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兰花开时成亲

琴声终于停止,那道人被应将离贯心一剑,一口血喷在琴上,应将离一只手拔出剑,一只手封住了道人的穴位,她有些惶恐,她……不会将他杀死了吧?她其实不想刺这么准的,她明明没对准心口,她只是……可是,刺都已经刺了,什么借口都不管用了。

那道人捂着伤口,缓缓抬眼,道:“你就是应将离吗?”

“你是来取希声的吧?”他没说抢字,这让应将离心里很舒服,她终于确定这个人就是庾少游了,她道:“不错,我是来取希声的,方才,实在没办法,寺庙里很多人自杀了,好像是因为这琴声。”

庾少游艰难地站起身,郑重地向应将离行了个礼,道:“多谢。”

应将离有些局促,她明明刺了他一剑,他反而要来和她道谢,实在奇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她摆手道:“有……有什么可谢我的,我可是来抢你的琴的,而且,我,我还刺了你一剑。”

庾少游笑道:“第一,我要谢你来抢希声,第二,我要谢你刺了我一剑。”

“……”应将离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她以为要大战一场的。

庾少游缓缓转身,看着画中的女子,道:“我自入玄音寺,便对师父发誓,此生行侠仗义,惩奸扶弱,不入红尘,可我平生却犯了两大错。”

应将离道:“略有耳闻,为一人入红尘,为一友叛师门。”

庾少游道:“惭愧,我曾向师父发誓此生不入红尘,却为了兰章,食言了,我曾发誓此生不结交心术不正之人,却因天恢食言了。”他朝墙脚看去,仿佛要看向更远的地方,许久,他收回目光,道:“我以为,兰章死了,我日日抚琴,也能活下去,却不想,希声本是法器,我将无法化解的思念倾注于琴声中,使这曲子,有了让人自杀的功力。我以为天恢只是心气高,好攀比,他本性不坏,甚至在玄音寺围剿他的时候,我为了救他背叛了师门,却没想到,玄音寺满门,竟然葬生在他手下。”

应将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很好奇天恢究竟是谁,她只是耳闻庾少游为了一个朋友背叛了师门,但却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此时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她掏出一瓶药,抖出几颗给庾少游,道:“你把这药服下,可以暂时缓解,我……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庾少游却摇头,道:“没用了,《忏魂》的魔力本由我的执念所生,便只有我死,才能化解。况且,玄音寺满门因我而死,我再无颜面苟活在世上。不过,既然阁下光临玄音寺,在下有两件事相求。”

应将离知道庾少游活不了多久了,这时候,别说两件,就是十件她也会答应,她诚恳道:“请讲。”

庾少游道:“一,我希望阁下能接手希声,成为它的主人。”

应将离不由得脸红了,她本来就是为了夺希声而来,庾少游如此一说,她反而是不得不帮忙才接手希声的了。

她道:“我可是人人喊打的大魔头,难道庾少侠就放心我吗?”

庾少游笑道:“你做过什么坏事吗?既然没有,你便不是魔头,即便你真做过什么坏事,也不能轻易称你为魔头吧?”

这还真是有人第一次这么相信她,她不答应反而显得过意不去。应将离道:“那第二件呢?”

庾少游道:“小儿兰成,如今才五岁,被天恢用术法定在了画上,我死后,希望阁下能帮我将他抚养长大。”

狰狞不停地抓应将离袖子,应将离知道他的意思,肯定是让她不要答应,确实,她自己都才十七岁,养一个小孩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庾少游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是没办法,是不会求她一个大魔头的,他是不放心别人啊,只有她,才有实力对抗那什么天恢,她不顾狰狞的阻挠,道:“好。”

庾少游脸上溢满了笑容,道:“多谢。”

也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反而无比平静,他望着画中的女子道:“当年兰章喜欢兰花,种了很大一片,说待到兰花开的时候,我们便成亲。可惜,那时师门危难,我不得不离开,我承诺花开时一定回去,可惜,花开一次,我便食言一次,等我回去时,她已经……我们还没来得及成亲。”

兰成是这孩子的字,庾少游也许早就预见了这一切,所以孩子还未及冠就取好了字。只听庾少游道:“这孩子还没取名,麻烦阁下给取个名吧。”

应将离想也没想,道:“信。”

庾少游听罢笑了,道:“我见阁下一直有话想问,你是否想知道,我明明知道那首曲子会致人自杀,为何还要弹?”

