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暨阳

凤鸿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推了推他：“你去。”

莫允寒……

人解救出来了，并没有什么诈，是一个高挑美艳冷冰冰的麻衣少女。看那肤色不是穷人家的孩子，看那衣服却又是穷人家的孩子，可她又完全没有怯生生的模样，还真是不好判断，是她的江湖经验太少了么？

她还在猜测对方的身份，突然美艳女子抢过莫允寒手里的刀，直向他刺去。莫允寒没料到她有这么一招，她抢刀的速度又太快，慌乱之中连身子也来不及侧过。

砰地一声，是人倒地的声音，莫允寒却好好站着，原来女子杀的，是背后打算偷袭莫允寒的人。

偷袭的人不止一个，女子身形微动，很快又杀了一人。转眼间，地上又是尸首一片，来追杀的人很快就倒完了。凤鸿躲在莫允寒背后，有点怕怕的，女子提着剑走过来，剑尖还在滴血。

她一步步走过来，凤鸿抓紧了莫允寒的衣服，她不会要杀他们吧？

她却扑通一声跪下：“两位救命之恩，夜合永生不忘，今后两位但凡有什么吩咐，夜合任凭差遣。”

莫允寒两眼放光，亲自去将美人儿扶起来，抱拳道：“在下莫允寒，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回道：“范夜合。”

凤鸿两眼发光，有奸情啊有奸情。

那叫范夜合的女子确走上前，对凤鸿道：“我刚才听得真切，要不是姑娘执意要救我，我也不会得救，夜合在此拜谢姑娘。”

凤鸿虽然没有执意要救她，但收到感谢还是很开心，她很得意地看了莫允寒一眼，看吧人家心里还是知道该感谢谁的。莫允寒不在意地瞥了瞥嘴。

凤鸿在地上转了一圈，表现得非常遗憾，莫允寒忍不住问：“怎么了？”

凤鸿叹息一声：“一个活口都没有，太可惜了，要是留个活的审问起来多有意思。”

两人绝倒。

女子名叫范夜合，是江湖人士，武功嘛，凤鸿自然是看到了的，十分高强，凤鸿思索良久，将莫允寒拉到一边，小声道：“虽然在钟离城我们杀了你的部下，但那也是因为你要对山寨赶尽杀绝，论起来，只能说是成王败寇，怨不得谁。”

莫允寒疑惑，她想说什么？

凤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缓缓道：“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敌人未必不能并肩作战。”

莫允寒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曾经是敌人，但现在也是在同一边的。范夜合武功那么高强，明显高于这些人，怎么可能被抓住，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允寒挠挠头：“你的意思是，范夜合是故意被抓的？”

凤鸿点头：“我觉得她的目的一定不简单，我们小心为妙。”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两位既怀疑我别有用心，我想我待在这里也无意义，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哎……”凤鸿不知道说什么，怀疑人家的确实是她。她难道是想太多了？如果范夜合确是别有用心，那她应该不能好生生地活到现在罢。

她对上莫允寒失落的表情，不由得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习惯就好，不过……你看啊，你跟着鲜于秀，他要杀你，你想转投萧琅，他也要杀你……”

莫允寒凉凉地说：“你觉得揭人伤疤很好玩吗？”

凤鸿将手搭在他肩上，解释道：“我像是那种人吗？我的意思是，你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应该明白，功名利禄并没有什么意思，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我看你对这位范小姐还挺有意思的，还不如追随她而去，你们俩武功高强，那简直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将来你们可以一起闯荡江湖，要是累了倦了，便归隐山林，生几个孩子，过那神仙一般自在的生活，可不比你在刀口上舔血好过多了？”

她很得意，能讲出这番说词，莫允寒一定会认为她是个有内涵，有深度的人吧，她喜滋滋的，等着莫允寒因为她这句话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从头做人，哦不，应该是换一种方式做人。

莫允寒凉凉地开口：“首先，我并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追随鲜于秀，只不过他是高车人，我也是高车人，我便顺便做了他部下。再者，我并没有喜欢那位范姑娘，你想太多了。还有，作为一个女子，你手这么搭在我肩上，不太矜持罢？”

凤鸿简直一股怒气从头烧到脚，他竟然说她不矜持？虽然这是事实，可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好吧，她气得指着他：“你给我走！”

