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越接近太阴山，魔气越重，狰狞腾云越快。他本是妖，妖魔是一家，魔气自然能让他的力量变强，只是能强到这种地步，实在太骇人听闻。

盘古煞气，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呀。

终于还是到了太阴山，狰狞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腾云进去了，太阴山竟然有了人气。狰狞怕被发现，特意施了隐身术，带着无戚先朝广陵殿方向走，如果顾君复真的来了太阴山，那应该会去广陵殿，毕竟广陵殿后面，就是太阴阵。即便上古神仙的怨气已经被顾君复利用菩提劫消灭了大半，但剩下的，仍然有能让人界毁于一旦的威力。

狰狞道：“如果顾君复和这些那些怨灵联合，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无戚，你一会千万不要手软。”

无戚心乱如麻，但十分坚定：“不，他不会的。”这是他拼死也要守护的地方，他不会毁掉的，一定不会的。

太阴山不能腾云，只能走路，过了许久，终于要到广陵殿了，狰狞突然将她拉到一边，道：“等会。”

无戚被他拉到一面墙背后，顺着狰狞的视线看过去，广陵殿下竟然黑压压的站满了几万人！她难以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听到声音，朝这边看过来，无戚忙使了个隐身术，将两人的身形隐了。狰狞这才和他一起朝广陵殿移动。

“想来所有的修士都在这里了。”狰狞道。无戚面色沉重，她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先是有风灵体的修士被聚集到暨阳，利用她进入菩提劫，想复活玄嚣。然后是无尽火被唤醒，烧了整个江南。她不得不在狰狞的提议下，去凤凰山超度无尽火，最终破坏了封印顾山君的封印，放出了盘古煞气，让顾君复觉醒。

而当她赶到太阴山时，所有修仙门派的修士，已经提前赶到了。这一步一步，环环相扣，不得不怀疑有人在引导这一切。

广陵殿十分大，几万人也不拥挤，太阴山煞气重，灵气也足。万年的煞气怨气充斥着这个地方，平常人根本进不来。如果不是顾君复的魂魄归位，盘古煞气强大的力量冲破太阴山的封印，这几万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难道，利用菩提劫将玄嚣复活，只是目的之一，真正的目的，是冲破太阴山的封印，冲破封印后要干什么呢？

她和狰狞对视一眼，缓缓朝广陵殿移动。太阴山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灵力充沛，怨气也充沛，在这些灵力和怨气的影响下，法术很容易失效。虽然他们使用了隐身术，但难保术法失效，所以无戚和狰狞走得十分小心，要是让这些愤怒的修士见到她这个大魔头，还不把她撕了。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顾君复确实已经成魔了。

修士们群情激愤，恨不得所有武器往顾君复身上使，往他身上戳几百个透明窟窿。士居派的一众修士被包围得密不透风，被仙门百家追着要说法。

袁旷和王让，沈含一边要应对仙门百家的讨伐，一边要封锁顾君复的魔性，一时焦头烂额，应付不过来。

有人大声道：“真是没想到，顾君复，谦谦君子，一辈子锄奸扶弱，竟然都是假象，他根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们士居派竟然还护着这个魔头，难道要与所有修仙门派为敌吗？”

无戚认得这个人，是千山派的掌门冯之墨，此人本事平平，但好出风头，惯见风使舵。

有人开了口，安静被打破，众人纷纷口诛笔伐。

“他算什么君子？不过仗着自己修为高深，沽名钓誉罢了，不过是老天爷赏饭吃，修炼比我们容易罢了。”

这句话说到了大家的痛处，顾君复此人，十岁就被士居派沈含看中，收入门下，十五岁就能单调江阴派五十顶尖高手。十五岁正式下山历练，又得差羽大师慕容迟的指点，从此无人能敌，行走江湖锄奸扶弱，博得了好名声，虽然许多人不服，但他深得民心，就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谁又敢说他一句坏话。许多门派虽然表面上十分尊敬顾君复，但实际上暗地里后悔，在他初出茅庐时没搞臭他的名声，以至于后来十分被动。

后来，出现了一个应将离。

此人品行不似顾君复那么滴水不漏，无法指摘，为人狂放不羁，张扬跋扈，这给那早已不满顾君复的人一个发泄的机会，所以，她只能成为大魔头。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激愤。