应将离点头,她确实想知道。

庾少游道:“天恢他……他设置好了,如果天网不被破,玄音寺所有人都会被活活困死,如果天网被破,希声便会奏响,玄音寺所有人便会因《忏魂》的影响自杀而死,我被困在画里,我在画中是弹琴的状态,我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应将离听罢,十分愤怒:“那天恢,实在是……太可恨了。”

她道:“少侠放心,我一定手刃那个什么天恢,为玄音寺报仇,不过,你能说说那个天恢姓甚名谁,师从何派,何方人士吗?”

许久没听到回答,应将离回头一看,庾少游分明已经断气了,而他的视线,就落在画中女子身上。

一代侠士,竟然是如此结局,实在令人嘘嘘。

不过,也许不是坏事,毕竟他终于可以去见妻子兰章了,希望他们在地下能补全未完成的婚礼。

应将离卷了画,问狰狞道:“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狰狞无语:“我是神兽,神兽可是世界上最高贵的物种,没有谁配得上我。”

“……”

应将离道:“我很好奇,喜欢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你看,庾少游因为思念亡妻,竟然将《忏魂》弹成了邪曲,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狰狞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要去将绑着的人放了,还要想办法将这小孩从画中弄出来呢。”

“啊啊啊……”应将离突然大叫:“刚才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狰狞一看,暗道不好,刚才他们把关注点放到了庾少游身上,也竟然完全忘了被绑着的那个人,一个不好的想法在脑海中产生,她看了一眼狰狞,一人一兽飞快朝门跑去。

不久,终于跑到了大殿,她将找到的没自杀的几十个人绑在大殿,但走到的时候,地上却躺了一堆尸体。地上血流成河,明显是被杀死的。

应将离将画收好,低下头一个个探那些人的鼻息,许久,她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竟然全部死了,她道:“他们全都死了……是我害死的。”

狰狞笑道:“不错,确实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非要管这里的闲事,非要将这些人绑起来,他们死得没那么快。”

应将离抱着头蹲下来,不停道:“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我真的是灾星吗?”

狰狞发现她表情不对劲,忙敛了神色,正经道:“哎哎哎,我乱说的,你别……难过啊。”

应将离道:“是啊,我本来就是灾星,差点害死师妹害死师父,差点害死钟离叔叔。”

狰狞从来没听她说过被扔到太阴山之前的事,因为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没什么美好的记忆,不是神的后人还能被扔进太阴山,这运气背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既然她不说,他也不问。不过,他实在忍不住想,害死这么多人,还真是灾星呀,不愧是白虹贯日之日生的,那灾气他轻易都闻得到。

但得找办法安慰她呀,说实话,这些人死,确实有她的原因,她不杀这些人,这些人却因她而死,想想心里都过意不去,他走过去,用爪子拍了拍应将离得肩,道:“其实,你不来,这些人也会被困死的。”

应将离不动,依旧埋着头抽泣,狰狞又道:“其实这些人就是不被困死,也会自杀的……”

应将离抬起头来,道:“你能不能别吵,让我难过一下不行吗?”

狰狞:“……”

他觉得他有必要说最后一句话,他道:“你不觉得方才被绑着的那个人消失得很蹊跷吗。”

应将离终于抬起头来:“难道是他?”

狰狞点头道:“不是没可能,反正现在这些人都死了,你难过也没用,还不如去找凶手。况且,不找到凶手,这小孩也没法从画中弄下来呀。”

应将离猛然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道:“不错,那个人一定就是天恢,我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不,我要将他活刮了。”

狰狞打了个冷战:“小女孩还是不要太血腥暴力呀,小心今后嫁不出去。”

突然,应将离听到了呼救的声音,仔细一听,却是从大殿背后传出来的,玄音寺建于高山之上,四处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大雄宝殿后院的围墙外,正是一处悬崖,应将离和狰狞循着呼救声找去,发现一人挂在后院悬崖的一棵树上,脑袋朝下,摇摇欲醉,正是他们在琴殿救下来的那个和尚。

听到有人来,他忙大声呼救,应将离朝地下看了一眼,果然深不见底,她手里不知如何变化,就化出一根绳子,往底下一甩,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十分完美地将那和尚拉了上来,那和尚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实,动不了了。

应将离叹口气,结绳术这么高明的法术,可是很耗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