莫允寒笑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走的，萧琅想杀我，此仇不报，我莫允寒颜面何存？”

原来是要去报仇啊，她喜滋滋地凑过去：“我有一妙计，可助你杀了萧琅。”

她自作聪明道：“你不是打算将我献给萧琅吗？你将我放在刚才范姑娘坐的车内，穿上这些士兵的衣服，装作给萧琅送美人，然后，我使出美人计，魅惑之，用毒杀之。”她开心地问：“你觉得此计如何？”

莫允寒很不给面子：“不怎么样，萧琅虽残暴，但为人谨慎，不会轻易上当，若用你所说之法，必然深入其府内，可能他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凤鸿问：“那你想如何做？”

他眼里出现嗜血的笑：“先到吴兴，找机会杀之。”

“哦。”凤鸿好不容易想到的计策被否定，有些不悦，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她道：“那你带上我，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你忙。”

莫允寒疑惑地看着她：“你的记性不会那么差罢，不久之前，我们还是敌对关系，似乎我和你没有熟悉到让你想方设法帮我的地步吧？”

他有些讶异，他竟然能和凤鸿在这里说许久，不过她倒是挺有趣的一个人，不会让人感到死气沉沉，难怪元成会喜欢她。可是，她的脑袋怎么老想着奇奇怪怪的事，难道天下的女子都是这般么？

凤鸿的话打断了莫允寒，她流着口水：“听元成说，萧琅乃南朝第一美男，若我见到了，今后和元莫他们吹嘘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原来……如此。

莫允寒很好奇，明明这几天他恨凤鸿恨得要死，可竟然最终能够化干戈为玉帛，能够如此友好相处。这女子虽然无厘头，但却是个热心的，她将她那装满了机关暗器的马车送给他，让他杀萧琅的时候用。而她，自己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往暨阳方向去了。

他临了免不了叮嘱她别认错路，别穿漂亮衣服，别随便使用武功，七七八八说了许多，连他都疑惑他何时变得如此多话？也许，这几天和这小妮子待在一起，被她感染了罢。

凤鸿很兴奋，虽然暨阳比不上建康繁华，却也是她来大梁所到的第一个大城镇，城里非常热闹，她素来喜欢凑热闹。

一天下来，唱戏的，下棋的，清谈的，酒楼，茶馆，甚至妓院她都去了个遍。江南的吃食和北朝不同，北朝民风豪放，吃食也重饱腹，份量大，做法简单。而江南民风温婉，重文轻武，吃食也精致讲究，许多细致的点心她从未见过，一个马蹄酥都有十多道复杂工序。要是在逃亡，这些精细的一口即吃完的点心必会被她指着说华而不实，可现在她有钱傍身，竟然莫名有些窃喜，沿着小吃街一路吃过去，每种买一份也能吃好多。

元成给她的钱很多，足够她在这花费的，她想，多玩几天，再找个院子安顿下来，她就在暨阳好好过她的小日子吧，等无聊了，再出来劫富济贫，惩凶除恶，如果打得过，就大肆嘲笑对手一番，如果打不过，就摇尾乞怜做小伏低。如果累了又回去种地。

既然有缘来到暨阳，她是必定要好好玩玩的。

暨阳位于大江之阴，水产丰富，犹以河豚，鲥鱼，刀鱼为最。她坐在酒楼里吃着只有富人才能吃得起的江鲜，莫名有些窃喜，有一种俯视众生的快感。

这几天在暨阳她玩得忘了形，暨阳除了吃喝，还有玩，这里戏班多，街上到处是戏班，花些许钱就能进去看许久，在北魏待久了，大梁各处是新鲜感，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滋润，比和元成在一起好多了。

她心里暗道：元成对不起，我可能很快就要把你忘掉了，为了公平，你也将我忘掉吧。

元成没将她忘掉，但凤鸿觉得她因为这个想法受到了极大的惩罚，因为她的钱袋不见了。那可都是黄灿灿白生生的金银啊，是她在这里过好日子的保障啊！

她沮丧了一天，还没享受够这般放浪形骸的生活，竟然就结束了。不过她自认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她是一个遇到困难会想办法的奇女子。

她才上街逛了一会，就发现了机会，她一拍脑袋，天无绝人之路啊。

暨阳县大大小小的戏班，都在招人。

唱戏？应该挺有意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