“要是我们有他的天资，又何至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当年我弟弟，就是死在顾君复手上，我要为我弟弟报仇！”

“袁旷，顾君复杀了五千修士，其罪罄竹难书，万死难赎，你当真要护着他吗？”

叽叽喳喳，无戚被吵得头疼，虽然她不知道顾君复杀五千人这个说法到底怎么来的，但她不相信，一个愿意天下苍生舍身忘死的人，怎么可能杀人。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她仿佛记起来了，万年前，太阴山，顾山君拿着她用魂魄练成的昭明神刀，只身追了庚辰几千里，他的魂魄虽为盘古煞气所化，力量无穷，但被她封印，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地仙，跟在她身后做一个亲随。

然而就是这个魂魄被封印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庚辰对抗了三天三夜，最终，将庚辰封入钟离山，自己也差点灰飞烟灭。

她几天后才赶到，他没能看到她最后一眼，只留了一句话“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因为这句话，她知道，他的魂魄一定还游离在人间，一定还没安息，因为，人间还需要他守护，她，也需要他守护。

她找了他几百年，一点点拼凑好他的魂魄，幸亏他执念强，即便魂魄虽成亿万片，也不会消散。

她猛然一拍脑袋，是呀，钟离山！

世上阴气最重的地方在太阴山，太阴山打开了，强大的灵力和怨气，再加上觉醒的顾君复，最能影响的，只会是——

“钟离山！”无戚猛然道：“是钟离山，庚辰被封印在钟离山！虽然我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一切，但，他费尽心机要复活顾君复，难道不是为了打开钟山封印，放出庚辰吗？”

狰狞跟在她身边，听完道：“是呀，不过你想错了一点，打开钟离山封印，利用菩提劫的反噬之力就够了。让顾君复觉醒，主要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

无戚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她道：“这么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让顾君复身败名裂？也是，庚辰是被顾山君封印的，他恨顾山君也正常。”

狰狞道：“虽然顾山君封印了他，他倒是没那么恨顾山君，他最恨的人，是你啊……”

“你怎么知道？”无戚突然明白过来：“——是你？是你帮庚辰设计了这一切。”

狰狞丝毫没有面具被摘下的尴尬，淡然一笑：“是我啊。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吗？我后悔了，一万年前，我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如今我后悔了。”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无戚一眼，道：“凤鸿，要我是他，我也会恨死你。即便用菩提劫回到过去，玄嚣也能轻易分辨出你来自未来，能分辨出你身上有改命术的印记。为了让改命术成功，不惜让你误会，让你绝望，甚至，不惜灰飞烟灭，浪费庚辰的一番苦心。他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你说，他怎能不恨？”

无戚没想到笑得十分讽刺：“是呀，我怎么忘了，庚辰这条恶心的应龙，终其一生，都在和玄嚣——相爱相杀。他一定嫉妒死我了吧，即便玄嚣在他的蛊惑下灭了凤族，但他心里的那个人，只有我，也只会是我。你说，庚辰会不会气吐血呀？”

“找死。”一道红色光打过来，无戚忙施法阻拦，却如同泥牛入海，一点波澜也没有。

一道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当年作为天姿卓绝的凤族公主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有用魂魄之力，借助顾山君的手才将我封印，如今，你这区区被昆仑山精塑造的躯体，怎是我的对手呢，凤鸿。”

无戚刚才被打了个正着，被卷到广陵殿内，生生将围着顾君复的阵法冲破了，撞到了顾君复身上，顾君复此时双目赤红，不辩万物，充满戾气。无戚撞到他身上，他缓缓举起了刀，那把昭明神刀。

庚辰笑道：“你说，他的刀会不会砍下来？”

说实话，无戚也没有把握，她很想相信他，但是她也不能死在他的刀下，不能让他背负着后悔活下去。

庚辰道：“顾山君，顾吾，他等了万年呀，杏花微雨，黄昏后。一场悲欢，酒醒时。你看到这句诗了吧，其实后面还有一句。”他的原形盘旋在空中，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罩起来了，怨毒地吐出几个字：“繁花中酒，当年景，又是一年，未昭明。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就是因你，三界才从未昭明，顾山君成魔是因你，玄嚣背弃我是因你，甚至诸神被灭，也是因你。该死的人，是你才对呀。”