灵棚里睡下了。
灵棚四周，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花圈，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白晃晃的一片，有一种身处雪地中的感觉。
汤天根本没有觉得有什么害怕，一来因为逝者是自己的奶奶，二来他天生胆子大，这种场景根本吓不到他。
相比而言，在他通过地磁效应看到的阿萨罗和巨脸战斗的场景中，他都没被吓死，这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他巴不得看到鬼魂呢！甚至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希望能看到。
如果能看到，那就印证了真的有轮回存在，他也就放心了，不用担心有朝一日自已死后会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在民间传说中，是有轮回存在的，据说轮回后会丧失记忆。
但汤天并不担心，他认为只要有轮回存在就行，至少自己的灵魂还存在，顶多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前世的事情而已。至于前世记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不过，谁也没有印证过真的存在轮回，都是些人云亦云，甚至是被称之为封建迷信的思想。
凡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物，一般都被人们称为是封建迷信，是山精野怪之类的妄想。
现代科技如此发达，却仍然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根本无法验证。
别说验证灵魂和轮回存不存在，就连中医理论中的“奇经八脉”一说，都没有确切验证清楚。
汤天和堂兄闲聊了几句，然后就各自睡去了。
他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跟以往的任何一次梦都不一样。
这次，他感觉自己飘在空中，仿佛失重了一般。
这似乎是一片隧道似的的空间，灰蒙蒙的，就像是阴天时候见不到太阳那样的光景。
他看到了奶奶就站在他的身边，也是飘在空中的。
奶奶的样貌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一头乌黑的头发，甚至比他小时候见到的样子还要年轻一些。
奶奶始终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上大学要照顾好自己，还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抱上最小的重孙子，甚至连他的女朋友都没有见上一面。
梦中，汤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奶奶已经去世了。
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一年之内肯定会带女朋友回来见她。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尤映月、赵一诺、李丹和李淼四个女孩的模样。
他一边跟奶奶说话，一边在心里暗暗做着评估，打算要从她们四个里面选一个最适合自己的。
四个女孩子的外表都很漂亮，但他更看重的是气质和心灵。
汤天觉得，尤映月身上那股仙气，最吸引自己，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生伴侣。
但是他又从来没有跟她接触过，到底人家愿不愿做自己女朋友，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数，所以不敢贸然地给奶奶一个确切的答复。
剩下的三个女孩子，他觉得第二适合做自己女朋友的，无疑是李淼。
那个女孩子温温柔柔的，而且很容易害羞，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第三适合自己的，就是班长李丹了。
虽然他平时和李丹交往并不多，但他心里其实对她的观感很不错。性格落落大方的，同时心思又很缜密，属于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
至于赵一诺，尽管汤天平时与她的接触最多，两人的关系相对也很近，甚至可以说是亲密，但是他反倒把她排到了最后一个。
在他心目中，赵一诺美则美矣，但性格太不像女人了，而且还有暴力倾向，做好朋友可以，要说做女朋友甚至是老婆，他就觉得没有其他三个女孩子合适了。
祖孙俩开心地聊着聊着，奶奶突然放开了他的手，说自己的时间到了。
汤天一惊：“您说什么？什么时间到了？”
奶奶抚摸着他胳膊，笑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奶奶，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呀？”汤天听得云里雾里，以为是奶奶在念经文。
平时，奶奶就是自己在家里修行的，她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作早课，就是念诵经文，这个习惯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奶奶朝身后的虚空中望了望，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孙儿，我们的缘分已尽，我得离开了！”
汤天又紧紧拉住奶奶的手，急道：“啥？什么缘分已尽？奶奶，您要去哪儿？”
奶奶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有人来接我了！”
“谁来接你了？在哪里？”
就在这时，只见二人身边几米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飓风一般狂暴地旋转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更怪异的，这个漩涡的颜色是鲜红色的，看起来像是血液的颜色，又像是炙热滚烫的岩浆。
奶奶撒开手，转身不再看他，竟然一步步朝那个漩涡走去。
汤天大吃一惊，慌忙冲上去抓奶奶的手，竟没抓住。
他又使劲往前冲，但他发现这短短的几米距离，却像是永远也跑不完一般，无论他跑多快，总是赶不上奶奶的步伐。
“奶奶危险！您快回来！”汤天大声呼喊，但奶奶却不回头，仍然朝那个漩涡走去。
大约十几秒钟的时间，奶奶走到了那个漩涡边缘，终于回过了头，朝他看来。
在奶奶的目光中，饱含着溺爱和不舍。她眼中仍然含着笑意，但汤天感觉那笑容很是凄楚。
汤天努力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的衣袖，却始终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怎么都够不着。
他张大嘴使劲朝她喊，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
奶奶笑着摇了摇头，嘴唇轻轻颤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话，但汤天却听不见，急得满头大汗。
奶奶又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然后扭过头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正在狂暴地旋转着的红色漩涡，一眨眼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